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结束后,江期在更衣室里晃悠,跟其他人都打过招呼,直到他们离开后,他也没走。
他决定在这里再混个把个小时,回到寝室直接闷头就睡。
蒋丘伸了个懒腰,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他,有些意外,他这几天在赶接下来的训练计划书,每天忍受折磨,惆怅得很。没想到还有人跟他一起惆怅,在练习。
“干嘛呢!怎么不走?”蒋丘看着江期重新锁上柜门,好像要继续加练的意思。
“想去练练腿。”排球馆有一个器械齐全的健身室,正是他需要的。
蒋丘挑了挑眉,“怎么?这会儿知道今天训练得有多敷衍了?”
“呃,那倒没有。”江期如实回答。
“哼!”蒋丘点了颗烟,一路走一路说:“别忘了关灯。”
“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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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余安已经收拾好书包,彭岑在讲台前批卷子,下一节课是她的答疑。
钟苏诧异地看着他,“你要走了?”
“嗯,腿疼。”他面无表情地解释,但在钟苏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钟苏望着他走到彭岑旁边,低声说了几句,彭岑一脸温和地看着他,应该是说让他好好休息。
余安一瘸一拐地走出教室,明明刚才还挺正常的。
离开高三楼,途中偶遇几位任课老师,见他走路的样子,心中了然,没问什么,装作没看见。
绕过操场,余安停了下来,望了眼远处亮着的场馆,给江期发送了一个实时共享位置。
提示铃响起时,江期正在拉弹力带,一组动作做完后才想起去看消息。
余安:发起了位置共享。
还没取消,在等他加入。
他的心脏倏地漏跳几拍,然后跳得比刚才更加急速。
余安他竟然主动联系自己了!
江期有几秒的怔忪,而后深吸了口气,指尖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噔的一声点击加入。
余安没说话,他也不敢开口,微妙地沉默气氛。
江期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运动过后的荷尔蒙急剧上升,映射得他头皮发麻,甚至头脑充血,他不知道余安为什么会这么做,两人不过两百米的距离。
巧克力狗狗先是一动未动,片刻后,移动了一段距离,离自己越来越近。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上晚自习么?为什么还在移动?
他没敢问,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十分钟后,他在走廊上看到了余安。
“你...你怎么来了?不上晚自习么?”江期磕磕巴巴地问了一句,有点紧张,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他搞不明白余安的想法,他应该对他感到抱歉的,今天一整天的无理取闹,害怕他走路发晃的腿是因为自己,想了许多,总之他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都是他的错。
余安一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彭老师让我把作业给你送来。”余安一脸坦然地说,然后看向门内通亮的健身房。
就江期一个人,他倒是勤奋。
江期哑然,“其实作业可以回寝室给我的。”说完,有点紧张地抠手指,暗骂自己:江期,你个猪脑子,人家给你递台阶了,你在那装什么!
“今天牛奶还没给你。”余安掏出来递给他。
江期失笑,难怪今天总觉得少了什么。
几秒后,余安无奈地说道:“哦,好吧!我翘课了。”
“啊?”江期猛然抬头看他,余安是为了他翘课的吗?
“你什么时候练完?”余安又问。
“还有三组练腿的动作,要等一会儿。”江期回答。
“嗯,有桌子么?我写会儿卷子。”
江期不知从哪搬来张桌子,放在健身房里,就在他能看到的地方。
有点搞笑,但是江期就是这么做了,余安也没反对。
于是,一个人练腿,一个人默默做卷子,在健身房里。
自那天后,江期再没提过比赛的事,反正别扭期结束后,他觉得余安看不看比赛都无所谓了。
不过,只要江期晚上加练的时候,余安就会翘课来排球馆写卷子。
友谊赛的当天早晨,两人在二食堂门口分开,余安连句加油都没说。
即便江期不在意,但还是略有失望。
早读结束,余安拿着保温杯向外走,还没到门口,却被翟睿致叫住了,他的眼神不太对,冷冷地说道:“彭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余安一怔,望了眼窗外,停了几秒才应声,“好。”
友谊赛打得很痛快,江期很久没有体会在赛场驰骋的感觉,手感对了,一整局赢得很轻松,算是拿了个开门红。
排球馆座无虚席,除了本校高一二的学生,还有实验中学来看的学生,比赛完,大家都知道了达阳一中的186的主攻球手,确实牛逼。
江期巡了一圈观众席,没看到熟悉的人,高三的苦逼学生还在认真上课,但是他却看到了秦玉姣。
赛后,秦玉姣围了上来,盯着江期问:“余安呢?”
江期正在收拾东西,听她这么一问,有点奇怪,“他上课呢啊!”
“放屁!”秦玉姣一口怼回他,“你俩又生气了?”
“那可冤枉我了,早上我俩还一起吃饭呢!”江期感到很无语,但还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难道说余安会来看比赛?可是他没告诉自己啊?
秦玉姣感到莫名其妙,说好的一起看比赛,她翘课了,余安却没来。
江期想了想,给余安发了条消息。
江期:我赢了!
余安没有回复。
下午球队总结,是贺集主持的,蒋丘没出现。
江期这才觉得奇怪,连文乐在一旁悄悄地说:“老蒋接了个电话就溜了,这教练当得也真轻松。”
他并不太在意这些,脑海里想的却是余安的事,他还没机会回教室,正犹豫要不要回去时,就听连文乐低吼道:“卧槽,余安被请家长了?”
江期心下一惊,趁着贺集没注意,赶紧点开屏蔽的三班群。
显示一百多条消息。
他翻到上面,最开始是有人问余安怎么了?一上午都在办公室里。
翟睿致:别问了。
钟苏:那看来是有事了,又要有什么竞赛了么
崔立轩:不是吧!我刚才看彭岑的脸色阴得厉害
钟苏:@翟睿致,班长你知道内幕?
后面扯皮了一段,最后翟睿致才说。
翟睿致:班费丢了。
彭岑有个习惯,每次收班费都喜欢换成现金,平时预备出五百元放在讲台下面的抽屉里,包括明细账,方便班长拿班费去打印或者买一些必备用品。
开学半个月,卷子量异常多,班里的打印机又坏了,翟睿致只好拿着卷子到校园里的打印社打印。
然后他发现,那五百元备用金,在空荡荡地抽屉里消失了。
翟睿致立刻去找彭岑报告,事情其实已经发生几天了,但是两人都没说。
直到这天,有人悄悄找到彭岑,说是余安偷得。
江期翻来覆去地看群聊,认为他们在瞎扯。
余安不会做这种事,他压根不相信。
群里小范围地讨论这事。
裘立:我看就是他偷得,你瞅瞅他那身,一看家里条件就不好,偷东西还不是常事?跟秦玉姣混一起的,有好人么?你们都看好自己的东西。
李况浩:仗着学习好呗!
江期皱起眉头。
江期:@裘立,你有证据么?没有证据不要瞎放屁。
钟苏:@裘立,不会说话可以选择闭嘴
连文乐:@裘立,要你爹我教你怎么说话吗?
翟睿致:@所有人,都禁止讨论。
“咋办啊,江哥,我觉得余安不是干那种事儿的人。”连文乐不知该怎么办了,贺集看出他俩在交头接耳,喊道:“你俩干嘛呢?
“没,没。”连文乐赶忙否认,再一回头,看见江期拿着包要走。
贺集指着他,“江期,你嘛去?”
“我回趟教室,有急事。”
贺集一听,摆摆手,“走吧!”
江期出现在教室门口,看着最后一排余安的位置,他还没有回来,转身就朝彭岑的办公室跑去,这会儿老师走得七七八八,彭岑坐在桌前正在写教案,听到敲门声,“进。”
瞧见是江期,然后问道:“什么事?”
“余安他不会偷钱。”江期斩钉截铁地说道。
彭岑气笑了,“你来就为了说这事?”
“嗯。”江期点头。
彭岑叹了口气,“事情原因还在调查,虽然钱数不大,但影响不好。你回去吧!”
江期说了声老师再见,就离开了教学楼。
他始终握着手机,生怕错过余安的消息,甚至把震动调成了响铃。直到周一,手机都没有响过。
周一早上,升旗仪式,原定好的高三动员大会由余安演讲,在正式演讲这天,变成了一班的某个好学生。
余安到底没有给三班争来荣誉。
江期习惯性地看了眼余安桌堂里的玻璃罐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罐子不见了。
他问钟苏,“那天找到那五百了么?”
钟苏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找到了,就在余安的桌堂里,有个玻璃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