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与德鲁伊 第42章 第30章、考试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比较好下手的目标？”莱恩隐身蹲坐在墙角，抬头朝挡在他身前的亚历克斯低声问到。

“我怎么知道。”亚历克斯侧过身子，咬牙从嘴角挤出声音，“还有，你的用词能正经点吗？别说得跟绑架似的。”

“好啦好啦。”莱恩嘟嚷道，视线扫过电脑教室外的数十人，还是不知道哪个目标更好。

亚历克斯装作低头滑手机的模样，悄悄地扫视了一圈走廊，指向走廊中间，“那里。”他指着梁柱旁一位戴着眼镜的瘦弱男学生，那人正低头看着手上捧着的笔记，“他数学很好，听说上次只错了一题还是两题……他还跑来做啥？”他咕哝了句，又巡视了一下，“啊，那个金发女。”他这次指着走廊另一头一位留着金色短发的女学生，发色不自然得像是染过烫过，拎着的包包看起来也价格不菲，“听说她的老爸给她每一科都请了一位家教。这两个跟我同教室。”

这年头还有人做那种事？“收到。”莱恩点着头，把那一男一女的模样记下了。亚历克斯又指了另外两男一女共三位学生，说他们成绩都不错，只不过只有两位男学生跟他同教室，女学生在隔壁教室。

教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约有四十多个座位左右，不过每张桌子间都拉宽了距离，且一张桌子只能坐一人，所以一间教室只可容纳约三十位考生。此时两间教室的考生都三五成群地等在走廊上聊天，或者坐在楼梯间滑手机，没人有那个闲情逸致朝角落瞥上一眼。

这让早有预料的莱恩心中不禁升起些得意，也为接下来的行动多了几分把握。

今早还没六点，天空宛如一片暗蓝的吸音绒般挂在小镇上空，莱恩便和亚历克斯在镇上公车站附近会合，搭了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到了斯波坎北边市郊。幸好今天是周末，时间又早，整辆车上的乘客除亚历克斯外就只有一位中年男子，他坐在前段座位，戴着耳机闭目养神，一路上都没朝后头看一眼，更遑论发现隐身躲在最后一排座位的莱恩。

到站下车后，他们又步行十分钟来到这所充当考试会场的高中，距离考试开始刚好还有半个小时。莱恩隐身跟着亚历克斯找到了指定的教室，发现走廊上已经有三十多位考生到场，个个都或提或背着背包，有人的提包刚好露出笔电一角，有人更是捧着平板坐在地上滑呀滑，看样子没在怕电量用光。

“哇，现在都上网考试啦？”在成功说服亚历克斯那晚，莱恩得知现在的考试是在笔电或平板上作答时也不禁诧异，忍不住感叹世界变化的速度。

“刚改制没多久，这是时代的趋势。”那时的亚历克斯耸耸肩，跟着挑眉道：“怎么？改变主意了？”

莱恩哼哼两声，“电脑怎么可能难得倒我？”他接着问了考试时长、考试方式，又讨论了一下到底要如何作弊。最后亚历克斯只答应在他毫无头绪的题目上，让他帮他偷看别人的答案。莱恩决定见好就收，便也应下了。

走廊墙上的圆形挂钟准点指向八点时，教室前门喀哒一声开了，一位留着地中海发型、头顶微秃的中年男老师走出来，指挥他们排队签到入场。亚历克斯等到人流涌向前门后，才慢悠悠地走到队伍末尾处，莱恩则宛如一个透明的影子一般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的脚步后。

考生一个接着一个进入教室，把准考证给在坐教室前头电脑桌旁的另一位短发男老师登记，之后便在他的指引下坐到指定位子。等到亚历克斯在老师指引下坐到靠窗倒数第二排座位时，让莱恩忍不住握拳叫了声好，随即蹑手蹑脚地躲到了椅子下。

微秃男接着打开教室前的大液晶电视，念着上面的文本指引，叫考生们打开笔电或平板、登入自己的考试帐号；他一边看着学生们操作，一边说明起考试时间、规则，还有注意事项，接着叫考生们把手机关机并放到背包内。短发男则挨桌检查桌上是否只剩下允许的考试用品。

莱恩躲在椅子下探头偷窥着短发男走来走去、以及隔壁座位的男同学脸上忐忑的表情，心中升起说不清的兴味。毕竟如果没有跟着来一遭，他还真不知道现在的考试是这番模样。若是放在往常，他绝不会有那个闲工夫溜进高中生的考试会场，花上三个小时看他们烦恼又苦闷的脸。真不知实际坐在椅子上是什么感觉……他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便想起自己在公学时的惨烈数学成绩，胸口也感到一阵气闷，便连忙摇头甩开杂念。

微秃男跟着回答了两个学生的小问题后，便宣布考试的开始密码，让考生们输入系统并正式开始考试。

虽然知道不关他的事，但莱恩仍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了，咚咚、咚咚，心跳一下接着一下，一会儿后才让他反过来这竟是久违的紧张感。他随即深呼吸起来，两爪抚上胸前、感受着用力跳着的小心脏，嘴角也控制不住地扬起，无声地吃吃笑了起来。

亚历克斯说过，先考的科目是阅读和写作，还说这科他还算有把握，叫莱恩如果没有得到暗号的话就不要行动。莱恩等了快半个小时后，心知这科大概是不用他出场了，便用爪子在亚历克斯的右脚鞋面上用力戳了三下。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暗号，表示他要自己行动了。亚历克斯的小腿反射性地抖了一下，右脚轻轻地跺了两下地面，示意没问题。

莱恩隐身溜出椅子下，踮着脚尖走到教室侧面，使出飘浮术浮上半空，悄无声息地落到靠墙的半人高书架上。他一会儿看看短发男慢慢地在座椅间走来走去巡视；一会儿打量起室内的公告、活动海报，并挨个给海报设计和装饰布置评分；一会儿又开始逐个观察起不同学生或皱眉或沉思或两者兼具的表情，猜想他们的答题状况。

坐在教室前端的微秃男则是一会儿抬眼看看室内情况，一会儿又低头皱眉看向桌电萤幕，一副苦恼模样。莱恩不禁好奇心起，想着监个考哪来这么多烦恼，便加大魔力输出高高浮空，同时还放慢了速度，宛如一颗猫形气球般从一众考生头顶飘浮而过，来到微秃男身后。

他像个背后灵般静悄悄下落到微秃男的身后，伸长脖子越过他的肩膀看到电脑萤幕，见上面是列成表格的考生名字和答题进度。哇，酷！莱恩心中惊叹一声，再度为科技的进步升起难以言喻的敬畏之心，同时也不禁庆幸在他刚变成猫的时候科技还没现在这般发达，要不然他恐怕早就在无处不在的监视器前露出马脚。

还不等敬畏之心消退，他就看到微秃男缩小名单视窗，用浏览器叫出一个购物网站的列表，上面满是各个品牌的生发水。

“噗──”莱恩忍不住噗哧一声，但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用两爪捂住嘴巴，控制着魔力高高浮空。

微秃男在听到笑声的那一瞬间全身一僵，手指闪电般关掉购物网站的分页，扭头朝后一望，找不到声音来源后又转向另一边，找如此了三遍后见自己举动引起前排学生抬头看他，便干咳一声叫他们把专心作答，跟着把头埋到萤幕后。

莱恩看着前排学生一脸狐疑地低头继续作答，便强忍着要笑到抽筋的肚子，飘回教室后方书柜上。又过了五分钟，便有学生陆陆续续完成考试，把笔电打开留在桌上，安静地离开教室去休息，等会儿再继续进行数学考试。

莱恩探头看向背对着他的亚历克斯。他萤幕上的题目连续切换了几次，似乎在检查最后的答案，不一会儿后便提交了答案，萤幕上跳出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计时，他从椅下捞出背包，低头朝书柜偷瞄一眼后便走出教室外。

莱恩连忙跟着飘回地上溜出教室，小心翼翼地绕过休息的考生，沿着长廊走到另一头的楼梯间，爬上事先约定好的最高楼三楼，那里果然没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亚历克斯等在楼梯间旁的男厕外。

莱恩撤去魔力显露身形，顿时感到四肢有些酸累，全身也涌出疲惫。维持这么久的变色龙术，饶是以他的魔力量也感到有些吃不消。“怎么样？题目难吗？你有把握吗？”他放低声量问。

“还行吧。”亚历克斯一边说，一边把拉开背包拉链，捞出两条巧克力，抛了一条给莱恩，他一爪接过。“这次的题目没比较难，我答得挺顺利的。本来还有点紧张，但看到题目后反倒冷静了下来。”他撇嘴露出了个古怪的笑容，“我想说，我连怪物都见过打过了，这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倒是。”莱恩忍不住笑了，撕开包装后啃了一口。他本来还担心亚历克斯是顾着面子，所以才没向他打信号。

亚历克斯又从背包中掏出瓶装水，喝了一口后说：“刚刚监考官怎么了？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又是我？”莱恩哼了声，说出他看到的购物清单。

亚历克斯听完哈哈笑了出来，“这么说来我倒是有点印象……那个老师我之前考试时见过两次，他那时还没秃得这么明显。”

他们又闲聊几句、休息一下后便回去了，莱恩在回到一楼时便隐身，一路跟着自家考生回到座位。

第二科考的数学开始半个小时后，亚历克斯便踱了三下左脚。莱恩心想总算轮到他出马了，便隐身钻出椅子下，使出飘浮术飘到与亚历克斯肩膀差不多高；而考生正装作在计算的模样，用笔尖轻点着一处被圈起来的几个数字。那是题目号码，共有七题。这是他们预先讨论好的方法。亚历克斯先快速把题目浏览一遍，筛选掉比较简单的题目，只留下没有把握的，再调用他去偷看别人的答案。

莱恩记好题号后，便用爪子轻点亚历克斯肩膀三下，跟着高高飘浮起来，飘向教室前段那个戴眼镜学生的座位，悄悄落到他的肩后。眼镜仔毫无察觉，仍专注地在纸上计算，而他笔电上的题号已经答到剩下最后十题，不禁让莱恩在心里赞叹一声厉害。

莱恩比对题号，发现有两题就在接着几题之中，便耐着性子等眼镜仔答题；等到答案到手后，他便默默衷心祝福眼镜仔一题不错、高分录取，准备等一下再回来偷窥剩下几题的答案。他接着飘向金发女的座位，见她也答题过半，便如法炮制一番，顺利得到另外两题的答案，都跟眼镜仔的一模一样。

很好，莱恩暗暗点头，验算得证。

眼见时间剩下二十分钟，他便轮流飘在另外两位成绩不错的男学生身后，又得到两题答案，不过都不一样；他只好偷窥隔壁几位考生的答案，打算以多数决来验证正确答案。剩下十分钟时，他飘回眼镜仔的座位，见他萤幕上已经跳回到前半段的题目作检查，便连忙记下剩下的最后一题的答案，连带再度验证刚刚的两题答案。

他在时间剩下最后五分钟时飘回亚历克斯的座位，放慢速度悄悄落到桌缘，心中忍不住称赞订下一人一桌考试这项规则之人的英明睿智。亚历克斯察觉到他回来后动作一顿，随即把计算纸压近身前，用手臂挡着刚刚写的七题题号处。

莱恩前脚跨越亚历克斯的手臂，上半身凑近他身前，仗着自己隐身，忍不住偷看起他的表情，见他抿着唇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后，不禁控制不住地用鼻息偷笑了两声，惹来作弊考生的凌空白眼。

莱恩不再浪费时间，探出爪子在题号下用力刻划出答案选项。第一题是A，第二题是C，第三题是D……他写完七道题目的答案便缩回身子，等到亚历克斯朝他轻轻点头示意后，便飘回地面钻到椅下。他听着头上传来鼠标喀哒喀哒点击作答的声响，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总算是把考试给应付过去了。但一想起接下来要面对的难题，他又头疼起来。

考试结束后，他们照样搭了公车回到雾林镇，只不过比起早上那班，回程的可就不太好受了。中午过后的乘客坐满了一半座位，他们只能照样排在队伍最后一位，莱恩则隐身紧跟在亚历克斯脚步后，等他找到空的位子后便赶忙钻到椅子下，一边趴在地上闭眼冥想，一边告诉自己这是磨练心性的好机会。

他们在镇郊下车，目送着公车驶过转角后便躲到树林里。

“唉呦。”莱恩蹲坐在地运起魔力，两爪揉着自己的后腰，不觉得自己的心性有被磨练到多少，只感觉脊椎和背上肌肉又酸又紧，都快要站不起来了。

“你还好吧？”亚历克斯蹲在一丛硕大的灌木后，以免路人看到他。

莱恩对他抖抖爪子叫他别问，又运了两圈魔力后，终于觉得酸疼减轻不少，“噢，总算好多了。”

“像个小老头似的。”

莱恩斜眼瞪他，“要不换你趴地上一个半小时试试？”还不能伸懒腰、活动筋骨。

亚历克斯挑起眉毛扬起嘴角，“我可是警告过你了。”他这么一笑，嘴角那像个小勾的酒窝再度浮现。

莱恩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被勾得重重跳了好几下，连忙装作气得扭过头，“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他猫掌虚抓，亮出尖利如针的五根爪子，对着爪尖吹了口气后咧嘴一笑，“看到这个没有？你知道这叫什么吗？我管它叫凶器。你之前没尝过这个的滋味是吧？”

亚历克斯连忙举手投降，“好好好，是我的错，有话好说。”

“算你识相。”莱恩哼哼两声，收起爪子。

亚历克斯苦笑着摇头，随后正色道：“所以……接下来呢？”

接下来？还能干嘛？莱恩歪头道：“我要回仓库休息一下，你也早点回去吧。”

“不，我说的不是──不只那个，别装傻。我是说接下来要怎么对付那血法师？”

“我──”莱恩一时语塞，不禁有些恼怒，“我知道啦！我总要休息一下，补充今天耗费的魔力吧。那母狼也还没复原呢。”

“真的？你不会想偷偷一个人去解决他吧？你答应要带上我的。”

“才不是！”莱恩被这人的选择性失忆给气笑了，“我答应你会认真考虑，只有这样。我不要又跟你从头吵一次这个。更何况那母狼都还没完全恢复呢，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说不定母狼对血法师的记忆被后者施法抹除了，虽然他会那种高难度法术的机率不高。

“所以那狼恢复得如何了？”

“我每天都用魔力帮助它恢复，但还需要几天。这事急不得。”这是实话。那母狼的生命力在短短一个晚上内先被血魔法榨干，后又受到他庞大的魔力治疗，这样子的疗法恐怕就连懂得吸收转化魔力的法师都吃不消，更何况一只懵懵懂懂的魔宠。从那晚开始，他每天都用魔力细细浸润它的全身，修复它被魔力反复折腾的五脏六腑。胃部就是第一个他最先修复跟强化的器官，这样它才能消化食物，虽然副作用是让它拥有了一个连汉堡薯条都能消化的铁胃。但既然亚历克斯提起了，莱恩还是想劝劝他，“听着，亚历克斯──”

“不，打住。”亚历克斯语气强硬地打断他，“你刚刚才说过什么？我们真要从头再吵一次吗？”

被他这么一抢白，莱恩本来想说的话都化作一声叹息，“好吧。”重头再来一次的确挺浪费时间和口水。他知道、他知道……他怎么可能还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会怎么做？他会使出浑身解数，确保他无法甩开他。而在经历这段时间的事情后，他也不想再用或哄或骗的方式去敷衍应付他了。“等到母狼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会再通知你，我──我保证。”

“好。”亚历克斯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那我等你通知──你会来的，对吧？三天五天，最多一周？”

“对啦，最多一周。”莱恩被那样的目光盯得受不了，只好梗着脖子答道，不过刚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表现实在窝囊，忍不住回道：“不过在那之前，你和哈利就照我说的去做，听懂没有？”

“知道知道。低调点、别惹事。”亚历克斯耸肩，“不就跟我们过去十七年一样吗？我知道怎么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