“这楼梯也太长了吧!”
信衍还以为是自己忍不出吐露心声了,转头一看又是颜九微。
她半个身子都快烂在徐斯绮身上,不住抱怨:“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快了,快了。”狡兔早就穿过她们来到最前方,他的手一直贴着墙面,寻找着暗道的另一个出口。
“实在不行,你可以随便造个出口,”颜九微不满地道:“反正用你的异能又不难做到。”
信衍清清楚楚地听到狡兔“啧”了一声,然后无视了颜九微的所有抱怨。
一行人又走了半层楼高后,终于来到暗道尽头,墙面上隐约显出门的形状,狡兔伸手推开暗门,压低声音道:“好像没人,走吗?”
“那就走呗,”颜九微早就不耐烦了,“大不了遇到罪犯呗,我们也不可能永远遇不到。先杀光还省事。”
徐斯绮从不会逆着颜九微,她点点头拉着颜九微绕过其他人走到最前方,“那既然这样,我们打头阵吧,万一真的遇上罪犯,可不能让新人冲在最前面。”她掏出藏在战术背心中的手枪,维持警戒状态时刻准备冲进房间。
颜九微对此没有异议,只是回头看了十七一眼,又冷哼一声。
十七接收到她的视线,无辜地退到最后,“我殿后。”
颜九微被被他的话堵住了,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当时真是不应该让你来教导新人,他没学到什么,倒是你变得油嘴滑舌起来,殿后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这里最强的人就是你,你还往后躲?”
十七无辜地瞅着她,显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徐斯绮毫不关心后面的人又在折腾什么,她猛地推开暗门,却发现面前出现的不是凶神恶煞的罪犯,而是一大堆垂坠着的绵软布料。
原来这道暗门居然是开在衣柜中。
他们走出衣柜,看着这间普通的卧室,只有简单的家具摆设,显得房间极为空旷单调。
“这是女王的卧室?一个人住在这里也真可怜。”颜九微悠悠道。
“可能吧。”信衍应了一声,径直走向床掀开厚重的床幔,果不其然,那顶曾经被戴在信衍头上的皇冠正堆在被褥上。
而皇冠上那枚最为耀眼的钻石却消失了踪迹。
信衍像是被晃住了心神,不受控制地轻轻捧起皇冠。
突然他的眼前一阵模糊闪烁,仿佛透过最通透的水面看到满天星辰般,在无数的光点中看到女子的背影。
她身披沉重的披风,微微曲着脖颈,头戴着皇冠,一手高举着权杖,一手端着王权宝球,她是油画中残忍无情、强健有力的女战士,也是竖琴声中无数人为之心碎的美丽姑娘。
她是爱与美的化身,也是俯瞰整片大陆的王权者,是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女王陛下。
帝国的荣光是点缀在披风上不灭的星辰,她的每一句话都将传唱于整片大陆。
在那一刻她拥有了全部,当她为此欢喜并决心要爱她所有子民时,却未曾注意到细小的火苗从披风下摆慢慢向上,渐渐湮灭黯淡了那些曾经璀璨的荣光。
信衍只觉得眼睛生疼,疼得都快要落下泪来。
而一眨眼,眼前的场景就变了,她不再是为人传颂的女王陛下,变得被绑缚在火刑架上衣衫褴褛的巫女。
她曾经爱着的子民强行摘下那顶本属于她的桂冠。
“为什么?”她在无声地呻吟着,“我不是巫女,我难道做错了什么?”
没人能听到她的哀鸣,不管是爱她的人,还是恨她的人。
信衍看到在铺天盖地的火焰中,她被永生囚禁在这座塔中,甚至还多了一个屈辱的名号:九月女王。
她就是维多利亚女王陛下,她被鲜血所浸润,散落的发丝垂在眼前,挡住所有的表情与最后的尊严,一把长剑当胸穿透躯体,冷却了她的热血,也终结了她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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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猛烈的摇晃唤醒了信衍,他睁开眼便看到十七的俊脸,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没事吧,怎么在发呆?”
“没...”信衍下意识想隐瞒,但犹豫一瞬还是改口道:“我一碰到这个皇冠,就看到了维多利亚女王,还有她继位和退位时的场景。”
十七闻言也伸手去碰皇冠,片刻后却皱着眉道,“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因为你是第一个碰到它的人?还是说因为你是试炼的开启者?”
信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们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颜九微凑近过来,看到信衍手中的皇冠,挑了挑眉,“这是一顶王冠?”
信衍点点头,将他刚刚看到的场景详细说了一遍,又道:“而且这顶皇冠和我上个试炼看到的皇冠一模一样。”
“这一看就是加冕皇冠,只有帝王才能使用,”颜九微摸了摸下巴,“你的猜想应该没错,这里的死者应该就是维多利亚女王,至少这个房间属于她,衣柜里也全是女士服装,只可惜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线索了。”
“把皇冠借我仔细看看吧,”颜九微接过皇冠,指着皇冠顶端道:“这里是少了什么东西?”
信衍凑过去看,“这不是镶嵌钻石的位置么?怎么钻石没有了?我当初就是集齐所有钻石才通关的。”
颜九微双手端起皇冠,“你好像是说过这么回事。”
“而且权杖上的主石和这些钻石都出自同一颗原石,我记得好像是叫伯利恒之星。”
“伯利恒之星?那不是圣诞树顶端的星星吗?”颜九微将皇冠塞回信衍手中,“怪不得你用了权杖后,会变成鸟人。这玩意先收起来,说不定之后有用。”
信衍收起皇冠,看到描述只有一行小字:【道具:维多利亚的皇冠 (仅在第54770号试练中使用)】
颜九微环顾四周,抬高了些许声线道:“你们还发现其他线索吗?”
狡兔阖上空无一物落满灰尘的抽屉,“完全没有,我都已经翻了个底朝天。”
江祺然和唐棠两人也纷纷摇头。
“那就先离开这里吧,”颜九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走?是走主楼梯,还是回暗道?”
“走楼梯吧,暗道很明显跳了一层,而且我打不开通往那一层的空间,离得太远了。”狡兔顿了顿,“可这么一来,我们很可能会和罪犯碰上。”
然而颜九微却不以为然,“那又怎样,总要遇上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狡兔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其他人,没能在他们脸上看到任何退缩的神情,他叹了口气,“行吧,我本来觉得在场有不少新人,还是稳妥点好。”
颜九微嬉笑一声,“新人?这里哪有新人?在这里的所有人可都是正式玩家。”
“我不需要你们的照顾,”就连江祺然也生硬道,“我有能力保护自己。”
“行吧,这批新人的确厉害,”狡兔见状也不再顾虑,“反正有你们三人顶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那别废话了,走吧,”她的视线扫过信衍,又停下来,伸出一根手指顶在信衍的胸前,“不过小伙子,你现在手握情报和有利道具,是我们中最不能出事的人,遇到什么事就躲十七身后吧。他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十七轻哼一声,轻移目光盯着颜九微的那根手指,“不用你多废话。”
颜九微察觉到十七的视线,一边翻白眼一边收回手,小声嘀咕着,“我让你保护他,不是让你也防着我。男人真让人无语。”
徐斯绮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走吧”
“还是亲爱的好!”颜九微瞬间就软在对方肩头,像史莱姆似地往前挪。
然而就在这两人快走到门口时,经过挂画的唐棠却停下脚步,侧头看去,犹疑的神色慢慢变得肯定,“学姐,我有新的发现,这幅画后有风声。”
“风声?”颜九微转身来到画前。
画面颜色晦暗不清,古铜色的画框黯淡无光,隐没在灰暗的墙面上,远看时像风景画,走近却发现它什么也不是,单纯只是大面积的污浊染料铺洒在一张画布上。同时这副画的尺寸也是出奇得大,几乎撑满整块墙面,以至于信衍第一眼看过去,都没能认出这是一幅画。
“好像的确有风声,”狡兔贴近画框听了片刻,“这后面难道也是暗道?可我没...”
他及时收住话头,转而道:“试试就知道了。”
他们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搬开这幅画,然后才发现它居然是扇移门。
而外侧竟然是个露天平台,平台虽不大却有向上延伸的台阶。
“上去?”颜九微与十七、狡兔对视一眼。
“当然。”狡兔率先走上平台,低下头道:“这里正下方好像就是我们一开始进来的房间。”
颜九微也紧随其后,确认道:“肯定是了,地面上还残留几片花瓣。”
“那当时看到的东西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吧?”唐棠猜测道:“那会不会就是死者?你们猜测的维多利亚女王?”
颜九微点点头:“很有可能,毕竟这里应该就是她的房间。”
信衍也小心翼翼地踩上平台,生怕这个年老失修的平台不稳固,站在勉强能看到地面的位置,即使平台外侧有栏杆,他也不敢靠外侧太近。
他使劲探出头,终于看到他们口中的花瓣。
遥远的距离模糊了花瓣的轮廓,他只觉得那片鲜红色愈发像鲜活的血液从身体迸发而出的模样。
他不忍多看,侧过头却看到栏杆的角落处闪着细碎的光芒,信衍凑上前一看,栏杆上竟挂着一小块破碎的布条和一条项链吊坠盒。
“你们快看这个!”他急切地将挂在栏杆镂空雕花上的布条和项链摘下,甚至被雕花的尖锐处刺破了手指。
他随手在衣服上抹去渗出的血珠,将东西递给十七。
其他几人也凑了上来。
唐棠触摸着布条的质感,“这是衣服的花边吧,我在衣柜里有看到类似的。”
“的确,”颜九微点点头,“看来我们的猜测没错,死者从这里跳下去时被勾破了衣服和项链。”
她接过吊坠盒,摸索片刻后将其打开,露出藏在其中的小小人偶。
人偶和拇指差不多大,身披铠甲,手中还举着小小的剑。
“这也不是道具啊,”颜九微蹙着眉来回翻看后依旧得不出结论,最后将项链连同布条团起来,一股脑地塞给信衍,“还是都由你来保管吧。我们继续往上。”
这条绕着外墙的阶梯比起墙内的暗道要短上不少,很快一扇木门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比起塔内的门,这扇裸露在室外的门早已被侵蚀得看不出原本的面貌。颜九微轻轻一推,便让这扇早已禁不起更多岁月侵扰的木门轰然倒下,扬起一地的尘土。
“咳,这什么破地方,这么多灰!”颜九微一手轻捂着口鼻,一手扇动着面前稍显浑浊的空气,怎么也不愿意再往里迈一步。
徐斯绮倒看上去对此适应良好,她面不改色地走进去,“这里面好像是一座花园。”
“花园?不愧是女王,”颜九微撇了撇嘴,“被软禁了还能有空中花园。”
“但这里面已经完全不能看,和废墟差不多。”徐斯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暂时没发现危险,你们进来吧。”
颜九微犹豫一瞬,踮着脚尖往里面走。
但她的第一步就差点滑倒,也许是因为完全露天的缘故,花园中铺设的石砖地面上长满了青苔,滑腻不堪行走。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经年尘封的古老气味,像极了死亡,干瘪枯黄的枝干与腐烂发臭的植株,堆陈在黝黑的土壤上,隐在树丛间破碎的雕像早已没了头颅,摊开向上的手指也残缺不全,什么都无法真正抓住。
这里像是最初的末日,也像是最后的乐园。
信衍一开始觉得震惊,但转念一想却觉得这才是最适合这里的样子,这让他想起当初在飘雪的花园中第一次见到亚瑟的时候,这两位卡勒尔的王有着隐隐牵连着的相似点。
但那到底是哪里相似,信衍却又说不上来。
颜九微自从走进来就一脸不快,正如她之前表现的那样,她很不喜欢这里的环境,若说塔的里面还堪忍受的话,这座空中花园却远远低于她能忍受的下限。
颜九微站在十字路口环视四周,皱着眉掩着口鼻道:“这里这么大,为了节省时间,大家分头行动吧。狡兔,你带着你的新人一起走右边。十七,你和学弟一起走左边。我们三个女孩走中间,然后在正中间会面吧。”
十七自然不会反对,他一向都是讨人喜欢的执行者,没有多余的废话和疑问,任务又完成得干净利落。
而狡兔却不会这么老实,他热衷唱反调:“我不觉得这里很大,大家一起走不行吗?要知道我的异能可没什么杀伤力,让我和祺然一起走,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颜九微冷漠回答:“什么怎么办?你还可以去死啊。”
狡兔夸张地大叫一声,但之后的话信衍已经逐渐听不清晰了。
因为十七在颜九微说完指令后,就拉着信衍走向左侧的小道。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空气变得沉默而暧昧。
好吧,或许会觉得暧昧的只有信衍一个人,他直勾勾地盯着十七微微晃动的发梢。
过于热烈的视线让被窥视者终于忍不住道:“我觉得如果你只看我的话,是不可能发现任何线索的。”
被发现的窥视者慌乱地撇开头,“我,我找到线索了...”
他拖长未尽的话语,心神完全被视野中央的东西所占据。
那不是圣剑吗?!
在一堆乱石嶙峋中,在一堆枯黄残叶里,这把剑斜斜地插在中间巨大石块上,剑锋不复当时所见的逼人寒芒,连剑柄也黯淡了光泽,隐在影子中。
它变得如此黯淡,不再像是那把传言中斩下怪物头颅的圣剑。
然而信衍清楚地明白,它就是它。就算变得不起眼,但当你注视着它的时候,你就无法再移开视线。
信衍捂着胸口,这种迫人的气势压得每次呼吸都能品尝到它的寒意。
“那是什么?”十七也看到这把剑,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轻缓下来,“好漂亮的一把剑。”
“这就是我说过的那把圣剑,”信衍叹道,仿佛情人间的呢喃,“她的确很美。”
余光中,他瞥见十七向剑走去的身影,“等,等等!十七。”他忍不住叫住了十七。
十七回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我,”信衍张开口,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紧缚着他的口舌,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最终他只能低垂着视线轻声道:“没,没什么。”
十七似有所感,宽慰道:“没事,不用担心,有我在。”
“嗯,我知道。”信衍心下稍安,但越是靠近那把剑,他就越是克制不住步伐。
他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十七在他面前拔出了那把剑。
他听到心中正在无声呐喊着:‘不要,那是我的东西,不要动它!’他陡然伸出手,几乎快要够到剑柄。
“信衍?你怎么了?”十七侧身避开信衍的手,定睛却见信衍双目浑浊,神色木然,视线牢牢地黏在手中的剑上。
“你想要这个?”十七举起剑掂了掂,又见信衍的脑袋随着剑来回晃动。
“...”他坏心地将剑在身后交换位置,信衍便像丢了魂般,直勾勾地追着剑绕着十七转。
然而信衍却不知道他在十七眼中居然是这么个蠢样,他只觉得昏昏沉沉,眼中只有那把剑才是唯一的光源,而自己则是扑火的蛾子,跌跌撞撞地跟着光源而去。
好不容易,十七收起坏心,将剑递到信衍手边。
信衍一把握住剑柄,眼前如迷雾散去,豁然开朗。
身后似有巨龙呼啸而过,吹拂起一阵强风,扬起金色发丝,他忍不住伸手去抓,却看到手上带着洁白的蕾丝手套,低头却看到身着的蕾丝花边裙子。
他茫然地回头,却看到一只无机质的金黄竖瞳,就像一块巨大的黄色欧泊,沉浸了过去与未来。
那是龙的眼睛,祂正看着自己。
这双美丽眼睛的主人是一条漆黑的恶龙。祂强大而美丽,是世上最为完美的造物。没有什么能撼动祂的存在,而此时祂全神看着的却是弱小的自己。
我会在祂的眼中是会什么样子的?
这段记忆中的那人无助而期待地抓紧了裙摆,就算揉得皱皱巴巴也无所谓,在这样的造物面前还有什么尊严可言呢,不过是可怜而渺小的存在,那只漂亮的竖瞳中丝毫照印不出自己的样子。
而他只能努力地踮起脚尖去看,就算下一秒钟就会被撕碎也好,他多想要摸摸祂美丽的身躯。
“信衍”踮起脚尖,用力而持久地踮着,这不免让足尖开始疼痛起来,但他不在乎,他只想看到祂眼中的一切。
金黄的眼魄中映照着金色长发与白色衣裙,最惹眼的还是头顶的冠冕,这分明就是维多利亚女王!
她正昂着高贵的、未曾低下的头颅,满怀情谊地看着自己。
“信衍”难以置信地抬起手,却看到此刻自己的手却变成漆黑的棘皮肌肤,他突然又变成那条龙。
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信衍恍然醒悟这一切都是剑中封存的记忆,有女王的,也有龙的。当他想要再看清楚一些时,就被一股力量狠狠地从龙的身体中拉出来。
他只能看着恶龙和女王走在一起,猜想他们或许是在友好相处。
毕竟天是蔚蓝的,花是鲜艳的,云是飘渺的,水是清透的,女王是微笑着的。
女王穿得就像乡野间摘花的农女,坐在碧连天的草地上,眺望着远方与远处视野中露出塔尖的城堡。
而黑龙打盹般地卧在女王身后,鼻尖吹起的气息扬起女王的裙摆。远处似乎还有一个穿着盔甲的女人,她渐渐地与印象中的雷娜塔重叠在一起。
信衍心下了然,那个穿盔甲的女人应该就是雷娜塔的姑妈,传奇女骑士玛蒂尔德。
但这段记忆又和圣剑有什么关系呢?传说中的圣剑斩杀了怪物,那怪物又在哪里?
信衍心中的疑问才刚冒出,就看到那条横卧着的黑龙有了动作,祂睁开半透明的瞬膜,沉默无声地盯着自己,似乎在问这一切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那条黑龙,或者说那个怪物,昂起祂的头颅,翕动着祂的鼻翼,吹乱天边火色的落霞,也吹来一场黑云蔽天的风暴。
这场风暴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连明明不属于这段时空的信衍也无法在这样的风暴中睁开眼睛,去见证这一场浩劫的降临。
信衍最终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在风暴落幕的最后,他看到那块任何人都无法否认其美丽的、宛似黄色欧泊的眼睛上嵌入了再也无法愈合的鲜红裂纹。
女王的双手持着那把剑,刺进她爱着的恶龙的眼中。
她杀死了怪物,也杀死了一半的自己,只为了头颅之上的那顶皇冠,她微阖着双眼,信衍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应该是悲伤的吧。
她从恶龙的眼中拔出圣剑,头也不回地走向用鲜血浇筑冷却成型的王座,戴着溅上了鲜血的皇冠,高坐于王位之上。
这是她时代的开幕,也是最后一幕。
恶龙倒在焦黑的土壤上,留下了血泪,微微扇动残破的骨翼,似是短暂的休憩,也似是永恒的长眠。
女王的左眼是威严,右眼是哀伤,她永久地将自己割裂开,直到两个半身终究还是在塔中融合成一个完整的、坠落着的身影。
信衍看着这把剑落入水中后,一晃眼就回到试炼中,此时的他正坐在那块石头上,入眼尽是一片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