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与德鲁伊 第36章 第27章、深入雾林

十五分钟后，他们已经来到镇外的山区。亚历克斯骑在脚踏车道上，莱恩则隐身站在包内四处张望。

深灰的路面蜿蜒向北，高低起伏的山峦横亘在他们的右手边。若是放在平日，下午的阳光本应洒落西侧的山坡，为浓密的绿林披上一层闪闪发光的金纱；但此时此刻，从山顶飘荡而下的灰白浓雾却笼罩了森林，将其晕染成一片深浅不一的墨绿色，只有些许高大树木的轮廓隐隐约约透了出来。

在绕过一个向右的大弯后，莱恩探头到亚历克斯耳边，“还有多远？”

“就快到了。”亚历克斯没回头，只是踏板踩个不停。他的体力充沛、脚力强劲，骑车速度飞快，比起路上行车也只慢上一些，惹得有些乘客贴在窗户旁盯着他们；莱恩则紧紧攀住他的肩头才没被甩出包外。

一会儿后，他们经过一个分岔路口，有辆警车停在转往山上的小路前，一位警员倚靠在车旁滑着手机，听到他们接近后便抬头盯着亚历克斯，直到他骑过路口后才收回目光。

“不是那里吗？”莱恩等到骑远后才问。

“不，那是一般车道。”亚历克斯说，“步道在前面一点，希望他们没封锁那里。”又骑了一会儿，他放慢车速，“到了。”

莱恩瞥见前方十多公尺外的脚踏车道分岔出一条小路，右拐直没入林间一道小小的开口。还真亏亚历克斯提醒，要不然依照目前车速的骑过去，他也不会发现这里竟有个入口。不过这样也好，这表示警局和调查队的人也不容易注意到。等到亚历克斯转进小路，莱恩便解除变色龙术，跟着发现那是一条约莫两公尺宽的步道，长着夹道的杂草和灌木，泥土路面凹凸不定，四处散布沙土碎石，脚踏车骑上去后不禁有些颠簸。

骑没多久，莱恩便感到坡度缓缓上升，也让亚历克斯骑得有些吃力，脖子后沁出汗滴。随着他们越骑越深，林间也飘出一缕缕雾气，宛如一只只魔爪般捉向他们，却只能被他们的车速冲散。

“该死，雾竟蔓延到这儿了。”亚历克斯骂到。

“或许不全是坏事。”莱恩说，“你还记得遇到食尸鬼那天吗？如果没有这浓雾的话，你早就被它追上了；老比尔遇害那晚也是这样。”虽然后者最后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你是说，哎！”脚踏车骑过一条粗壮的树根，亚历克斯被震得抖了一下，“这雾在保护哈利？”

“这只是我的猜测。”莱恩说，“还有这段时间搜索的经验，总让我觉得这雾……是友非敌。但这也表示──”

“哈利可能真碰上危险了。”亚历克斯点点头，将踏板踩得更用力了。

又骑了几分钟，他们骑上林间一处小而平坦的圆形空地，旁边立着一块深色木牌，上面写着“雾林镇国家森林七号步道”；木牌旁停着一辆车身漆着绿色迷彩的登山脚踏车。

“是哈利的。”亚历克斯连忙停车，“我们到了。”他轻喘着气，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紧张的。

莱恩也跳出背包张望着四周。此时雾气已经弥漫林间，不论向哪个方向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能见度不超过十公尺，再远就只能隐约辨识出树干深色的轮廓。“你还能打给哈利吗？”

“我试试。”亚历克斯把车停在哈利的车旁，掏出手机拨号后开了扩音，等了一下后却无法拨打出去，只听到连串的嘟嘟声，“妈的，还是不行。但没关系，我有别的方法。”他蹲下把背包放到地上，拉开侧袋后掏出一个约莫一只成人拇指大小的玩意儿，它的颜色是亮橘色，上面还系着细绳。

“噢，”莱恩眨眨眼，“那是──”

“求救哨。”亚历克斯点点头，把哨子挂上脖子，嘴角微微勾起，“我终究还是护林员的儿子啊。”

莱恩不禁报以微笑，“好样的。”

亚历克斯接着吹了声哨子，“哔──”哨声持续一秒，声音响亮饱满。他接着说：“一声代表‘你在哪里’，两声代表‘过来’，三声代表……‘求救’。哈利如果带着背包，他一定也有哨子，会吹响来回应。”

“好吧，希望我们不会听到三声。”

“我只希望如果山上真有野兽的话，这哨声会让它们误以为是鸟叫。”亚历克斯皱眉道，“这应该比用喊的好，对吧？”

“我想也是。”莱恩说着，心中又升起一股惊奇。他们来得很赶，但亚历克斯显然没有被着急冲昏了头，反而在路上就想好找哈利的方法了。虽然莱恩还不确定这声音是否真会被野兽忽略，但如果非要他选的话，他觉得哨声会比扯着嗓门大喊还要好。“别担心，我们会找到他的。接着该往哪走？是那边吗？”他凭着刚刚来时的方向感，指着一条应该是向北的平缓小径，上面有着人工砌成的泥土阶梯。

“不，那是一般登山步道。”亚历克斯面朝东北，指着坡上说：“捷径是这里。哈利如果急着到办公室的话，一定也会选择走这条。但这条路脚踏车上不去，只能用走的。”

莱恩这才注意到小坡上有条一人宽的小路，被杂草掩映着，看着就是只有熟悉山林的登山客才知道的步道。呼，好险──他心中不禁升起一阵庆幸和后怕──若是只让他一只猫来找，或许就忽略了这条小路，延误了搜索哈利的时机。

莱恩不敢再耽搁，忙道：“你带路，尽管走，别担心我，我跟得上。”

“好。”亚历克斯没有推托，弯着身子、又快又稳地踩着平坦处，三两下就爬到坡上。

莱恩连忙跟上，对人类来说狭窄的小路在他而言无异于大道，他半跑半跳，紧紧跟在亚历克斯身后；对方在期间只转头看了他一眼，见状便也不再顾虑，脚步渐渐加快，最后甚至小跑起来。

亚历克斯的双眼恍若能穿透浓浓白雾，从地上的草皮落叶中认出踏足处；他的身姿也灵活矫健，对着树干粗枝或攀或抓，爬坡跃坑如履平地。莱恩则如影随形，仅落后他一个身位。

他们期间偶尔停下，亚历克斯会吹响哨子并稍等；莱恩则趁机爬到树梢，靠着隐身在茫茫白云后的太阳位置来辨认方向。在等不到哨声或人声回应后，他们便继续朝东北方前进。

爬了不知多久，亚历克斯在一棵大铁杉旁停了下来，指着钉在树上的一块木牌，轻喘着气道：“我们走对了，这里是上山的半路。”

牌上写着“七号步道”，还画了两个箭头，一个指向他们来时的西南方，写着“步道起点：1.5公里，30分钟”；另一个指向东北山上，写着“护林员办公室：1公里，20分钟”。不过莱恩却觉得他们爬上来的时间比这短了许多，可能不到一半吧。

“如果哈利迷路的话，他一定在这里往上。”亚历克斯说。

莱恩也稍微松了口气，“我们来得及，亚历克斯。”他点点头，“我们找得到他。你先走，我就在你身后。”

“好。”亚历克斯应到，朝办公室方向继续爬坡。

他们又往上爬了约十分钟，来到一处长着野莓的小坡。亚历克斯刚吹完哨子，莱恩正要爬上树确认方向，浓雾间便隐约传来两道尖锐声响。

莱恩立刻看向亚历克斯，“那是……”

亚历克斯点头，“是回应哨声。”他拿起哨子再吹响一声，询问对方在哪里。

等了五秒，林间再度传来了两声哨声，“哔──哔──”那是两道短而饱满的哨声，持续时间与间隔时间差不多都是一秒。

莱恩这次凝神倾听，所以听得比较清楚，也让他辨认出大概方向。

亚历克斯也认出来了，他看向右侧，“是那里，跟我来。”说完便小跑起来。

莱恩随即跟上，但这次注意着眼前，准备在发现对方时立刻躲入草丛中。

他们一路向着山坡上爬，一会儿后便到了一块林木较为稀疏的空地。稀薄的阳光稍微照亮地表，浓雾中隐约透出一个模糊的身形。

“哈利？”亚历克斯放慢脚步喊到。

“亚──亚历克斯？”雾中传来哈利的声音，“是你吗？”

“是我。”亚历克斯说完呼地一声松了口气，迎向哈利的身影。

莱恩也觉得一路上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自己的胸膛，一溜烟钻进一旁的灌木丛中，躲在枝叶缝隙间看着两人。

哈利走出浓雾。他身上穿着一件短袖印花T恤和牛仔裤，脖上挂着哨子，肩上斜背着一个单肩包。他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只有被汗水濡湿的卷发垮了下来，脸色有些苍白，脸颊和脖子上还有些冷汗，胸前也有一滩汗渍。

“哈利？”亚历克斯快走到哈利身前，“你没事就好。”

“亚历克斯？”哈利眼睛瞪地大大的，两手摊在胸前，拔高音量道：“你他妈的跑进来做什么？”

“什么？”亚历克斯皱眉，大声回道：“这话是我要问你的吧！不是你打给我的吗？”

“等等，你是来找我的？我明明说──”哈利大掌一拍自己的脑门，“噢，妈的，那该死的讯号！”

“等等，你到底在说什么？”亚历克斯说。莱恩心中也冒出同样的疑惑。

“抱歉，是我的错。”哈利摇头道，“我不是叫你来找我，我是拜托你叫大卫来找我。该死！大概是杂讯的关系，所以你才没听到。”

亚历克斯也摇头，“根本没听到，那讯号断断续续的，我还以为──算了，那不重要。”他挥手想驱散这个误会，随即又怒瞪着哈利，“但你搞什么鬼啊？不是知道山上被封锁了吗？如果你碰到野兽怎么办？”

“我也没办法，好吗？我非来不可。”哈利高声道，“你不知道──我爸他今天下午发病了，他是被抬下山的！”

亚历克斯一愣，“什么？怎么会？”

“还不是那群调查队的混蛋害的。”哈利表情忿忿，“他们连续三天从早上七点找到晚上七点，整整十二个小时。我爸第二天回家后就有点不舒服，但他还是强撑着，不管我妈和我怎么劝也坚持要继续找。但今天下午找三号步道时，他突然晕倒了，他的小队才不得不把他送下山。”他摇头，“我刚到家没多久，我妈就接到电话，才带我赶到医院。”

“赖瑞怎么样了？”亚历克斯急问。

“急性心肌梗塞。医院翻出他身上的药罐，才发现只剩下两片──他这三天一直都靠吃药忍耐胸痛。”

“我的天啊。”

“医生把最后两片硝酸甘油喂他吃了，但他还是很难受，只能躺在床上。我们镇上这小医院没心脏科，只有斯波坎的医院才有；不过他山上的办公室倒是有另一瓶药，我妈就拜托搜索小队的人来山上帮忙拿。但你知道那调查队的混蛋说什么吗？”哈利说到这儿还气得笑了，“他妈的说什么这不是他们的责任，他们还要继续搜索，叫我们赶快送医到斯波坎。有没有搞错？开车上山只要三十分钟，到斯波坎可要两个半小时耶，那群他妈的混蛋！”

“真的是混蛋！”亚历克斯忍不住跟着骂了声。

真是混蛋！莱恩心中也不禁暗骂，只觉得这种行径真是可恶到了极点。

但他虽然气愤，却不怎么意外。这一向是调查局的作风，在他们眼中，没有什么比找出魔法事件后的原因更重要的了。

“那你拿到药了吗？”亚历克斯问。

“拿到了。”哈利把单肩包拉到身前，从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棕色药瓶，朝亚历克斯晃了晃，“我还是在邮箱中翻到钥匙才开得了门，不过办公室还没复电，我摸黑找了一下才找到。”跟着把药瓶收好。

“那就好。”亚历克斯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哈利，然后长叹一声，“你这家伙……为什么不找我一起来呢？”

“你说咧？当然是因为有警员守在山下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哈利摊手比划着亚历克斯来时的方向，“万一被逮到了，你还不被大卫骂个臭头？”他一顿，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在想象着那画面，“虽然我从没看过他开口骂人，但仔细想想，不是说那种人才更可怕吗？”

躲在丛中的莱恩不禁耸肩，觉得哈利说得有道理。亚历克斯的脸色也是若有所思，好像也在想着大卫生气的样子──他前段时间想必深有体悟。

“况且，要是这件事被当作犯罪记录怎么办？”哈利又说，“这算前科吗？其实我也不确定，就怕万一嘛！要是这事儿被升学资料记录在案呢？要是你因此不能上大学咧？如果真发生了，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亚历克斯本来专心听着，到后来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哇，真是谢谢你喔……你就不怕自己被逮到吗？”

“他们连步道入口都发现不了，怎么可能逮到我？好歹我也爬过这山几十次了，你对我有点信心行不？若不是这见鬼的雾，我早就下山……”哈利说着说着，神色逐渐浮现疑惑，“对了，亚历克斯，你怎么找到我的？”

“哦？那个啊，”亚历克斯神色一僵，“当然是沿着七号步道上来的啊，要不然咧？”

“真的？”哈利皱起眉头，“所以你没有迷路吗？”

“有一会儿。”亚历克斯脸上装作一副平常的模样，“但马上就找到路了。”

“那真奇怪。我刚刚想沿路下去，却老是找不到步道位置，还一直绕回原位。这雾也是，上山时明明没有，我找到药出了办公室后却突然变得好浓。路上想打给你也打不通，还是雾突然散开才能打的，打完后──”

“雾又来了？”亚历克斯接口说。

“没错。从没见过这样的怪事。”

“我也没有。所以我们还是快下山比较好。”

“嗯……”哈利皱眉盯着亚历克斯，好一会儿后才说：“亚历克斯，我知道现在可能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不过……你最近有点怪怪的。”

“什么？”亚历克斯连忙摇头，“没有啊。哪里怪怪的？”

不不不，亚历克斯，别说那句……莱恩不禁伸掌遮住眼睛，不忍再看。

“哇，真的要我说吗？”哈利摊开右手，“好，让我们来数数看。第一，你在暑假期间突然变成了一个肌肉男──”

“什么？那根本不算肌肉男好吗？”

“你有二头肌、胸肌和腹肌，那就是肌肉男。”哈利瞪了他一眼，开始扳着指头一个个数着，“第二，你开学的那次SAT考试成绩竟然还退步了。”

“我──”亚历克斯不禁语塞，“我失常了。”

“但你说暑假打算都用来读书的，那不像你的水平，亚历克斯。还有第三，你之前暑假问我一堆奇怪问题；第四，最近你一放学后就不知道跑去哪里；第五，”哈利动了动五根指头，“我花了一小时才赶办公室，又迷路了半小时；但你却在接到电话后一个小时内就找上山来。这还不够奇怪？”

亚历克斯咽了口口水，“哈利，那都是……”但他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不不不，不用解释。”哈利连忙挥手，“我说这话的原因不是想知道，你也不用强迫自己跟我说原因。我只是──我想让你知道，我有点担心你，还有……不管你遭遇了什么，我都希望你没事，懂吗？”

亚历克斯听完沉默一会儿后才说：“谢了，哈利。最近的确有一些……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事情发生了，我还在努力理出个头绪。”

“了解。”哈利点头，“不过……等你没事了，也不介意说一说的话，我倒是乐意洗耳恭听。我很久没跟你一起瞎混，你也很久没来我家打电玩了。”

亚历克斯轻而缓地点头，“等我把事情搞定，我一定会找你的。”

“那就好。”哈利挥挥手，“好了好了，我肉麻完了，我们快走吧。”

亚历克斯应了声，和哈利一前一后走下山坡。莱恩则驻足在坡上，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升起羡慕之情。他没有兄弟姊妹，连学校同学都处不太来了，更遑论这种能够说些心事的朋友。如果他有这样的两人在身旁，上学的日子会不会更值得期待呢？但或许，那也只是让它们在事后回想起来更加难熬罢了……

莱恩想到这便甩甩脑袋，叫自己别想了，迈开脚步轻跳着跃下山坡。

亚历克斯沿着来时路下山，只不过这次跟在他身后的换成了哈利。莱恩则放轻脚步，宛如悄无声息的影子一般跟在两人身后十公尺外，边走边观望着四周的风吹草动。他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浓雾还没散去。如果他关于雾的猜测是对的，那就表示这山里还有危险；如果是错的，那就表示根本不能用雾来判断。

路上两人边走边聊，大抵是些最近学校发生的趣事、课堂作业的情况、哪对情侣劈腿分手又复合了等等八卦；通常都是哈利先起了话头，亚历克斯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看起来像是在注意着周遭动静。莱恩一看便暗暗点头，把亚历克斯归类在神队友的分类中。

直到他们回到了先前挂着路牌的那棵大铁杉旁，莱恩才稍稍松了口气，躲到另一颗大杉树后。只剩下一点五公里了，他想着，犹豫起自己到底该不该祈祷接下来的路途安全。他也不想当个乌鸦嘴，只是……综观他的生平，似乎总是与不祥和厄运相伴，尤其在变成黑猫之后更是如此，难怪有法师送他什么不幸黑猫的绰号。

所以还是别祈祷了吧？他还兀自挣扎着，便听见亚历克斯朝哈利招呼一声，准备继续往下走。

接下来的山坡变得平缓起来，总算让两人一猫走得比较省力。只不过天色也从一片白茫茫变成灰蒙蒙，林间也模糊成一片暗绿，让莱恩的心始终无法放松。

快要回到山脚时，走在前头亚历克斯忽地停下脚步，扭头望向左前方，手臂一伸挡下哈利，“停下。”

莱恩还在坡上，闻言立刻蹑手蹑脚地溜下山坡，藏在两人身后四五公尺的树丛中。

“怎么了？”哈利问到，但还是乖乖停下脚步。

亚历克斯的视线从左到右扫视着，“有声响。”

“有吗？”哈利也偏头作倾听状，“我没听到啊。”

“不，别说话。”亚历克斯说，“你听到了吗？”

莱恩愣了一下，才察觉亚历克斯是在跟自己说话。他刚刚因为落后十公尺，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前方的动静。现在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过了几秒才听到林中的声响。

左边的树林间传出轻而缓的唰唰沙沙声，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踩在落叶上、穿过树丛间，慢慢靠近他们。

妈的！不会吧？莱恩伏低身子，忍不住在心中咒骂──他明明都没有祈祷了啊！

“亚历克斯……”哈利压低声音说，声音却有些发颤，“那、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亚历克斯摇头低声道。

唰唰沙沙的声响越靠越近，直至好几公尺外的树林间，树干树丛后冒出了一团团灰影。隔着苍白浓雾，莱恩看不清它们的形貌，却认出一团灰影上便有一双血红色的亮点，轻微地上下起伏着。

莱恩数了数，共有四团……不，是五团灰影。随着它们从左前方渐渐靠近，他也辨认出它们的身躯与四肢──是野狼，却不是普通的野狼。

它们的体型足有普通野狼的一倍半，身形看着高大凶猛，肌肉却像是长期营养不良般有些干瘪，四肢枯瘦得不成比例，胸骨、肋骨也清晰可见，肩胛骨更像是要戳破背上皮肉般突起。

至于那血红色的亮点，则是它们的一双双眼睛。

它们的额上、脖上和背上还刻着奇怪伤口，看着像是某种符号。有些伤口结着半湿半干的血痂，有则仍渗着鲜血，散发出淡淡的咸腥味……以及一丝丝魔力的波动。

莱恩这才认出来了，那是血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