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还虚弱着,无力和他们对抗,只能低声道:“我......胳膊有伤,洗不了。”
“你说什么?洗不了?”一男子叫林祯,是这里除刘峻颖外的二号头目,一脚飞起,踹在白雪心口,把她闷哼一声踹去了门槛上,又被门槛绊一跤,磕到了嘴,顿时鲜红的血流出来,那牙疼的滋味可不比割肉,直接通着脑子。
白雪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满脸又是血又是泪。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你们看她哭了!”
“这丑八怪哭起来更丑了!”
白雪手心暗攥了一捧土,用力一掷,却谁都没砸到,反而惹怒了这几个。林祯道:“你这个丑八怪,还敢砸我们!兄弟们,给我打她!”
众男子扑上来便是打,有坏心眼的专门揪着她那绑白布的胳膊,和那流血的牙打,白雪惨叫不绝,那胳膊已失去知觉,只觉自己身侧有一肉团不住地撕扯着,将将要掉下去,嘴也被打肿了,一只眼睛打到充血模糊。
事后,林祯又去旁边的茅厕里取了一捧干粪来,嘻嘻哈哈地抹遍她的脸。白雪闻之欲呕,连连后退,却被掐紧伤臂,惨叫着抹了一脸。
“哈哈哈哈。”
众人抚掌大笑,“你们看她,这还是个女的吗哈哈哈哈。”
“林兄,我可不敢把我的衣服给她洗了!”
“怕什么,她敢把咱哥几个的衣服洗的有一丝不干净,我打得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门口响起脚步声,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威严响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林祯等人赶紧站好,挡在白雪前头,“没什么,师父,我们在看新来的小师妹呢。”
“新来的?”那师父张毛雨问。意思着探了个头,因人太多,没见着,便也不再看。
“是,弟子们正在教导小师妹规矩呢。师父您喝酒去了?您好生回屋,可别磕着。弟子们送送你。”三三两两地,人群散了,白雪萎堕在角落里,比昨日刚来的样子更可怖。
她慢慢地支撑爬起来,走到桌边,重新给自己包扎,换洗。
方才的情景不能用阴雷牌,因她注定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用了阴雷牌却后续不支,反而会被识破,到时不仅自己难逃受辱,阴雷牌更会被这些人夺去。这是她唯一护身的法宝,万不能丢。
-
那师父张毛雨体谅她到处是伤,准许她休息半个月。且这半个月内张毛雨没有再出去喝酒,日日在这山房内坐着,那些弟子便不敢明目张胆来作弄白雪。
白雪渐渐摸清了这里的状况,这里是木材院,整个松楹门的斫木砍柴类杂事都由这里的男弟子完成,这张毛雨是个肚子胖大的秃头,负责管理木材院兼教导弟子,喜好饮酒,不过只是个练气期修士。被派来木材院里的也的确都是记名弟子。
修真界的宗门,大抵都把自家的弟子分成四拨:记名弟子,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真传弟子。记名弟子是最外层、最不受重视的,平日门派有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这些人干。而真传弟子才是门派的核心,只有真传弟子能得到宗门最优的资源。
松楹门对内门外门真传倒分得不清晰,只是记名弟子和其他弟子的鸿沟是清晰的。
白雪心想:“好歹也算入门了,不是太差。这张毛雨虽只是个练气期,但比起我还是绰绰有余,既来之则安之,先把这练气期的学问摸清。”
伤好后,白雪开始任劳任怨地给这些男弟子洗衣服。
男弟子们倒是惊讶,不过捉弄几回后,看她还是这般老实,一声不吭地洗衣服,便也无趣了,渐渐不拿她做耍。
气血恢复后,白雪每日出门都会抓一把香灰抹在自己脸上,把自己变成灰猴。那些男弟子见了自然又是一阵晦气,不过她要的就是这效果。
-
木材院里,张毛雨兴致到了便会讲些课,每到这时,白雪必认真听讲。
自古凡人修真,第一阶段便是强身健体,锻炼体魄,此为“锻体”,而后身体素质强大到一定境界,便会开辟丹田,引旋入海,跨入练气期。只有进入练气期,才是修真之路的真正开始。
小院里的这些人大多都是锻体阶段,只有刘峻颖进入了练气期,练气一层,所以他成了这里的老大。师父张毛雨是练气三层。
得知了锻体的说法,白雪从此便日日洗完衣服就去找活干,越远的活她越接,比如横跨整个松楹门去替门人送东西,或者挑着十斤的桶去湖边打水。
她每天都在不停地奔跑,努力让自己气血流动起来。
两个月后,整个肉身的感觉都变了,好像十分通透轻灵,只是力气稍嫌不足。
白雪从前常为药王办差,耳濡目染了岐黄之术,对此症状她自可诊断,这是脏腑淤血已被疏通,但新生气血不足。这里的伙食实在太差了,根本不够滋养肉身。
白雪便开始往松楹门的后山跑,专门寻找各色补益药材。
“人参......浅山处根本没有,但深山又被内门弟子把持。”
“当归、白芍、益母草、五加皮......下品,下品,都是下品。”
一筐又一筐的草药被白雪背回小院,虽然都是下品,但聊胜于无。
-
春秋辗转,风云变幻,这半年白雪吃了不下于一百瓶自制丹药,但还是停留在锻体阶段。她的体格已经极端强盛,偏偏丹田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连刘峻颖吃了她的丹药都突破练气二层了,她自己却毫无长进。
“五条灵根碎的太彻底了,若不能遇到起死回生的灵液灌溉,我这辈子,恐怕修真无望了。”白雪冷寂地坐在窗下,掐断一节下品黄芪。
-
这夜,白雪没有背竹筐,慢慢走到了松楹门的深处。这里是又一片松林,清风皑皑,皓月高悬,鸟鸣声幽,落叶凄清。
松楹门里到处是松树林,弟子们除了特意进去采纳灵气,其余时候很少光顾,而这片松林更是偏僻,只有白雪进来过。
衣蓝似水,发带轻扬,人影静默。
“如果灵根恢复不了,就会像一个真正的凡人一样,衰老,生病,死亡......回不了家,看一眼都做不到了。”
白雪跌坐在地,衣摆触到了冷硬的林地,心中无尽伤情。
她正捂面忧思,突然,却察觉身下略有异样。似有什么电流在滑动。
睁眼一瞧,却惊地猝然站起。
这前方数十丈的松林,不知缘何被满地紫色的雷电铺排着,雷若游龙,分成八支,在往八个方向做探索状!
紫阴雷!
白雪赶紧去看腰上的绛色牌,果然,地上的紫雷就是自这牌子里散出的。难道是因为方才她坐在了地上,牌子触地,所以引发了此雷入地?可前半年为什么从未有过?难道......是因为她最近才锻体圆满,体格强盛,才感召得雷法生了一变?
黑夜中,白雪细看这紫雷的走向,如龙腾跃,粗中有细,铺排有致,以自己为圆心,入地三分,近乎贴地而行,沿乾坤坎离艮震巽兑八个方位分别探出雷光,一步不停地贴地游行,这姿态就像......在搜索。
如此这般紫雷游动半盏茶功夫,东南角突闻雷响,一个东西被炸了出来。
白雪立刻奔至,瞪大双眼,气喘吁吁,看见这土地被炸开一个坑,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抛了上来。
白雪速速拾起,掸去黑土一看,乃一秘籍,赫然五个大字:“牛马走拐术”。
-
白雪将那秘籍藏于衣裤中,回了木材院。甫一进院,却听见女子哭声。
“别打我!别打我!求你们了!你们要什么都给你们!”
“你看你这小俊脸,比那丑八怪俊多了,哥哥们怎么舍得打你呢!”刘峻颖狂笑道。
白雪眉头一皱,闪入门后看情况。
只见众人包围圈里跪着的是一面貌清秀可爱的女子,头上总两个角,发尾如瀑,一身桃红缎带,显然刚成年不久。
白雪见他们如之前羞辱自己一般欲羞辱这女子,不由火起,现今她已体格强壮,就算是跟男子打,起码也能一换一。
她思索一番,站出来道:“今天送一百瓶丹药,先到者得!”
“什么?一百瓶?!”
众人立马注意力调转过来,这半年这群人可吃了她这丹药不少好处,不过每天这丑八怪只肯一人给一瓶,今天竟然送一百瓶。
顿时人群蜂蛹而来,白雪去抽屉里取了一百瓶,那刘峻颖林祯各抢了四十瓶,剩下的则众人瓜分了。
林祯临走不忘把那桃红女子的脸蛋捏捏,嬉笑道:“今天这丑八怪救你,算你运气,下回哥哥们可得好好跟你玩玩。”又回头恶狠狠瞥白雪,“给我老实搓丸子,今天取了你的存货,明天你若交不出新的,看我不打死你!”
那女子不由得又大哭起来,不住发抖。
-
白雪把女子拉到自己屋中,门关紧,取了汤药给她喝下压惊,检查一番,道:“没有明显伤痕。”
那女子尤在哭哭啼啼,白雪不予理睬,自坐去灯下,翻开那本覆了尘土的《牛马走拐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