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与德鲁伊 第32章 第23章、唤魂仪式

莱恩闭着眼睛运起魔力，在感到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后，便将其导入到魔法阵最内圈的圆上，顺时针循环起来。他用意志驱使着魔力、让魔力承载着意志，直到林间传来的虫鸣鸟叫和阵阵树涛如落潮般退去、脑海中的杂念也慢慢沉淀，只感觉意识与魔力的流动，一圈、一圈，又一圈……

直到意识与魔力完全交融后，他再让其流动到正方形及顶点的魔石上，调动起更多魔力，同时默想着要搜索的四个方向。最后，他让魔力流动到符文上，在心中默念着：乔安娜·黛西·威尔森，我以亚历山大·班杰明·库柏──你的血肉至亲之名──呼唤妳，祈求妳能现身一见。来吧，乔安娜，若妳还在，请回应妳儿子的思念及呼唤……来吧！

呼啦啦啦！魔法阵外围的地面上陡然爆发一股强烈的气流，形成一道龙卷，吹向四面八方，将周围森林的树冠吹得晃动不止，卷起枯枝落叶，继续吹进更深处的林间。一时之间，整座森林像是被唤醒一样，簌簌沙沙声不绝于耳。

在狂风骤起的那一刻，莱恩感到体内魔力在两息间流失近半，并且还在不断减少。但不行，这还不够──只有一半魔力的话，不够搜索完整片山区。他这么想着，便咬紧牙关继续输出魔力，维持着风势不断，好让它能触及各个方向、并向山里吹得更深更远。

就这么过去了一分多钟，莱恩体内的魔力几乎流泻一空，最后一阵狂风则伴随着树涛声越传越远，最后渐渐平息。这样应该够远了──风势应该能够吹到东边的州界、北边的国境，向西和向南都可以吹到和雾林镇差不多的距离。莱恩想着，收住魔力，心神一个放松，一阵晕眩顿时袭上脑袋，浑身力气也像是被抽光一样，让四肢有些发抖。他前脚往旁一撑好稳住身子，但关节一软差点摔倒，幸好及时撑住了；他睁开眼睛，眼前景像有些模糊、眼角还有些发黑。

啧，魔力透支的副作用果然还是难以避免。

“嘿。”亚历克斯的声音从旁传来，“你没事吧？”

莱恩摇摇脑袋瓜，等视线恢复正常后抬头一看，见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法阵外，眼神关切地望着他。他不由得心中一暖，“我没事。”他努力稳住发抖的双脚，“只是多花了点魔力而已。”其实是把心轮的魔力用到快要见底，但他不打算让亚历克斯知道这点。

亚历克斯上下打量莱恩，“你这模样叫做多花了点？”

“我没事，不用担心。”莱恩还有点头晕，便蹲在原地，“你可以进来了。”

亚历克斯闻言快步走到莱恩身旁蹲了下来，“刚刚那阵风……我好像从中听到了你的声音。”

莱恩此时才控制住四肢不再发抖，“噢，你听得到吗？你听到什么了？”

“只有我和我妈的名字，剩下的就听不清楚了。”

莱恩想了想，点头道：“也对，毕竟是用你的血施展的法术，能感受到魔力中的意念也算正常。”

“所以说，”亚历克斯抿了抿唇，“法术这算成功了吗？”

“成功一半。如果如果乔安娜仍保有意志并收到唤魂术中的讯息，她愿意的话就会过来。”

“但如果她失去意志……”亚历克斯没把话说完，但莱恩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是那样的话，在感应到你的血后，她应该也会过来的。就跟我说的一样，无意识的游魂会被至亲的肉.体所吸引，更何况是鲜血了。”莱恩一顿，“不过到时候……”

“我知道。”亚历克斯脸色沉重地点头，“你就……做你该做的。”

“我会的。”莱恩轻声说，“好了，别待在这儿了，去树下吧。”

他们回到空地边缘的大树下乘凉。莱恩拉开装零食的那个背包，掏出一盒巧克力棒递给亚历克斯，自己则选了一条巧克力和一罐运动饮料。

亚历克斯也没客气，拆开包装后啃起巧克力棒，“所以我们现在就只能等我妈来啰？”

“对，只能等了。”莱恩拉开铝罐拉环，喝了一口饮料，只觉得一阵舒畅，让精神好了不少。

亚历克斯点点头，神色若有所思，好一会儿后说：“如果说……如果说她还在的话，她会是怎样的……状态？我是说──灵魂？灵体？”他脸上露出十足茫然的神色，摇头道：“你刚刚说过，但我还是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看到魔力就可以看到灵魂？”

“灵魂啊，”莱恩想了想该如何解释，觉得从亚历克斯体会过的经历说起，或许对他来说会比较容易理解，“你还记得你做过的那个梦吗？你梦到我的过去？”

“当然。”

“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说的吗？”

“你说是因为魔力的关系。魔力可以承载……”亚历克斯说到一半，嘴巴半张着，后半句话凝固在他的喉咙里。他似乎明白了。

“记忆、情感，这两者都归属于意志。”莱恩点头，“意志可以驱使魔力，魔力亦可以承载意志。而当意志失去了原来的肉.体，并完全与魔力相互融合、再也分不了彼此之时──被一般人称为灵魂的存在便由此产生。不过有些法师比较习惯称呼其为灵体，因为对他们来说，那只是另一种不同的存在形式。”

“你是说，”亚历克斯咽了口口水，“意识加上魔力，就会变成灵魂？”

“大概是这样没错，不过事实上却没那么简单。”莱恩把刚刚自己整理好的腹稿缓缓道来：“魔力是世界上最神秘难解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你我的想像。凡是世界上依自然形式诞生的生命都有三种与生俱来的要素──意志、肉.体、魔力，这三者互相依存、互相滋长、互相吸引，很难说清究竟是何者让其他两者得以存在。

“所以不管是一般人还是法师，在死亡之后，这三者都该一起消散。只有少数的人因为执念太深、或者有外力影响，他们会在一种还没有法师能解释清楚的情况下，转变成灵魂留存于世。不过就算如此，在绝大多数的例子中，他们都会失去大部分的意识或记忆、陷入一种混沌状态，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灵魂最后脱离肉.体时的地点附近，或者被仅存的记忆和情感驱使着，去到最想去的地方。

“只有极少数的法师通过漫长而刻苦的修练，将意志与魔力融合到很高深的境界，才得以在肉.体消亡后，以灵体的方式继续存在；但若没有足够的魔力支撑，他们也无法留存太久。”

莱恩说完只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便又喝了几口饮料，还拆了一条士力架来吃。这是他百多年来透过与其他法师的学习交流、查阅魔导典籍，加上自己实际召唤过父母和其他亡灵的经历，好不容易才形成的理解。

本来按照各地法师流派和团体那些小肚鸡肠的传统，他说的话应该写入法术书中，好用来与提出相应价值的法师们做交易，而不是平白无故地透露给一个还在训练转化魔力的德鲁伊；恐怕在他们看来，莱恩的作为是一种亵渎法师的价值与尊严的行为吧。但既然亚历克斯问了，他就愿意回答，实在懒得理睬那些条条框框。

亚历克斯则是专注听完，眼光不断闪动，显然是在努力消化莱恩的话。好一会儿后，他才开口说：“所以我妈她……她变成灵体的机会有多少？”

“很难说。”莱恩有些犹豫，他不想打击亚历克斯的希望，但也不想把话说得太满、给对方过多的期待。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一说一会比较好，“从你提到的她做过的那些事来判断，她至少能熟练地制作魔药──就是你们生病时喝的花草茶──这点在我见过的法师中已经算是中游水准了。不过老实说，我觉得如果只是那样的话恐怕还不够。”他轻摇头，啧了一声，“不过她是个德鲁伊，你知道，一些有特殊血统的法师们通常都会有不外传的法术，或许她也有……”他又叹了一声，“抱歉，亚历克斯，我真的说不准。”

“别道歉，这不是你的责任。是我把自己的问题丢给你。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谢了。”亚历克斯看向莱恩，目光闪动着，嘴角勾起一个微笑，“话说这好像还是我们决定做这件事以来，我第一次跟你道谢。我妈教我的礼貌都不知道丢哪去了。”

莱恩报以微笑，“没事的，这也是我想做的事。要不然，空有这一身魔力要干嘛呢？”

亚历克斯点头，没再说话，看向空地另一端的森林。

莱恩把东西吃完后，便跟亚历克斯说他需要冥想恢复魔力，接着便把空间留给对方，找了另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刚趴下想闭眼冥想，眼光却控制不住瞄向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刚把巧克力棒吃完，把垃圾收进背包里。他脸上双眉微蹙、拉低了嘴角，表情有些木然地盯着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双手一下紧紧交握，一下叉在胸前；听到树林间一点动静就站了起身，察觉那只是树枝树叶摩娑晃动的声响后又坐了回去。

这种不得不等待的时间最是折磨人了，莱恩知道。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轻易打扰亚历克斯比较好，便阖上眼皮，强迫自己开始冥想起来。一圈、两圈、三圈……魔力缓缓地在体内流动，但他控制着循环速度，让体温不至于升高到让自己觉得燥热的程度。

数十个循环过后，莱恩感到魔力恢复了快一成。感到差不多了，他睁眼站了起来。太阳已经走到天顶偏西一些，亚历克斯背对他站在树下，出神地望着蓝天白云。

莱恩走到亚历克斯身边，抬头问：“过多久了？”

“半小时了。”亚历克斯听到声音后回头，看也不看表就直接答道，看起来是一直在注意着时间。

莱恩轻轻点头，时间跟他估计得差不多。他冥想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学会了透过魔力恢复的程度来判断时间的经过。

“你这就冥想够了？”亚历克斯问。

“恢复一点就好了。”莱恩蹲坐在亚历克斯身边，望着天空，“就像跑完马拉松一样，吃点东西喝点水的确能够快速恢复些体力。但肌肉的酸痛、精神的疲惫，需要长时间才能复元。”至于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完全的魔力……唔，现在还是别想得好。当他决定这么做时，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当然到了现在他也不曾后悔过。

亚历克斯坐回树下，抬手看表，“他们──我是说那些受召唤的灵魂──通常要多久才会过来？”

“这要看距离而定，等更久的也有。”不过灵体的行动无视物理法则，虽然大多数失去意识的灵体是依靠本能而在地面上行走，但有些保持自我的则可以飘浮在空中，甚至可以直接穿越地形，所以移动速度很快，等半个小时也算是比较久了。但莱恩这话觉得还是别说得好，所以只是抬爪拍了拍对方的膝盖，“不要着急，我们不赶时间，再等一下吧。”

亚历克斯点头应了声。

半个小时后，森林里依旧传来微风吹过林间的沙沙声，还有此起彼落的虫鸣鸟叫──唯独没有乔安娜的灵魂现身。莱恩一直关注着林间，也察觉不到半点魔力的波动；随着时间过去，他的心情也越发沉重。

“她不会来了，对不对？”亚历克斯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他仍旧望着前方，视线却并不特别盯着某一处，自顾自地摇头道：“不，不该这么说。应该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变成灵魂。”

“亚历克斯……”莱恩抬头望着亚历克斯的侧脸，犹豫着该不该开口、开口的话要说些什么，但所有的话在他脑中转了一圈，只觉得说出来根本无法带来任何安慰，还是不说也罢。

“不用安慰我，我没事。”亚历克斯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语调也算平稳，但就是这样反而让莱恩有些担心。亚历克斯沉默了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其实，在听到你说召唤的可能结果后，我一直有这种预感。”

预感？“什么意思？”

“当她在医院过世时，她就已经……走了，永远。”亚历克斯出神地看着眼前的草地，虚点着头，“那就是我妈。她不会选择留下，不管是否能够保有自我，或者以其他形式留在世上……她都不会做的。这就是她会做出的选择。”

是这样吗？莱恩心中升起对乔安娜的敬意。他知道，不是每个法师都能够坦然地做出这样的决定，尤其是当魔力与法术的造诣越来越精深时，他们就会产生以前不曾想过的念头──就像奥德里奇那样。而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在莱恩流浪世界的百多年间，每当他出于自愿或意外而显露踪迹时，就有数不清不要命的法师前来追捕他，只为了得到他身上长生不死的秘密。

“我很遗憾，亚历克斯。”莱恩轻声道。不是为了乔安娜没有成为灵体，而是单单为了乔安娜的过世、为了一个失去母亲的儿子。

亚历克斯看了一眼莱恩便又移开视线，沉默了一下后才说：“至少我知道她没像你说的那样，变成失去记忆的幽魂，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世上；也没有变成想要夺人肉.体的怨灵。不管是哪个，我知道她绝不想那样的。”

莱恩见亚历克斯虽语调平稳，但却眉头紧拧、摆在身侧的拳头不知何时也握得死紧。不知怎地，他的心揪紧了一下，一股冲动涌上心头，驱使着他伸掌搭上亚历克斯的拳头，轻轻施力拨开对方的五指，露出被指甲压得露出泛白痕迹的掌心。

亚历克斯的手掌抽动了一下，但没有抽开，随后扭头看他。

“你握得太紧了，亚历克斯。”莱恩迎向对方的目光，轻声说，“有时你会伤到自己的。”

亚历克斯闻言双眼顿时睁大了些，好半会儿后才说：“是啊，我想你说对了。”他露出个苦涩的笑容，“这是我的坏习惯，不知道该怎么改掉。”

“我不觉得那是坏习惯，也不用改掉。对那些能够被你的手紧握住的人而言，那一定是件幸福的事。只不过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不管你握得再紧，它还是会从你指间溜走的。你必须先松开手，才能把握住还留在你身边的东西。我想乔安娜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做的，也是她希望你从她身上学到的事情。”

“是啊。”亚历克斯的眼眶有些红了，“你说对了。她就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活的。”说完时，泪水已经积累在他眼角。

“亚历克斯……”莱恩轻声道，“其实，在法师之间还流传着一则关于魔力的传说，我想让你知道。”

亚历克斯疑惑地眨眼，静静听着。

莱恩则回想着这百年来的听闻，还有他自己感受过的经历，慢慢说着：“据说，那些流动在世上的魔力在耗尽之后，其实并不是完全消失了，而是再度转换了形式，变成一种就连法师都难以察觉到的模样。但那种模样的魔力是如此隐晦、如此深奥、如此……难以捉摸，只有阅历最丰富、感知最敏锐的法师才能够察觉到一丝它们存在的征兆。而就算能够察觉，也没有法师说得清那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它们就在我们身边，像普通的魔力一样循环流动在整个世界上；而有法师认为，那就是这颗星球上灵魂最后的归处……”

“这是……真的吗？”亚历克斯眼中闪动着细微的光芒。

“这是我亲身感受到的事情。”莱恩郑重点头，“我曾经在很多年前陪在一位埃及老法师的身旁，送他最后一程。在他临走前，我们讨论过这事儿。”那已经是将近一个世纪前的事了，现在想来恍如隔世。“由灵魂的魔力、记忆与情感汇流而成，庞大又无形的魔力长河，流动在这个世上……他相信那就是各个文明中死后国度的由来。”

“那他们能够知道自己还……存在吗？”

“我……我不这么认为。”莱恩慢慢摇头，“当那位老法师过世时我感受过。他没有转变成灵体，意识也没有任何波动，而是随着最后的魔力消散至虚空之中。但我──我能感觉得到。”他点点头，“就在他消散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他融入了某种更宏大的意识之中；他自己虽然不清楚，但我知道他还在，只是他们似乎已经进入一种……自己也察觉不到自己存在的状态。然后或许，只是或许，有一天……会有个他们自己无法得知、也没有任何法师能说得清的奇妙时刻来临，他们会再……进入到这个世界上，就像个循环一样。”

这是莱恩与屈指可数能感知到那魔力的法师讨论过后所得出的猜测，他们也觉得那或许就是天堂、地狱，以及灵魂转世的真相。

“所以我在想……”莱恩说，“总有一天，你还会再见到她的。”

亚历克斯眨眨眼，泪水就从眼角滑落。

莱恩收回猫掌，别过头不去看亚历克斯，但听到对方抽鼻子的声音。良久后，他才微微转头偷瞥，只见亚历克斯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泪痕，但神色看起来是真的平静了下来，眼角也没有泪了。

“我知道我已经说过了，不过还是……”亚历克斯嘴角噙着微笑，“谢了，为了这一切。”

莱恩以前不是没见过亚历克斯笑过，但每次他都很快敛起就笑容，眼中也时常被深沉的心事遮翳着。但眼前的亚历克斯笑容真挚，眼神中焕发著明亮的神采，跟之前判若两人，也让莱恩快要被那明朗的笑容灼伤了心头。

这次莱恩没再回话，只是朝他笑了笑。他们又坐了一下，“你好多了吗？要回去了吗？”等亚历克斯点头答好，他说：“那就走吧，不过我们得先做些善后工作。”

莱恩走回魔法阵旁，用魔力探进魔石检查了一下，果不其然发现里面的魔力都用光了，便叫亚历克斯把它们丢到附近的林间。他接着又吐了口火，把滴了血的泥土烤得焦黑，再运起魔力吹气，把焦土和刻着法阵的泥沙吹飞进林间，再也找不到痕迹。

等到确认此地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后，他们沿着原路走回藏着脚踏车的山脚下，打算再用与来时同样的方法骑回镇上。

也是在那时，莱恩想起一件被他搁置脑后许久的事情──追捕食尸鬼。

自从莱恩找完雾林镇南边那一带已经过去三周了，这期间他每天都会花点时间溜进警局和镇议会、或者有电视机或电台播报的任何商店，偷听看看有没有奇怪的命案或消息，但却一无所获，那时便想着等镇上的事情了结之后，再往东或往南找找看。

而现在帮亚历克斯完成唤灵仪式后，让他挂心的事情只剩下最后一件──亚历克斯的变身。不过在莱恩看来，这件事已经称不上是个问题了。除了被食尸鬼袭击的那晚以后，亚历克斯在训练期间的魔力流动都很稳定，没有突然失控而导致变身的状况。可能性固然还在，但莱恩不能为了那小小的概率永远待在这里；他能做的，只有最后做些训练和观察，在那之后便只能靠亚历克斯自己了。

一旦完成，他也没有任何理由继续留在雾林镇了。

但一想到这个念头，莱恩的心里便有些失落。他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待上那么久，也从未将自己的生平对别人诉说过，更不曾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人而倾注自己的性命与魔力。但在经历这一切后，他却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地……充满活力，心中只有踏实和满足。

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要离开的，却不想在唤魂仪式之后的现在将这个决定告诉亚历克斯。或许等等吧，他想，等明天、或者后天好了……

当他们快回到雾林镇东边的入口时，亚历克斯放慢车速停在公路旁，等一对骑车的中年夫妻经过后，扭头看向肩后，“嘿，你想不想吃汉堡？我可以绕去曼尼那里，他现在还没关门。”

莱恩如同去时一般，隐身藏在背包中，两只前脚搭在亚历克斯肩上。他听到亚历克斯这么说，心中虽没了往日对美食的兴致，却还是强迫自己答道：“好啊。”

亚历克斯眨眨眼，“怎么了？你听起来兴趣不大？是不想吃曼尼，还是──啊，你不舒服吗？要不我们先在镇外休息一下？”

莱恩摇摇头，但随即想起自己还是隐形的，亚历克斯看不见他，便说：“不，不是……”同时不禁好奇亚历克斯是怎么察觉他的不对劲？仅凭他的语气吗？莱恩这么猜测，一股冲动就涌上他的心头。长痛不如短痛──亚历克斯是这么说的吧？他拍拍对方的肩膀，“亚历克斯，我──我有事要跟你说。”

亚历克斯一愣，“哦，好。”他把车骑下小路、骑进自行车道望不见的林间，然后把背包放下，皱眉道：“怎么回事？”

莱恩跳出背包，显露身形，望着亚历克斯，“我得告诉你一件事，亚历克斯。我本想等日子快到了再告诉你，但我……我觉得还是早点跟你说会比较好。”他点点头，察觉自己的心跳又莫名地加快了，“明天开始，我们有空就去仓库训练吧，我得确认你转化魔力的状况。在那之后，我──我打算要离开了。”

“什么？”亚历克斯闻言睁大了眼，口形半张成啊的形状却没喊出声，那神色好像比刚刚得知唤魂仪式的结果还要惊讶。

“这事我已经想很久了。”莱恩说，“你体内的魔力已经十分稳定，不受控制地变身的可能性已经很小，我只需要一点时间观察你被吸收魔力和接受魔力时的状况。至于食尸鬼……不管它是死是活，我在这里都找不到它。所以我想……是时候离开这儿，去别的地方找找了。况且，也该是时候让你的生活回到正轨了。”

亚历克斯露出愣愣的表情，好半响后才回过神来，“噢，是啊，没错。”他眨眨眼睛，“有道理，是时候去……”他别开头望向一旁林间，没说完下半句，又转了回来，“所以说……多久？这个训练会持续多久？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或许一周，最多两周吧，我想。这跟之前的训练差不多，所以用不了多久。至于方向……老实说，我还是没有头绪，不过应该会往东找找看吧，往南城市更大，食尸鬼应该不会靠近。”

“但如果你找不到它，你打算怎么做？”亚历克斯说，“你之前也提过，到现在都还没看到有什么关于怪物的新闻报导。”

“那我要查找的怪物也不过是变回最初的目标，”莱恩尽力控制了，但他的话语中还是忍不住带上了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奥德里奇。”他希望亚历克斯不要误以为这是针对他。

“噢，对……”亚历克斯倒是没有在意，只不过神色比起先前显得有些黯淡，“奥德里奇。”

事情就这么订下了。他们一样约在废弃仓库，时间则在亚历克斯放学后，这样他才能在晚餐前赶回家。

商讨完毕后，他们照样骑进镇上，只不过路上不管是莱恩还是亚历克斯，话都少了很多。但亚历克斯还是绕去了曼尼餐馆，买了两份套餐，回到餐馆对巷把纸餐袋交给莱恩。

莱恩趁机说他要回仓库好好冥想，打算就此暂别。

亚历克斯深吸一口气后说：“那就……明天见了？”

莱恩点头，“明天见。”

亚历克斯朝他挤了个微笑、挥手道别，走回餐馆前的脚踏车停车架，骑上单车后朝库柏家的方向骑去。

莱恩则努力把餐袋塞进自己装零食的那个背包内，然后朝西边镇口前进。只不过一路走着，他总觉得脚步有些沉重，好一会儿后才察觉那不是背包造成的，而是他的心情。在雾林镇的这三个月，是他这一百多年来最难忘的时光，让之前的日子相形之下显得如此黯淡乏味，他都有些纳闷之前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想什么呢。他摇摇头，叫自己别胡思乱想了。接下来的路途还不知道多长呢。

得快点恢复习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