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与德鲁伊 第19章 第14章、争执

太阳西沉，晕黄的余晖只照亮树林的上半部，树冠之下一片昏暗。莱恩借着天色掩护压低了身子，蹑手蹑脚走到一处开在一个小山丘下、足有一扇车门大小的洞穴，鼻子嗅了嗅，闻到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从洞穴中飘出。

他正想施展变色龙术钻进洞穴，穴里就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猫掌也同时感应到地面传来的震动。一张生着黄褐色短毛的倒三角脸突然窜了出来，长着两颗大大的眼珠和宽宽的塌鼻子，两只又短又尖的耳朵直直竖起──是一只山狮，它嘴里正咬着一只鲜血淋漓的黄鼬，喉咙发出滚动的低吼声。

不是食尸鬼──莱恩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心里一阵失落，并在山狮威胁般的低吼声中小跑离开穴口，跑到林间时回头一望，见那山狮仍站在穴前，但没有要追上来给自己加餐的意图，莱恩便放慢了脚步，往他先前藏匿背包的地方前进。

妈的！莱恩边走着边暗骂了一声，一股焦躁渐渐充斥心头。

从开始搜索至今，他差不多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翻遍了雾林镇周围的三座山头，却连食尸鬼的脚印都没找到；如果它死了，那尸体也该腐烂发臭了；怕的就是它还活着，并逃到了更远的地方。

他还在深入山区之前到了镇史馆一趟。它离商店街不远，距离曼尼餐馆也只有十分钟路程，是栋只有一层的方形建筑，周围围绕着几棵大树，门口处设有监视器。镇史馆晚上六点就闭馆了，不过他等到七点工作人员关门时才趁机隐身溜进去。

馆内天花板角落也有台监视器，亮着绿色的运作灯号，镜头正对着展览厅的中央。于是他像个电影里的大盗一样放慢脚步，以免让变色龙术露出破绽。

馆内灯光全熄灭了，但窗户仍透进路灯光线和月光，他借着猫眼仍能看清室内布置。厅中列着一座座展架，架上贴的照片正是亚历克斯说过的坍方矿坑，甚至还有矿坑的入口分布图和坑内的地图。

他看了一下介绍，发现的确如亚历克斯所说，山里的矿坑于十九世纪时开采过金、银、铜、铅、石墨、重晶石等矿物，岩石则有泥炭、角砾岩、石灰岩等。

不过十九世纪末时在夜间发生了一场难得的大地震，震垮了矿坑的各个出口，幸运的是那时已是深夜，矿工们老早回家了，所以没什么伤亡。莱恩辨认了一下山区的矿坑入口的位置，的确就是他在山里看过的山崩处。

所以那的确不是食尸鬼搞的鬼咯。莱恩心想。他又草草浏览的其他介绍，说的无非就是矿坑坍方后，镇民们为了性命安全决定不再重挖，而是转为伐木业，不过半个世纪后伐木业也没落了，他们便转型成现在的旅游观光。

莱恩发现矿坑的介绍便到此为止，而除了正中央的展览厅之外，左右两旁还有短短的走廊，墙上挂的都是过去百年的照片，草草浏览后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从厕所的气窗钻了出去。

他一开始还不死心，又回到了距离镇上最近的那处矿坑入口，两爪缓缓注入魔力到泥地上，小心翼翼地操控泥土往左右两旁拨，想试着找到食尸鬼挖洞的迹象。没想到他只控制着土洞向内延伸不到十公尺，便因山体重量的关系坍塌了，溅得他一身都是泥沙。

那时他觉得就算是食尸鬼也没法挖开坑道，便放弃了继续开挖的打算，转而继续搜索深山处，但直到现在仍旧一无所获。

在搜索的过程中唯一有起色的，就是随着他渐渐深入东北方的山区、直到靠近州界与国界的地方，之前那股让他迷路的神秘力量也渐渐消退了些，入夜后的雾气也不再那么浓密，让他夜间的搜索方便不少。但饶是如此，那只食尸鬼仍旧一点踪迹也没有。

他的焦躁渐渐转化成犹豫，既然这里已经被他翻了一遍，或许他该往南或往东继续找；但那样找下去，何时才是个头？

或许……他该不管那只食尸鬼，直接去找奥德里奇？不行，莱恩随即摇摇头，在他确定亚历克斯不会随意变身前，他还不能离开。况且，距离他在弗农市追丢奥德里奇已经一个月了，恐怕从那时起便注定他追不上对方了。这也表示，他多年的追踪又付诸流水，现在一切又要从零开始……

莱恩摇摇头甩开杂念，又走了一小段路，回到林间一棵大杉树下，从树根的空洞处捞出了之前藏着的背包，从中掏出了最后一块拳头大小的杂粮面包和一小瓶只剩最后两口的苹果汁，囫囵吃喝下肚。

他从雾林镇出发的时候，为了能在山里待久一点，将背包里的储备粮食塞得满满当当，几乎快到了妨碍他行动的程度。为了节省粮食，他在肚子饿时也只吃能够补充体力的份；同时为了不让自己由奢入俭难，他也会不时就地采些林中的野果野菜充饥。

而刚刚那块面包和果汁，就是他最后的余粮……兼精神粮食。

莱恩咂了咂嘴，感受着苹果汁残留在舌上的最后的甜味渐渐消散，探爪在包中捞了捞，掏出之前在镇上的登山用品店偷来的地图、月历和红色马克笔。

地图是雾林镇及周边山脉的地形图，以雾林镇为中心坐标，几乎整个左上方和右上方都被划满了红色叉叉，那些都是他在这段时间搜索过的地区。莱恩拔开笔盖，在华盛顿州接近最右上角处划了个叉，想着若要继续搜索，就要到更东或更北边、跨越到爱达荷州甚至是加拿大的山区了。

他接着摊开月历，上面已经有三周的日期同样用红笔划上了大叉，另外还有一个圈起来的日期，那是他跟亚历克斯约定好见面的日子，就在明天。

时间太赶了……莱恩估量了一下距离、时间，最后还是决定先回雾林镇。虽然知道亚历克斯体质特殊，但莱恩还是得看看他的训练的成果如何，并暗暗希望能从对方身上吸回一点魔力，这样不管是继续搜索或者离开镇上，都比较好办事。

把东西收好、背上背包后，他加快脚步向雾林镇前进。

这一次，莱恩为了及时赶回雾林镇，也为了不再被夜晚林间的迷雾给困住，所以一路沿着公路走在森林内，等他迈着四条发疼发酸的腿回到雾林镇时，东边山脉上已经亮起了第一缕晨光。

莱恩又饿又累，便先绕到了曼尼餐馆想偷个汉堡吃，却看见这次曼尼不仅把后门关上了，就连沙发卡座旁的推窗也上了锁。他见状不禁叹了口气，实在不想再费工夫隐身偷溜进去跟曼尼斗智斗勇，便走回商店街找了一阵子，才终于在一间餐馆的后门找到一扇大意没上锁的仓库气窗，钻进去后在厨房冰箱偷了几个沙拉三明治和几瓶果汁塞进背包，准备当作接下来一整天的三餐。

他先找了个干净无人的巷间吃了一顿，虽稍稍填饱肚子，但仍感到脑袋像团糨糊，只想赶快找个地方补个眠，便直接跑出镇，来到了跟亚历克斯约定好的废弃仓库。他在仓库中央找到之前常待的那个木箱，把背包放在一旁、吹气把这段时间累积的灰尘吹走后便趴了上去，望着方格窗照进的迷茫天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闭上眼睛。

等莱恩醒来后，窗外天色已经变得更加明亮，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放松了一下这段时间以来疲惫的身躯，接着便开始冥想，好帮助自己集中精神、恢复魔力。

结束冥想后，他又解决了一个三明治和一瓶果汁，一边运起魔力加快肠胃恢复的速度、一边走出仓库看了看太阳，依照角度判断差不多是早上七点多左右，距离跟亚历克斯约好的八点还有一点时间。

他之前已经再三叮嘱亚历克斯今天见面一事，按照对方的个性、还有对解决变身一事的心切，亚历克斯应该不会忘记才对；再加上大卫、温蒂这个时候可能在家，他也不方便去找亚历克斯。

这么想着，莱恩又走回仓库内，在木箱上趴下，闭着眼睛冥想起来。这段时间他在深山老林间进行地毯式搜索，有时为了赶路，不得不使用魔法呼出气流加快脚步，这也让他自救了亚历克斯后的魔力量一直处于低谷，大约只剩全盛时期的三四成左右，就算之前从亚历克斯身上吸回一点魔力，但那也只是杯水车薪。所以他必须好好利用时间，尽快恢复魔力才行。

半个小时后，莱恩感觉魔力又恢复了一点，也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退出冥想状态，在仓库内溜搭起来，一下对着墙上的涂鸦品头论足、一下又观察起墙边裂缝长出的野花，同时等着亚历克斯的到来。只不过，他又等了半个小时，却迟迟不见对方出现，顿时感到有些心焦。

亚历克斯不可能忘记今天这事儿吧？可能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还是发生了意外？莱恩不禁绕着木箱打转，正犹豫着要不要去镇上看看情况，耳朵便抖了抖，听到有个人的脚步声走到门外，吱嘎一声推开大门──是亚历克斯。

莱恩松了一口气，快步迎向亚历克斯，感到有些恼怒，“你迟到了。”

“我知道。”亚历克斯走进仓库，神色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微喘着气道，“我爸跟我妹都在家，我借口说要去图书馆看书才趁机过来的。还得骗我爸说我的脚踏车被偷了，才借得了他的。”

“好吧。”莱恩闻言也只好把心中的闷气压了下去，转身走向木箱，“那你快点热身，好了就开始跑吧。”他在检查完亚历克斯的魔力状况后，还得去镇上补充粮食呢。

“等等。”亚历克斯说，“慢跑先等会儿，我有事情想先问你。”

莱恩跳上木箱后转身，“什么？”

“就是……”亚历克斯走到木箱前，皱着眉，神色显得有些凝重，“你说过的德鲁伊血统。”

噢，是这事儿。莱恩叹了口气，“我告诉过你不要深究了，你这么做只会追进兔子洞而已。”然后越陷越深。毕竟还有谁能比他更清楚？他花了一百多年追捕一位神出鬼没的黑魔法师，看看他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不，这这是我的家庭，我得把这事搞清楚才行。”亚历克斯绷着脸说，“在你跟我说完的隔天，我去了──不，那不重要。总之，我发现我妈她──”他一顿，咽了咽喉咙才继续说：“她没有被我爸葬在公墓，而是被葬在山里。”

“什么？”莱恩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我做了调查。”亚历克斯说，“我找到了我妈安葬时的文档，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线索，没有信件往来、没有族谱、没有任何书面记录。我也不可能直接去问我爸，况且，我也不认为他是德鲁伊；但我妈……”他顿了一下，才说：“现在回想起来，她曾经做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因为是她，所以我从来没有认真想过那些事。”

“所以你怀疑你妈是个德鲁伊？”莱恩说，“好吧，就算她是又如何呢？你打算做什么？更何况你还无法百分之百确定呢。”

“所以我才想问你。”亚历克斯的双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你知不知道一种魔法……”

看着亚历克斯的神色，莱恩想起了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法师脸上看过的神情，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可以……”亚历克斯说到这还有些犹豫，最后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一鼓作气说：“可以召唤灵魂？”

召唤灵魂？一股冷颤窜上莱恩的背脊，将他不堪的回忆唤醒。过去的经历飞快地在莱恩的脑海中闪过，仿佛看到他双亲的灵魂失去理智攻击他的画面，耳旁还听到那高亢的咆哮。他眯起眼睛，直直地盯着亚历克斯，“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所以是有咯？”亚历克斯的双眼几乎被那种炙热的光芒点亮，“要怎么做？”

“我没说有。你问这个要做什么？”

“你说谎。”亚历克斯直直地盯着莱恩，“之前我问你那些怪物跟魔法的问题，如果是不存在的、或是你也没见过的东西，你都会直说。而这次……你没有直接否认。”

莱恩身子不禁一僵，没想到亚历克斯竟然注意到这一点。这个家伙一直这么狡猾吗？他之前竟然还觉得这个家伙单纯。但不管对方怎么说，他可没有乖乖回答的义务。“你问问题，我回答了，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他摇头道，换上强硬的口气，“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你要问这个。”

“为了解决我变身的原因，德鲁伊的血统。”亚历克斯也不禁提高音量，“我爸我妹都回家了，根本没时间乖乖练习转化魔力，我的体质也让你无法吸收多少。这样要我练习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决这个问题？万一我在家里变身……这事绝不能发生。但我妈她──我觉得她很可能就是德鲁伊，如果我能──你能召唤她的灵魂，我就可以直接问她这事儿了！”

莱恩确认了对方的意图果然如他所想后，只感到一股悲伤跟愤怒涌上脑袋，在他反应过来前，后脚已经就用力一跳、扑向亚历克斯胸前，将对方撞倒在地。

“嘿！”亚历克斯上半身反射性地弓起，让脑袋免于撞上地面，但显然仍被撞得七荤八素，他摇摇头回过神，大声道：“你干嘛啊？”

莱恩压在亚历克斯胸口，两只猫爪抓着对方的下巴，伸脖凑到对方面前，“亚历克斯，我现在严重警告你……”他刻意压低声音，好让自己听起来比较有威胁性，咬牙切齿道：“这个念头，最好想都不要想。”

“什──为什么？”

“因为召唤灵魂从来不是一件能有好结果的事。”莱恩说，“灵魂本该随□□消散，这是理所当然的。失去□□却还留下灵魂，一定有特别的原因。而那些能留下来的，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你觉得他们还会跟活着的时候一样吗？”

“什么会不一样？”

什么？莱恩快被亚历克斯气笑了，拔高音量道：“那不是重点！”

“那就是！”亚历克斯同样大声道，伸手一把推开莱恩后立刻站起，也不管黏在头发身上的灰尘毛絮，径自问：“什么会不一样？”

“你知道了又如何？”

“告诉我就对了。”亚历克斯露出莱恩从未见过的表情，皱着眉咬着牙，看上去甚至有些凶狠。

莱恩此时已经大概猜到亚历克斯为何问起这事儿，这种情况下的对方恐怕是不肯善罢甘休的。莱恩想了想，觉得或许讲清楚后果，还能让对方的脑袋清醒一点。

“说就说。”莱恩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说到：“意识、个性，这些都会改变。但究其原因，是因为他们失去了对过去的记忆。”

“你是说……”亚历克斯神色一凛，“他们不会记得我们？”

“死越久的，越无法保有自己的意识。”莱恩说，“他们会逐渐忘记生前的记忆，只剩下几乎算是本能的反应。而那些刚死却还能保有意识的，通常都不会喜欢自己死了的这个事实，你还指望他们对你能有好脾气？还能坐下来喝杯茶、聊聊生前往事？”

“死多久才会失去自我？我妈她……她才过世十一个月。”

莱恩不禁有些傻眼，“好吧，是我的错，我想我可能说的太含蓄了，让我再试一次。”他揉着太阳穴，很是头痛，然后拔高音量说到：“那些灵魂会试着夺取你的□□，或者杀了你，或者两者同时干。这样你懂了没？”

“我妈不会的。”亚历克斯摇头，“她能认得我，她一定记得。”

老天啊。这个家伙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

“你不懂，亚历克斯。”莱恩试着放缓语调，“你没见过，但我有。你不知道那些被活生生的血肉所吸引的灵魂能够对自己的亲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亚历克斯，我知道。但让我告诉你，”他摇摇头，“那不值得──她已经不在了。”

“你不知道！”亚历克斯听了这话后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转身走了几步后，回身指着莱恩，“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好吗？别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对，你可以偷溜进我房间，你知道一大堆魔法跟怪物的事，你知道我爸妈可能是德鲁伊而我不知道……”他喘着粗气，胸膛上下起伏，“但你……你一点都不了解我妈，好吗？你没有跟她一起生活十七年，你是、你只是……”他摊掌上下比划着莱恩。

“什么？我只是什么？”莱恩感到额头青筋直跳，倾身向前，瞪了回去，“说呀，把话说完。”

“一只猫，你只是一只会说话的猫！”亚历克斯大喊到，喘了几下后，用手抹抹脸，看着地上喃喃自语：“你只是一只猫而已，你……你就跟那只食尸鬼一样，只不过会说话而已。而我……我竟然在跟一只猫生气。一只猫懂什么人的事？你怎么可能了解？”

“一只猫？我只是一只猫？”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莱恩的五脏六腑，让他胸口闷得快要无法呼吸，“你──你以为我喜欢当猫吗？你知道我为什么是猫吗？你知道我变成猫多久了吗？你才别说的好像很了解我一样，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是啊，我想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我什么都不知道。”亚历克斯说，“我问你那只食尸鬼从哪里来的，你说我不知道最好；我问你你从哪里来的，你也不肯说。你什么都没告诉我，却要我平白无故乖乖照你的话做，但我却对你一无所知，这让我怎么相信你？”

“这跟相信没有屁点关系。”莱恩说，“我没说，是怕你给自己惹祸上身。我这是在保护你，好吗？”

“保护我？”亚历克斯摇头，“我觉得你只是在保护你自己。你──”他抿抿嘴，随后说：“你不是像你说的一样，我知道，我看到了。”

莱恩只觉得荒谬，“你又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了，在我的恶梦中。”亚历克斯说，“你在晚上袭击了一栋房子，把墙上轰开一个大洞，闯了进去，然后抓了一对夫妻和一个男孩。我都看到了。”

什么？莱恩全身一僵，一股凉意窜上背脊。“你怎么看到的？什么时候看到的？”

“从你把魔力传给我的当晚。”亚历克斯说，“除了梦到食尸鬼攻击我外，就是这些景象。”他伸手指了指莱恩，“那是你做过的事，是你的过去……你的记忆，对吧？”

什么？当然不是。但眼下莱恩满脑子都是怒气，也不想多费唇舌解释，只觉得亚历克斯尽把重要的事情瞒着他，“一个月前的事情，你竟然等到现在才跟我说？你知不知道那些记忆会把你的脑子给──”

“别再说我知不知道什么了！”亚历克斯大手一挥，像是在抗拒莱恩说的话，“我知道的都是你告诉我的，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说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任何话，也不会再做你叫我做的任何事，除非你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你是谁、我在梦中看到的那些景象是怎么回事，还有告诉我怎么才能召唤灵魂！”

莱恩只觉得莫名其妙，心上也因被亚历克斯挑起的记忆而感到刺痛，梗着脖子说：“我没必要向你解释任何事，你这混──”他还没说完，耳朵就抖了两下，几乎是同一时间跟亚历克斯同时望向窗外。

窗外不远处的树丛晃动，走出四五个年轻男女，一身休闲装扮，嘻嘻哈哈地走近仓库。

该死，是那些闲得无聊的游客。要是放在往常，这群人的动静莱恩在几十公尺外就能听见，但亚历克斯的话让他感到心烦意乱，直到他们靠近才发现。

莱恩气亚历克斯隐瞒他的恶梦，又被他一顿胡乱指责说的满肚子火。最气人的是，他的所作所为在对方看来似乎都是别有所图。他飞快地看了一眼仓库门，见门外人影闪动，知道此处不便久留，便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亚历克斯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跑向窗户，四肢一蹬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