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与德鲁伊 第35章 第26章、求救来电

“什么？”莱恩瞪大眼睛，声量不禁拔高，“赖瑞也去了？”说完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太大声了，随即看向空屋树篱外，庆幸这个时候路上没人经过。亚历克斯的脚踏车则停在一旁，上学用的那个黑色双肩背包则放在车后架上。

“小声一点，莱恩。”亚历克斯蹲在他身前低声说着，伸着食指抵在嘴前，却懒得掩饰扬起的嘴角，“你可是只大活猫，注意点好不。”

莱恩给了他一个白眼，压低声音说：“但赖瑞不是坐办公室的吗？怎么也被叫进山呢？”

“他本来也是护林员，”亚历克斯说，“是在三年前心脏病发后才转做文职的。收到警局的增援要求时，我爸本来是反对的；但赖瑞却坚持他要去，说这个时候他可不会坐视不管。我爸也劝不了他，只好让他当往北那队的向导。”

“大卫这段时间不是都在陪一位上司开会吗？为什么不叫他去呢？”

“厄尼是主管职，”亚历克斯耸肩，“正确来说，他才是负责坐办公室的那个。而且他才调来这边两年，连登山步道都没摸熟；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摇摇头，“他已经六十一岁了。”

莱恩哦了一声，心道难怪。“是来养老，准备退休的是吧？”

“差不多吧，不过好像也是没什么能力，才会在这个岁数还被调来这里。幸好我爸跟赖瑞也不是贪权的人，平常也都有把工作做好，所以相处起来没什么问题。听说厄尼有什么问题也会去问他们。”

“算他聪明。”莱恩点头，又问到：“所以大卫是带队往东找啰？”

“对。”

“这样只有两队有向导啊。”

“没办法啊。”亚历克斯叹道，“我们在国家森林的最边角，人员补不齐已经好多年了；偶尔有新人来，也是分发年限一到就走了。你没看我爸除了巡逻以外，还要帮忙去开会、办讲座，有游客在山里迷路，也是他带队帮忙找人。”他撇撇嘴，“不就多亏他真心在乎他的工作，所以才不计较。”

“这样啊。”莱恩点点头，不禁沉思起来。

今天已经是老比尔死后第三天了。命案在隔天就上了新闻，是斯波坎电视台的晨间时段，但篇幅不大，只播了两分钟不到就换成下一则市内的抢劫案了。

老比尔的身份最后还是被好事的镇民挖了出来。毕竟镇上还是有些人知道他住在哪儿的，而他的住处在案发当晚就被警方封锁了，所以这种事并不难猜。就连警方初步判断的死因也不知怎地被镇上的八卦电台曝光了，是受伤失血和失足坠落引发的内出血导致的。至于为何受伤和失足，镇民则议论纷纷。

就像亚历克斯提过的那样，有人说老比尔是运气不好遇到了迁徙的山狮，也有人说他是遇上护崽的母狼，但两者的结果都是逃跑后失足跌下山坡而死。也有人猜测他是受到多年脚痛折磨，所以是故意去捅了野兽的窝、想自行了断的。

就在这些毫无根据的谣言在网路上四处流传时，警方也展开了搜索行动。他们宣布共派出四支小队，分别搜索镇外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说是如果找到了可能杀害老比尔的野兽，会视情况驱逐或捕捉，如果是后者便再择日进行安乐死。

东边和北边是警局觉得比较有可能找到野兽的方向，同时会深入山里，为了不在日落后起雾的深山间迷路，他们便找了两位向导──大卫和赖瑞这两位护林员就是他们的首选。

据亚历克斯说，大卫在第一天便领着一支四人小队从上午一路搜寻直到日落；赖瑞则是在第二天才带队进山。但他们似乎只找到镇外的森林，还没进入山里。

莱恩自己则是在第一天找完雾林镇周围后，便溜到库柏家留言给亚历克斯、将碰面时间改成今天放学后。他接着花了整整两天找完东南方那条公路一带，期间当然也偶遇一些野生动物，但都是些没什么危害的浣熊、狐狸、山羊、麋鹿之类的，还没发现足以取人性命的猛兽。他一路找到另一处不到千人的民宅聚集地，见还是没有猛兽踪迹、居民也生活如常后便往回走，直到今天下午才回到镇上。

他把结果跟亚历克斯说了，也从对方那里得知警局的行动。

“对了，”莱恩想起回程时在公路上看到的景象，觉得不能不提，“我回来时看到有辆警车停在进山的小路上，还设了路障和封锁线。那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亚历克斯皱眉，“那是在第二天设下的。你是在东南的公路上看到的？”他见莱恩点头，又说：“不只那里，东边和北边进山的小路也是，设了路障还派警员看守。有人去问，他们回说是为了公共安全起见才暂时封锁的。但我听说这不是警局的主意，是那个狗屁调查局的指示。”

“果然是他们。”莱恩啧道，顿时觉得头疼起来。事情一旦有他们掺合进来，就会变得不是普通的难办，“他们还有什么动作吗？”

“我想想喔。”亚历克斯沉吟一番，“他们的东西全都搬进办公室了──就是我们那天路过的那栋建筑。我有同学看到调查队的人整天在那边进出。”

莱恩歪头，“调查队？”这名字听起来就跟调查局有关。

“是啊。”亚历克斯撇撇嘴，语气听起来很不以为然，“那是他们挂在门口的牌子上写的，‘灾害调查局调查队临时办公室’，还是一样没写全名。”

“该死。”莱恩骂了声，“这表示他们的影响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强。不过这也很怪……我从没见过调查局动作这么大。”不只是调查局，各国负责调查魔法事件的部门都不会这么嚣张，以免吸引民众和其他法师的目光。“总感觉其中有我们还不知道的原因……或许我该溜进他们的办公室，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亚历克斯立刻瞪大眼睛，“那太危险了！”

“我知道、我知道，”莱恩连忙挥挥猫掌，想驱散亚历克斯的穷紧张，“我只是在思考可能性啦。如果不做的话，那我也只能继续往东北找了。但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不管那群野兽到底是什么，它们并没有游荡在林间，反倒像是知道要躲避搜索一样，连个影子都找不到。我现在还搞不清楚这是巧合……还是人为的。”

“人为？”亚历克斯眨眨眼，“你觉得那群野兽是受到控制的？……被另一个法师？”

“这是我这两天想到的一种可能。”莱恩苦笑，“调查局的人可能是在追捕另一个法师，所以他们才来得这么快。而那个法师逃到附近，也不知为何用了魔法控制野兽，让它们杀了老比尔。”

“这……没道理啊。所以说食尸鬼跟老比尔的命案无关？”

莱恩长长一叹，“我不知道。这只是这两天我胡思乱想想到的，就跟镇上那些谣言一样没有根据。毕竟线索太少、可能性太多，所以我才想溜进调查队的办公室看看。”

“好吧，显然那条路行不通。”亚历克斯扬眉盯着莱恩，眼神中饱含不赞同的意味，“风险跟收益不成正比啊。”

“我知道啦，”莱恩忍不住说，“所以我这不是还没做嘛。”

“还没？所以你还是想做啰？”

“不要挑我语病。”莱恩瞪着亚历克斯，撇撇嘴说：“要不然你有其他方法吗？找也找不到凶手，也不确定这跟食尸鬼有关。如果调查队真是来追捕另外一位法师的话，那或许我该……”躲得越远越好。但那样一来，镇上怎么办？在这里待了快四个月，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就这样一走了之。

亚历克斯轻叹一声，“抱歉，莱恩。我只是……担心你。这不是你的责任，但你却留了下来，还做了那么多事；而我是镇上的一份子，却什么也没能帮上忙。”

“嘿，别这么说。”莱恩连忙说，“你已经做了能做了，那些情报很有帮助。知道警局的搜索方向，我才能避开他们──还有调查队。我接下来还需要你帮我注意他们的动向呢。”

亚历克斯沉着脸点头，“那你呢？接下来要往哪找？”

“应该会先从东边开始找起，毕竟那离老比尔家比较近，再转往西北，沿着山脉找。”

“好吧。那就……小心点，好吗？”

“我会的。好了，今天就先这样，你快回家吧。”

亚历克斯起身就要去牵脚踏车，口袋中的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他看了看萤幕后接起电话，“喂，哈利？”

手机传出哈利隐约模糊的说话声。莱恩虽听不清楚，却见到亚历克斯立刻皱眉、脸色凝重起来，他便心中一沉，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亚历克斯突然大声道：“什么？你跑进山里做什么？”他立刻看向莱恩，把电话开了扩音后放在脸前。莱恩也集中精神竖耳倾听。

“……我爸发病了，那群混蛋不帮忙就算了，还封了路……我……办公室拿药……唰唰……”手机另一头的哈利说得又快又急，但说话声断断续续，还夹杂着强烈的杂讯，“但我刚要下山，突然起了大雾……我走回原位……沙沙……找不到路……雾散开，才打给你……”

“哈利？”亚历克斯朝手机说，“讯号不好，我听不清楚。你现在具体位置在哪里？”

“……克斯？听得到吗？……滋滋……在七号步道……”哈利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杂讯声也变得越来越强，“该死，亚历克……雾又变浓了……”

“哈利、哈利？”亚历克斯急急喊着，“哈利，待在原地，听到吗？待在原地，不要乱跑──”

“唰唰……”电话中没再传来哈利的声音，只有杂讯响了几秒后，电话便中断了。

亚历克斯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像是暴风雨的乌云。

莱恩没听到全部对话，只能靠线索拼凑个大概，“哈利进山了？他要拿谁的药？什么药？”

“赖瑞心脏病的药。”亚历克斯把手机插回口袋，站了起来，“他前面说的话我也没听清楚，只知道赖瑞好像心脏病犯了，哈利就跑去山上的办公室拿药。”

莱恩点点头。所以那群混蛋说的是……噢，调查队。“哈利现在人在哪？”

“七号步道。”亚历克斯说，“那条路在北边，是通往办公室附近的一条步道，比较少人走……哦，所以他才选那边。但他说的雾是什么意思……”

莱恩也正思索着同样的事情，脑中闪过一个猜测，便感到一股凉意窜上心头。不可能吧？

亚历克斯似乎也想到了。一猫一人对看一眼，连忙走出空屋院子来到人行道上，极力远眺北方。只见镇外北边那片暗绿色的山脉间，有股白茫茫的雾气如层面纱般笼罩着山顶，一路飘荡而下，直至靠近山脚处。

“不会吧……”莱恩忍不住喃喃到。

今天天气是有些阴沉，太阳被苍白的云层遮住，只有些许阳光透了出来。但现在好歹还算是白天，气温也没有降到适当条件，这股雾气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他还没搞懂是什么奇异的力量造成这种现象，就看到亚历克斯走向脚踏车。

“等等，亚历克斯！”莱恩一看亚历克斯的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妙，连忙跑到他身前，拦住他的脚步，“你以为你在干嘛？”

亚历克斯长腿一迈就绕过他，“你说呢？”

“不，”莱恩又加快脚步跑到亚历克斯身前，“想都别想。”

“我得去找他。他是我朋友。”亚历克斯又绕开他，走到车旁把背包背了起来。

“我没说他不是。”莱恩没办法了，只好跑到脚踏车前，四肢大开挡住车轮，“但如果你进山，遇到了杀死老比尔的野兽怎么办？”

“但你找过了。”亚历克斯跨上坐垫，“什么踪迹都没有，不是吗？”

“那是东南方！北边我还没找过呢。”莱恩咬牙道，“别给我装傻。”

“所以你是在建议我不要去找哈利？”亚历克斯握着车把手，皱眉盯着莱恩，“什么都不要做？就这样放他一个人在山上，等雾散去？有事发生了，莱恩，我们都知道，要不然雾气不会那个怪样，”他摊掌比了比北边山脉的方向，“这也代表哈利现在有危险──我要去找他。”他的语气重重落下，宛如宣判般一槌定音；脸上也再度露出那种表情。那种他第一次询问是否有召唤灵魂的法术时、冒着风险也想知道莱恩的身世时、还有下定决心召唤乔安娜的灵魂时的表情。

莱恩在看到这种表情时，就知道自己是决不可能改变对方的主意的。“我没说不要去找，我想说的是‘你’不要去。”他在“你”这个字上加重语气，朝亚历克斯用力一指，心想如果怒气可以转化成魔力，对方身上早就被他戳出个洞了。他反掌一拍自己胸口，“我去！”

“你去？你连七号步道在哪都不知道呢。”

“那就告诉我啊。”

“那太没效率了，你根本就不熟山上，打算怎么在浓雾中找到他？你之前也迷路了，不是吗？”

呜，这倒是。莱恩一时之间被问得哑口无言。

“况且，你找到他之后呢？”亚历克斯继续说，“你要怎么带他下山？你甚至不能跟他说话。”他见莱恩还是无言以对，便说：“对吧？所以只有我能去找他。”

“我──”莱恩半张着口，绞尽脑汁想找出个方法跟说法，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亚历克斯说的句句在理。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好吧，你说得对，我没办法带他下山。既然这样，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在胡说什么？”亚历克斯像是被气笑了，“你也是调查队追捕的对象，你忘了吗？”

“我有变色龙术，你才忘了吗？”莱恩瞪着亚历克斯，“我能带你上山，这样你才能带哈利下山。既然我们缺一不可，那就一起去。况且，如果杀了老比尔的野兽就在北边山里──可能性很大，”他学对方刚刚的动作摊掌比着山，“你打算怎么办？”

“我……”这次换亚历克斯说不出话来了。

“对吧？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我闭嘴、你也闭嘴，我们一起去。”莱恩一边走一边说，来到脚踏车后方，跳上车后架。

“嘿，你干嘛？”亚历克斯扭身回望。

“别吵，转过身去。”莱恩等亚历克斯照做后，便拉开他的后背包拉链，半钻半爬地进了包内，然后探出身子，两掌搭在对方肩上，“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行动的。”

亚历克斯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一会儿后才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道：“好吧。”他转动龙头，右脚踩上踏板，“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