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与德鲁伊 第45章 第32章、学校约谈

亚历克斯又看了一次表，三点二十五分，终于快放学了。他心不在焉地看着数学讲义，眼角余光察觉到几个坐周围的同学在偷看他，那目光就像是隐形的蚊蚋般绕着他盘旋，让他姿势不禁有些僵硬，只觉背上又僵又麻、浑身不自在。要忍耐、要冷静、要低调，他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努力压抑着反瞪回去的冲动。不能再惹事了……

叩叩叩。教室前门响起敲门声，等讲课的马汀老师说请进后，门便打开了。

“抱歉打扰了，汤玛斯。”推门而入的是个身材瘦削且上了年纪的女人，脸上有着化妆也藏不了的皱纹，留着一头齐颈黑色短发，身着深灰色套装。亚历克斯见过她的机会不多，看了两眼才认出她是校长的秘书，安柏·葛雷女士，不禁纳闷她来干嘛。

“有什么事吗？”马汀老师扶了一下镜框。

葛雷女士巡视一圈教室内的学生，“校长室找亚历山大·库柏。”她说话时的视线从被她点名的人身上溜过去，似乎没认出他来。

该死。亚历克斯闻言浑身一僵。还是被找上了。顿时，教室内所有同学齐刷刷地看向他，各个脸上都露出好奇、探究，或者看好戏的表情；马汀老师也看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点头道：“去吧。”

亚历克斯低着头避免和任何人对到眼，用手柄文具讲义扫进背包，抓起包后快步从教室后方出去。他一出门，教室内仿佛被捅的蜂窝一般，嗡嗡嗡地响起众人的议论声，夹杂着老师喊着叫大伙儿安静下来。

在门外等着的葛雷女士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像是头一次见到他的模样，那种视线亚历克斯在今天没少碰到。“跟我来。”她率先走向走廊。

亚历克斯跟在秘书身后，一边好奇着哈利是否也被找上了，一边为等下的事情感到头疼。不得不说，在最后一堂课下课前才来找他还真是高招，这样他就没办法借口说要赶堂而不去，也让其他学生放学后无法立刻找上他探听八卦──就像昨天傍晚开始开始的那样。

昨天他被赖瑞送回家后，手上还提着路上顺带买的一袋速食，一开门就看见两手插胸站在门廊、一脸不得真相誓不罢休的温蒂。他只好在客厅向她解释三遍进山那天的缘由经过，还有在调查队办公楼发生的事，并再三保证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她也在得知上山是为了帮赖瑞拿药后，脸色稍微缓和些。

两人在客厅解决晚餐后，他才总算回到房间，随手柄手机放到桌上，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躺到床上，抬臂压在眼前，心头涌出压抑不住的罪恶感。幸好温蒂没有要他发誓不再惹事，要不然他怀疑自己是否真能在她的眼前说谎……

嗡嗡、嗡嗡，桌上传来手机震动声。他在坐车到调查队办公楼的路上就设成震动了，回家路上也忘记调回来。“老天。”亚历克斯低声咒骂，探手捉过手机，是在学校聊过几次的同学尼克传来的讯息，内容是“WTF”，后面还跟着一连串问号。搞什么？他正想点开来看，手机又嗡嗡震动一下，又一条讯息传来，是外语课的同学约翰，问他要不要聊聊；嗡嗡，又一条讯息，是他之前请教过健身增肌方法的橄榄球队的尼尔，问他是不是用药被捉了。

亚历克斯解锁手机萤幕，赫然发现通讯App显示着五十多条未读讯息。不只如此，其他几个社群媒体也显示着十多条未读讯息；传讯的人有他记得名字的、或者记得头像的，也有他完全认不得的陌生人。有的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有的问他是放火还是贩毒了，有的问他是不是跟老比尔命案有关、是不是知道内幕，还有脑子不知在想什么的人直接问他是不是凶手。少数几个还算有点交情的，则问他需要什么帮助、要聊的话就找他们云云。

他还没浏览完讯息列表，就收到哈利的一条讯息，是则社群媒体贴文的连结。亚历克斯点进去看，透过头像跟昵称认出是莫莉的帐号，她发布了几张亚历克斯和哈利两人站在调查员和副警长身后的照片，背景则是调查队办公楼。贴文留言还有人作证说亲眼看见两人进出。

两人讨论过后，直接封锁了那些不认识和不熟的人；其余的则是不读不回，毕竟他们没那个时间精力去一一解释。昨晚睡前他还得把手机设成静音，才不会被连续不断的震动声吵醒。

今早，他一骑着脚踏车到学校和哈利会合，立刻察觉到同学们或明或暗的视线，也听到他们窃窃私语着，说着什么命案、嫌疑犯、调查队、逮捕之类的字眼。他俩脸上装得面无表情，低头赶往上课教室，不理会任何来搭话的陌生人；就连认识的人来问，也用意外、误会、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等说法敷衍过去。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已经没什么不长眼的人来碰他们的软钉子了，最多只是用自以为隐晦的目光偷看几眼──直到刚刚被葛雷女士找上为止。

亚历克斯一路不发一语地跟着秘书走上三楼，来到校长室门外，却听到室内传来模糊的说话声，是校长、哈利……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他一时之间竟认不出那是谁。

“是查普曼老师。”似乎是看出他脸上的疑惑，葛雷女士主动开口说，“校长请她来帮忙的。你坐着等一下吧，他们不会太久。”她坐回办公桌前，端起桌上的白瓷茶杯喝了口茶，脸上露出放松的表情。

柯琳·查普曼老师？亚历克斯想过学校不可能对他们昨天被调查队带走一事毫无反应，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校长竟然还找了辅导老师。为啥啊？因为辅导老师的谈话技巧比较好吗？还是担心他们会有心理上的问题？他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他怀着疑惑坐到斜对着校长室门口的长沙发上，想偷听里面的对话。但门关上了，玻璃窗的百叶帘也拉到最底，饶是以他的耳力也听不清三人在说些什么，不过倒是认出了查普曼老师的声音。她在去年下学期才到雾林高中任职，跟另一位辅导老师唐娜·苏利文老师各负责一半的学生；她曾在礼堂集会上发言过几次，所以他才能认出她的声音。

他闻到从秘书女士桌上飘过来的茶香，嗅了两下竟觉得味道清香，便忍不住咽了咽喉咙。但他没听过葛雷女士会泡茶呀？可能是最近养成的新嗜好吧。过了一会儿，室内便响起脚步声，走到门口处。

“……别再惹麻烦，知道吗？”布朗校长的声音传出来。

“不会的，我保证。”哈利说。

“帮我叫库柏同学进来，好吗？”查普曼老师说。

“好的。”

门喀地一声开了，哈利走了出来，反手柄门带上，立刻看向亚历克斯，朝他使了个眼色。

亚历克斯立刻迎向哈利，低声问到：“怎么样？他们说了什么？”

“就那样，也没什么。”哈利低声说，“问我怎么回事、跟老比尔的案件有没有关、调查队有没有对我做什么、这算不算案底，还问我……”他接着撇撇嘴，露出古怪神色，“是不是嗑药了。”

“就这样？”亚历克斯稍稍放下心来。

“就这样。我们都活过昨天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亚历克斯点点头，看到门又打开了。

戴尔·布朗校长矮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他年纪虽已过半百，但脸型圆润、气色很好，留着一头地中海发型，黑发中夹杂着明显的白发。他敲了两下门，皱眉道：“莫尔同学，不是让你叫人进来吗？”等到哈利回头看他后才继续说：“你可以走了，尽快回家，别在路上逗留，知道吗？”他又朝亚历克斯招手，“库柏同学，进来吧。”

“先走了，晚点联络。”哈利走向走廊。

亚历克斯点点头，跟他擦身而过走进校长室，一进门就看到校长在办公桌后坐下，桌上有两个白瓷茶杯。校长室比半间教室大上一些，办公桌正对的那面墙上靠着文档柜，柜上摆着几座竞赛奖杯，墙上贴着几张学校活动海报；办公桌左侧的窗户正对着操场，采光极好，还可以看到田径队正在慢跑。靠窗的圆桌旁则坐着查普曼老师，朝他露出礼貌的微笑，桌上放着一个白瓷茶壶和茶杯，正冒着热气，散发出清新茶香。

噢，是有这么一回事。亚历克斯想起曾听同学说过查普曼老师会泡茶给前来咨商的学生喝，同时也不禁觉得他们的溢美之词是有道理的。之前他就远远见过几次，但直到现在面对面接触后，他才不得不承认，查普曼老师保养得真的很好。

她留着一头看起来不像染过的齐肩棕发，白头发十根手指头数得出来；除了刚刚笑起来时加深的法令纹和鱼尾纹外，脸上没有明显的皱纹。难怪学生们会把猜中查普曼老师的年纪当作赌局，最多人猜的是四十五岁到五十岁这个区间，但至今似乎没人有勇气向她求证，就怕直接被留下来课后辅导。

“亚历克斯，坐吧。”布朗校长指着办公桌前带软垫的木椅，拿起身前茶杯喝了一口，朝辅导老师摊手道：“是我请查普曼老师来的。我想说有专业的老师在，或许能让你们更安心。”

“布朗校长客气了，我很乐意提供帮助。”查普曼老师微笑点头，指着办公桌上装到七分满的茶杯，“对了，亚历克斯，那杯是你的。”

亚历克斯拉开椅子坐下，看到茶杯中漂浮的橘黄色茶叶时不禁一愣，“这是……洋甘菊吗？”

“对。”查普曼老师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你喝过吗？”

亚历克斯点点头，“我家……我妈以前常泡。”他心中不禁微微一沉，却没有半年前那么失落和心痛了，但他还是没心情捧起杯子。

查普曼老师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点点头，“我也很喜欢洋甘菊。”或许她看过他的简历，或者听苏利文老师说过；而后者在乔安娜过世后那段时间，有问过他想不想定期去辅导室聊聊，但他婉拒了。

布朗校长挥挥手，“放松点，亚历克斯，喝吧。那是查普曼老师的拿手好茶。”

出于礼貌，亚历克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味道的确清香，也的确缓解了些他的紧张。“布朗校长、查普曼老师，请问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布朗校长和查普曼老师对看一眼，校长跟着点点头，“好的好的，抱歉，我就省掉废话吧，看来我做不来循序渐进那一套。”他叹口气，“亚历克斯，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你来这。”

“我知道，”亚历克斯点头，“因为昨天的事。”

“那就好。”校长的语气显得十分语重心长，接下来说的话和哈利提醒过的差不多。

亚历克斯则是陆续回答这一切都是误会，他跟哈利只是经过了被封锁的山区，调查队只是找他们去澄清这件事情，他们也没有被逮捕……等等之类的；接着又再三保证他没有嗑药吸毒，而且也跟□□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他这么说，校长和辅导老师的脸色才放松下来。亚历克斯不确定他们是否真的相信他的话，但就两人没有过多追问的表现来看，他们相信与否好像都不重要了。

“亚历克斯，你是个好孩子，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校长说，“你跟哈利在镇民的眼皮子底下被他们带进办公室，后面又有赖瑞和副警长去带你们出来。这事儿已经传开了，如果校方啥都不做的话，有些家长会不满的。老实说，昨天已经有家长打来办公室了。”他叹口气挥挥手，似乎想挥走这两桩烦心事，“当然，我们还在想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把对你们还有对学校的影响降到最小……”

“那群自称什么……”查普曼老师摇头道，“调查队的人，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但不用知道也看得出他们来头不小。现在我们知道这一切只是误会，但光是这样是不够的。学校想请你和哈利尽力远离他们，如果他们在学校附近找上你，就直接回来校长室寻求帮助，懂吗？”她说这话时的神情认真诚恳，让亚历克斯顿时明白学生喜欢她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会的。”亚历克斯说。这不光是为了学校，他本来就打算这么做。

布朗校长接着说校方会在学校官网、电子报，还有校内布告栏发出公告，说明调查队已经证实了这一切只是误会；也会请老师们留意学生间的流言，如果有学生来找他麻烦，一定要回报校长室；最后又叮嘱了几件注意事项，便让亚历克斯走了。

走到校门口的途中，他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和校园，不禁松了一口气。毕竟没多少学生愿意浪费课后时间，只为了再来碰他的软钉子，更遑论直接去校长室探听八卦。而有社团活动的学生都已经在社团教室了，一路上也只看到两位校工推着推车在廊上打扫。

在停车场找到脚踏车后，他压抑着直接骑去镇外仓库找莱恩的冲动，先到商店街买了披萨当晚餐，然后直接回家。他跟客厅看电视的温蒂打了个招呼，上楼回房后看到窗台上贴着两张便条纸，便快步走到窗旁巡视街道，确认没有可疑人士在监视他后，便撕下窗台上的两张便条纸。

其中一张是今早他留给莱恩的，他们约好不能用太浅白的字眼沟通，所以纸上只写着：“昨天、调查队。没事。”

另一张纸上则用歪七扭八的字迹写着：“今晚，老方法。”亚历克斯看着那笔画先是吃吃一笑，然后松了口气。因为他现在的处境不方便去仓库，所以只好这样通知莱恩，幸好对方看懂了。至于老方法……他想了想，把窗户打了个半开后，将便条纸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

他接着漫不经心地完成了几项课堂作业，跟着做了哑铃、壶铃、仰卧起坐、伏地挺身各两百下好打发时间，冲了个澡后便和温蒂吃了晚餐，并为了向她赔罪而负责洗碗──为时一个月，还包括给花圃浇水。回到房后天色已经变成一片暗蓝，他用电脑浏览了下同学的社群媒体贴文，发现大多数的人已经在发逛街出游的自拍，或是转发演员歌手的动态，只剩下少数几个人还在讨论他和哈利的事。

他关掉了页面，怀着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情躺到了床上。不是说他在乎自己的话题，而是……他们连老比尔的命案也几乎绝口不提了，而那事发生至今才快半个月，他们就像已经遗忘了他似的，没人为他伤心和哀悼。听说警局在寻找老比尔的家属，但他的住处似乎没留下什么线索，所以局里已经发了公告寻找知情者。

亚历克斯想过向警局提供资讯，例如老比尔的本名和出生地，却怕这样做会给自己和家里引来更多麻烦。不，他想，他可以匿名提供资讯，就像他之前告诉莱恩的那样；反正只是个人资料，警局应该不会花大功夫去查是谁提供的。但他怀疑就算联系上老比尔之前的妻子和家属又如何？他们还不一定愿意来认领尸体呢，更遑论给他下葬安顿……

胡思乱想间，他又纳闷莱恩何时会到，加上这两天的事让他又烦又累，便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下……

“……克斯、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睁开惺忪睡眼，看到椅子上蹲着一只黑猫，睁着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轻声叫着他。他脑袋瓜卡了半响后立刻弹起身，“莱恩！”他喊出口时才惊觉音量太大声了，连忙压低声音道：“你没被发现吧？”他看看窗户，外头不知何时已挂上漆黑夜幕，微风从窗口吹进来。

“安啦。”莱恩抖抖猫掌，“我隐身巡过一遍社区了，没人在监视。”他咧嘴一笑，“难得看你睡成这个样子，连我跳上屋顶都没听见。你还好吗？”

“没事，只是休息一下，没想到睡着了。”亚历克斯尴尬地摇头，“等等。”他连忙起身到窗边关上窗、拉上窗帘，抓起桌上手机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快十一点了，便又走到房前开门探头看了看，没听见楼下传来动静，又看到温蒂房门也关上后，才放心地关门回房。

“温蒂房间的灯关了半小时了，她应该睡了。”莱恩拍了拍胸前，“我看到你的留言时吓了一跳，幸好你和哈利没事。快告诉我经过。”

亚历克斯便坐到椅上，低声把昨天被调查队找上、问话、再到离开的经过简单扼要地说了遍，还顺带提了一下今天同样被学校找去的事。

莱恩听完不禁瞪大了猫眼，“所以他们还真查了你们的通讯纪录。但看情况应该只是初步调查，也没有你们跟现场有关的铁证，要不然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放你们走。”

“是啊，这次算是蒙混过关了吧。”亚历克斯也有些后怕，随即问道：“对了，那只狼怎么样了？”

莱恩乜斜着他，“你现在担心的不该是这个吧？你还想做什么？”

“你答应过我的。”

“我也遵守承诺，来通知你了。”莱恩瞪他一眼，“它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读取它的记忆。但那事儿我自己做就可以了，你俩可别来掺合。”

“好让你一个人偷偷去找血法师？”

“你再说的话我就真的会。”莱恩的口气透出气恼，“你是走了狗屎运才能从那栋办公楼里走出来，知不知道？现在你还要跑到仓库？要是被发现的话──”

“他们发现不了。”亚历克斯急切地说：“我和哈利打听过了，调查队已经结束西面和南面的搜索，把人力都集中到东北山区了，似乎要有大动作。我爸这几天也早出晚归、忙着规划搜索路线跟带队，没空管我。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莱恩似乎惊讶于他的语气，眨了眨眼道：“怎么了，亚历克斯？发生什么事了吗？”

亚历克斯面色一僵，没想到会被看出来，“我……”他犹豫了一下，却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没看到我被调查队带走那天温蒂脸上的表情，还有赖瑞，还有我爸……”他抿了抿唇，想起昨晚的事，胸口顿时有些气闷。

“该死，我忘了大卫了。”莱恩懊恼地低语，又向亚历克斯道：“怎么？他有追问吗？你怎么回他？”他瞪大眼睛，“他不会冲你发火了吧？”

“没有！”亚历克斯连忙摇头，长吁一口气，“但……感觉比那还糟。总之，他昨天晚餐后就赶回来了，把我叫进书房，问了我事情经过。我就照实说了，只不过详细点，不过当然隐瞒了我们的事情。然后他……他只叫我别再招惹调查队，然后什么都没问，就让我回房了。”

莱恩轻轻噢了声，“那是挺糟的。”

“我有种感觉……他知道我在隐瞒着什么，因为他也一直隐瞒我妈的事；但他没问到底，因为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时机，他在等调查队离开、等一切结束之后再来问我。我不想让他们担心，但他们不明白我──我们遭遇的那些事，老比尔、那些狼、那个血法师……我爸还是搜索队的向导，赖瑞他──按他的个性，等身体好了之后很有可能回去帮忙。我──我不能让他们出事。”

莱恩张口想说什么，最后两肩却垮了下来，叹道：“噢，亚历克斯……”

“你还是想叫我向我爸坦白一切吗？”亚历克斯苦笑。他必须承认，在让温蒂和赖瑞经历那些事情之后，他心中已经有些动摇。但如果他坦白了，他们一定会使尽各种方法要他别再跟案子和调查队扯上关系，而他大概无法看着他们的眼睛答应下来。再说……莱恩怎么办？

莱恩沉默下来，就在亚历克斯以为他要答是的时候，他才开口：“不。”他摇头，猫脸上满是认真，“我不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或者不该怎么做。我想我没那个权利，也不认为有人有。好吧，之前我或许那么做过，但那只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但我想说的是，只有你可以决定要怎么做，亚历克斯，只有你。”

亚历克斯回望莱恩，脑中冒出太多太多连他也说不清的莫名念头。

似乎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莱恩低头别过视线，用猫爪抓了抓椅垫，“所以……你想怎么做？”

他想怎么做？亚历克斯紧拧着眉，试着理清头绪，过了一会儿才总算有个想法，“我想了结这一切……”他说，“趁现在还来的及。”

“我明白了。”莱恩目光闪动，犹豫了一会儿后说：“但你也不用过来。我答应过你了，不管有没有找到血法师的线索，我都会先通知你。”

“万一过程出错了呢？”亚历克斯知道自己现在得趁胜追击，便道：“你说的读取记忆……那法术并不安全，对吧？”虽然莱恩从没有明说，但能从他提起这件事时谨慎的口吻猜得出来。就像吸收魔力一样，牵涉到生命力和魔力这两者的转化和吸收时，总是伴随着风险。“万一那只狼发狂了呢？万一它跑出仓库呢？我能帮你制住它。”

“嗯……”莱恩脸上露出挣扎神色，咬牙咬得露出两颗上排的尖牙，“该死，有道理。那……你周末有办法偷偷来仓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