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与德鲁伊 第25章 第18章、暑假结束与开学 01

莱恩背着背包走在雾林河河岸旁的林间，下游的水流和缓、水声潺潺，与鸟叫虫鸣互相应和，加上林荫的庇护和拂面的微风，让正午的阳光也显得不那么难熬了。

他走没多久，沿着河流绕过一个缓弯后，就看到今天搜索的目的地──雾林河与哥伦比亚河的汇流处。哥伦比亚河比雾林河宽了足有十几二十倍，粼粼波光此起彼落，河面上还有两台小快艇游曳着；河岸旁矗立着三五成群的民宅，还有一处占地稍广的度假中心。

眼前风景固然宜人，但莱恩却开心不起来。他巡了一遍河岸两侧，还隐身溜进民宅处和度假中心绕了一圈，在看见居民和旅客往来如常后，便钻出来回到河岸树林间，从背包中掏出地图和马克笔，在图上此处画了个红叉。只见地图上，从雾林镇东南方开始到西南一带，都画满了同样的红叉──这就是他一个月以来踏遍的区域。

自从一个月前跟亚历克斯在仓库把话说开后，他便叫亚历克斯抽空继续跑步，在家有空就练习冥想，而他自己则在隔天又继续搜索食尸鬼。他先是从雾林镇东南方的山区找起，一路往西直到这儿。第一周时，他还能在山里和镇上来回，抽空补充粮食；第二周随着他越找越远，就只能在靠近公路旁的民宅中偷点三明治、面包之类的；后面两周，他更多还靠着林间的野果野菜来填饱肚子。直到今天，两河汇流处是他计划中找的最西边，却还是没有找到它。

到了现在，莱恩心中也猜它大概是在落河之后侥幸没死，并且没日没夜地逃往更远处了。虽然不了解为何它受了重伤后还能这样行动，但恐怕与奥德里奇的实验脱不了关系。

此外，他也不确定食尸鬼是否真往南逃了，因为越往南镇子就越多越大、被人发现的几率也越高，也就越可能惹来调查队的注意；而事情一旦牵扯到他们，恐怕就不是麻烦一词可以形容的。如果说那食尸鬼真的具有智慧，就算不知道调查队的存在，恐怕也该了解离人多的地方越远越好，如此一来就更难确定它到底逃往何方。

莱恩苦思一阵，只觉得头又疼了起来。算了算了，不想了，他叹了一口气，把地图收进背包内，然后掏出包内仅剩的一块黑麦面包和半瓶水吃喝起来，毕竟他找了一早上，现在肚子也饿扁了，同时又有点后悔刚刚没在度假中心偷块自助吧上的咸派或热狗披萨。

莱恩解决完午餐后，怀着碰碰运气的心态，隐身跑到度假中心前的公交站牌查看起路线图和时刻表，竟发现真有一班前往雾林镇的公交，让他不禁庆幸自己总算迎来一丁点久违的好运了。呼，他长吁一口气，总算可以回去了。

莱恩刚这么想就不禁一愣。回去？他惊讶于刚刚脑中冒出的这个同样久违的词。这一百多年里，他可说是徘徊在追寻和流浪之间，踏足的地方数不胜数，其中难免有重复造访的国家和城市；但在他心中，却从来没有一个地方称得上是他的归去之所──直到刚刚心中冒出的莫名念头。

莱恩默默感受那滋味，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中虽然仍有找不到食尸鬼的焦虑和担忧，但那股急着想要离开镇上的**却没有一开始那般迫切了。他还在细细分辨其中缘由和自己心情，就被陆续走到站旁的两三位旅客打断了思绪；远处跟着传来公交的引擎声，一会儿后就哧地一声停在站前。

莱恩连忙摇头甩开杂念，跟在旅客后溜上了车，见乘客只有小猫三五只又暗自庆幸，踮着脚步悄无声息地躲到了最后一排座位底下。

等公交开到雾林镇时，已经是两个半小时后的事了。莱恩在住宅区那一站隐身跟着一位乘客溜下了车，撤去法术后便沿着草丛走，又走了二十分钟才回到亚历克斯家。

他再度隐身跳进院子里，通过窗户望进厨房，见没有大卫、温蒂和亚历克斯的身影，倒是隐约听到客厅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他见状觉得应该不会被发现，便熟练地爬上树，通过窗户看到亚历克斯正坐在桌前念书。

莱恩用力一跳，这次还特别注意着脚步、不想再出糗滑倒，落到屋瓦上时只发出轻微的喀啦声，脚步稳稳落地。十分，他给自己打分，随后撤去变色龙术、走到窗前正想看看室内，亚历克斯却已经站到窗边推开窗户。

“你疯了吗？”亚历克斯瞪大了眼，压低声音说：“温蒂在客厅看电视呢。”

“我知道啦。”莱恩挥挥爪子，钻进窗户来到窗台上，“我隐身跳过来的，她耳朵也没你的灵光，听不见啦。我得见你一面才行。”说完随即扭身卸下背上背包。

亚历克斯摇头翻了个白眼，随后坐到椅子上，叹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我还在想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三周前，在莱恩出发要到更远处搜索食尸鬼时，为了确保能够完整搜索完镇子南边那一带，他并没有与亚历克斯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只说他要找完才会回到镇上。而他花的时间也比跟预想中的差不多，虽然南边的区域比北边更大，但是地形和山势却不如东北方那般起伏落差大，夜间也没有妨碍搜索的浓雾。

“坏消息。”莱恩摇头，“我还是找不到它，它一定是跑到更远了。”

亚历克斯沉着脸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做？要再往南去找它吗？”

“这个嘛，”莱恩沉吟一声，其实在他回来的路上就在想这件事了，也已经有了决定，“我想不会。老实说，我现在还真不知道该往哪找，它可能往东、往西、往南，或者该死的折回北边了。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飞只是在浪费时间，我打算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新闻报道，像是目睹野兽或怪物之类的，再往消息处去找吧。”他耸肩，“再说，还得彻底解决你变身的问题呢。”当然，还有他答应对方的事情，但他并没有主动提起。

亚历克斯也没有，只是沉默地点头。

莱恩知道他还在犹豫，也不打算给他压力，便道：“你呢？这个月还能找到时间去慢跑吗？冥想练得如何？”

“噢，对。”亚历克斯听到这个脸色立刻亮了起来，“慢跑倒是没找到什么机会，时间也不够；不过冥想──我有进步，这一周我偶尔能感觉到魔力了，”但他随即撇撇嘴，摊手道：“不过一不注意就马上消散了。”

“真的？”莱恩挑高眉，不禁感到相当惊喜，“那你现在能做吗？冥想？”他本来还想说要花更久一点的，这表示亚历克斯其实也挺有天赋。按他跟少数几个法师的交流，有的花上三四个月才能在冥想中将生命力转化成一丝魔力。

“什么？现在吗？”亚历克斯不禁愣了一下，见莱恩点头，便道：“好吧，我试试看。”跟着坐到床上，盘腿闭眼开始冥想起来，一分多钟后睁开眼睛，叹了口气，“现在又感觉不到了，不知道为什么。”说完坐到床边。

“没关系，一开始都是这样的，时灵时不灵的。”这当然是实话，不过莱恩也在猜亚历克斯可能是不习惯有他在场，所以无法专心。不过他想着如果有进展的话，他还是检查一下会比较好，便说：“还是你今天下午有空？我们去一趟仓库，试试看慢跑后冥想，说不定能让你维持魔力久一点。”

“不不不，今天不行。”亚历克斯连忙说，“等等我约了哈利要去书店找找二手课本。两天后我就要开学了，记得吗？”

“对喔，抱歉，我忘了。”莱恩用猫掌一拍脑门，想起之前亚历克斯跟他说过开学日，是他忘了这事。“好吧，要不明天？”

亚历克斯想了想，“明天应该可以，早上……不，下午好了，我中午吃饭后找个借口出门。”

“好，那就明天下午。”莱恩见事情定下后，也放下心。反正也只差一天而已，他刚好可以利用今天好好休息一下。

亚历克斯点头，然后问：“那你呢？如果不继续找食尸鬼的话，接下来这段时间打算做什么？”

“找个地方尽快恢复魔力吧，至少得恢复到一半才行。”莱恩说。这一个月来，他有时为了赶路和补充食物，不得不用魔法加快脚步，这也让他的魔力一直处在低谷，差不多只有两三成而已。“这样不管之后要做什么，都比较方便。”包括追捕食尸鬼和施展召魂术，虽然亚历克斯还没决定，但他必须有所准备。

“所以你都会待在镇上啰？”

“大概吧。不是镇里就是仓库，都差不多。”莱恩耸肩，随即想到有两点不一样，“不对，仓库那边没人，是比较好睡些；但要找吃的还是镇上比较方便。这么想的话，好像还是待在镇上会好一些。”

“这样啊。”亚历克斯点点头，“那你会待在哪？不对，应该说我……我要怎么找到你？也不是有什么事，只是以防万一；别像这次，我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你，而你来找我风险也太大了。”

“也对。”莱恩跟着思索了一下，随即灵光一闪，“有了，就继续用留言吧。你把纸和笔放在这里，用东西压着，”他跺了跺脚下的窗台，“把窗户关上，但不要锁。要找我就写上见面的时间地点，写这两个就好，别写什么事。我每天正中午来看一次，反正都要开学了，那时你家应该没人、比较方便，要找你的话也可以留言。”

亚历克斯挑眉，“好主意。”

“那当──”话没说完，莱恩的耳朵就不禁抖了抖，听见房门外响起脚步声，正从楼梯走上二楼。

亚历克斯愣了一秒后也侧耳倾听，“该死，温蒂上来了。”

“……亚历克斯、亚历克斯，你在跟谁讲电话吗？”温蒂已经来到了二楼，声音透过关上的房门传来，“哈利来了，他在客厅等你喔。”

“好，我马上下去，谢谢啦！”亚历克斯大声喊着，直到听见温蒂下楼的声音，便转身跪在床上，俯身伸手去拿书桌上的手机，滑起屏幕，“他来早了，哦，他讯息有说会早点到……”他把手机插进口袋，抬头道：“抱歉，我得走了，是我叫他来载我的。那我们就──明天见啰？”

莱恩朝他摆摆爪子，“明天见，你快去吧。”

“好，拜啦！”亚历克斯一把捉过地上背包，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看着亚历克斯匆忙的样子，莱恩不禁失笑，同时心里也对这位哈利感到有些好奇，他听亚历克斯提起过几次、却还没有看过对方呢。

这么想着，他便背起背包，隐身后跳回树上再跳到院子中，绕到前院躲在树丛后，看到路旁停着一辆黑色皮卡，猜那就是哈利的车了。

开门声响起，亚历克斯和一位青年走出前门。后者身高比亚历克斯矮了半个头，但身宽却差不多是亚历克斯的两倍、腰围恐怕要达到三倍了；顶着一头棕色短卷发，卷曲程度一时让莱恩分不清那是烫的还是自然卷；脸型圆润、两颊有些小雀斑，一张嘴巴正动个不停和亚历克斯说着什么。

莱恩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坐上前座，这才猜到两人恐怕不是要到镇上的书店，而是斯波坎的。也对，镇上就那么丁点大，他印象中看过的书店也就那么两三家，但抢着买二手课本的学生不知道比这多了几倍。

莱恩目送着皮卡驶出社区，心中不由得感到十分羡慕。

毕竟，在他还是人形时最熟悉的同龄人，恐怕只有父亲叫他要去接触的那几个中上层阶级家庭的孩子，聊天内容也无非是一些课程和家里生意状况，他甚至不知道他们可不可称得上是朋友；而在他不小心闹出风波后，也没多少户人家愿意继续跟他家来往了。现在想想，就算是那群人中活得最老的，现在恐怕也早已作古将近半个世纪了吧？而他也早已忘记其中大多数人的姓名和面貌了。这么一想，时光还真是世上最可怕的力量啊……

莱恩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倒也不用这么心急，不只是对他来说，对亚历克斯也是；像是和朋友出去逛街这种普通的生活，对亚历克斯来说恐怕是弥足珍贵的，因为他不只要面对魔力训练，还得准备大学考试，除此之外还想找出德鲁伊血统和乔安娜下葬两件事情背后的答案，也真是难为他了。如果一猫一人易地而处，莱恩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同时面对这么多糟心的事情。

唉，也罢。莱恩心中叹到，决定把自己的步调放慢一点，就当作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也让亚历克斯有多一点时间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当天下午，莱恩都游荡在住宅区和商店街附近，无聊就溜进各家商店随意逛逛看看；累了就躲进灌木丛中趴着打盹；饿了就偷点面包饼干吃，还塞进背包内当储备粮食；直到晚上才又找了间住宅区的僻静空屋，溜进去后一边冥想着、一边在忍不住升起的罪恶感和久违的满足感之间挣扎摆荡，最后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隔天下午，莱恩和亚历克斯在仓库碰面。亚历克斯因为不能出门太久，所以只慢跑了一个半小时后便开始冥想，并在察觉到魔力维持流动一阵子后说了这事。莱恩也两掌搭上对方胸前，感应了一下，察觉魔力仍在流动后便赶紧吸收回来。

眼见方法有效，莱恩便叫亚历克斯如果不方便来仓库运动的话也没关系，有空就多练习冥想。

“你确定？”那时亚历克斯一脸狐疑地问，“这样好吗？”

“没问题。”莱恩也不想让对方有心理负担，便说：“我决定休息一下。你别多想，准备开学就好，如果真有事就留言给我。”

“好吧。”亚历克斯看得出还是有些迟疑，但也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