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但求一死 第31章 她失去嗅觉（云荷）

晚八点，吃完晚饭后，栖云台众人爬上山顶，来到后半山的山崖，为白振举行送别仪式。

逢生将骨灰顺着风洒向大海，一时间有些羡慕，他们这些一起从战乱年代走过来的人，如今只剩他和钟曼曼了，钟曼曼仍在昏迷，也可以算是独剩他一人了。

突然，他有些孤独。

云荷静静站在旁边，看着大海，亦有些羡慕，似乎……将大海选做最后的归宿也不错。

顾阅灵心不在焉，仍在一遍遍分析今天老孙的那些话，白雪心里也乱糟糟的，有些不安，很担心今晚跟何复的对峙。

叶听灵被吵死了，烦躁地带上耳机，用巨大嘈杂的音乐声屏蔽这些人纷纷乱乱的想法，她今天接触太多人，听到太多事，对这些总是往耳朵里钻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已无比厌烦。

突然，她收到黎英的信息：“亲爱的，出来玩吗？”

叶听灵定定看了信息两秒，果断删人。

众人都在，云荷趁机问逢生：“说起来，你死过几次？”

逢生回想往事，回答：“四次。”

云荷诧异：“这么少？”

逢生无语：“是你太多了。”和平年代，一个人只要正常生活，不作死，都会很长寿的。

云荷撇撇嘴，不以为意：“那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逢生不再回答。

云荷又道：“你不是可以预知死亡？不如也帮他们看看，让他们能小心一点。”

谁知道何复后面会不会迁怒其他人？得小心提防。

逢生：“我只能预知一年以内的。”

云荷：“哦，所以说，他们一年内都没事喽？”

逢生犹豫一下：“其实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亡不见得是件好事。”

其他人一顿，这话的言外之意是，他们三人中有一人将会死吗？

顾阅灵和叶听灵却默契地看向白雪，丝毫不觉得有可能是自己。

白雪有些紧张：“是，是我吗？如果是我，您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逢生看她一眼，还是有些犹豫：“你确定吗？”

白雪想了想，点头。

逢生只好告诉她：“93 天后你会跳楼而死。”

三个月后的死亡预告，如今看是没有一点头绪，也不知究竟跟何复有没有关系，只凭空增添了更多的烦恼。

回去后，逢生雷打不动去看病例，线上出诊，几人又鬼鬼祟祟聚到白雪屋子，各自汇报各自的成果。

顾阅灵将自己查到的线索汇总如下：

首先，是老孙发现诅咒事件的，他因逢生的救命之恩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但他似乎还有些难言之隐。

其次，钟曼曼是 08 年突然知道这件事的，但不知为何，她禁止老孙私自调查，且她自己似乎也没有任何行动，只被动收集照片。

最后，三年前有位周医生疑似发现了诅咒事件，曾向老孙打听过，后自杀身亡，疑似被灭口，但凶手却没寄他的照片。

叶听灵今日则去医院转了转，在浪费了一上午一无所获之后。在医院，她了解到逢生回国后只就职过两家医院，凭借读心术，她在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那里打听到几起影响较大的医闹案件，尹寺则辅助将有关的报纸报道复印整理出来。

一起是在 1983 年，逢生刚回国，就职于花鹿市人民医院，当时发生一起重大车祸，经抢救只有两人生还，一名司机一名被撞路人，后此人为报复司机在其出院当天制造重大车祸，使医院一名医生三名护士一名司机当场死亡，另一位医生及其家属重伤。

一起是在 1989 年……

一起是在 1993 年……

一起是在 1998 年，逢生已在林春市开办合生医院，一位男童因送医不及时不治身亡，其母集结宗亲大闹医院，最后以医院赔钱草草收场。

……

一起是在 2003 年，因**疫情，一女孩亲人全部离世，女孩怨恨医院救治不力，委托职业医闹代为索赔。

……

云荷静静看完，她不确定幕后之人究竟是男是女，越看越觉得 03 年前的每个案件似乎都有嫌疑，83 年的获救者怨恨司机，但未尝不会迁怒医生，98 年的母亲肯定怨恨医院，嫌疑也无法排除……

但众多线索交叉对比，他们倒是又有了新的疑惑：如果凶手是在 02 年前就跟逢生结仇，他为何直到 02 年才开始报复？云荷在湖底沉睡的那三年，凶手似乎也因什么变故暂停了行动，这其中又有什么原因？

顾阅灵也头疼，他从没办过如此复杂的案件：“看来，我们还是要找到源头在哪里。”

云荷：“那我们怎么问？”

叶听灵：“问他是什么时候成为轮回者的？”

顾阅灵否定：“或许他成为轮回者很久后才拥有的诅咒能力。”

云荷：“问他第一次诅咒的人是谁？”

顾阅灵还是摇头：“年代久远，只有一个人名太难查了，不如问他第一次诅咒一个人是在哪一年？具体到某一特定的年份，先去除多余的干扰因素。”

云荷：“万一他获得诅咒能力的时候尚未跟逢生相遇呢？不如问他第一次诅咒逢生是在哪一年？他那么恨逢生，我不信他没有诅咒过逢生。”

顾阅灵、叶听灵都点头。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快要十二点了，何复早已坐在电脑前等待，他有些兴奋。

今天是第一天，云荷只是失去味觉而已，他有极大可能会输掉这一局，但他一点儿都不介意，胜利的果实要慢慢品尝，杀人自然也要慢慢折磨才是，他有这个耐心。

而且前两天虽然难度低，但云荷他们掌握的信息也少，能问出的问题自然也没什么质量，就算回答了估计也没什么威胁。

凌晨 12 点到，云荷失去嗅觉。

视频接通，何复戴着面具出现在镜头中，隔壁房间顾阅灵偷偷安排的技术人员迅速追踪信号。

叶听灵守在门口竖起耳朵堤防逢生突然出现。

屋内，何复问白雪：“今天逢生有没有发觉异常？”

白雪回答：“没有。”

何复拿起一幅画问：“这画了什么？”

白雪如实回答：“紫色的天空……红色的树？一个黄色的房子，前面都是绿色的，但好像不是草地，你画的波浪线，是水吗？”

何复没回答，反问：“你们想问什么？”

白雪看了云荷一眼，按计划提问：“你第一次诅咒逢生是在哪一年？”

何复哼笑一声，无所谓地回答：“1983。”

这么久的事了，他压根不怕被查到什么，当年那件事，除了钟曼曼和逢生，其他人全都死得不能再死了。他们想瞒着逢生找到他除非有钟曼曼的帮助，而钟曼曼，她如果想说早就说了。云荷又何必问这么一个问题？

看来，钟曼曼还是不敢把那件事说出口啊，哈哈哈。

至此，第一天的赌约结束，云荷看似小胜，但优势仍在何复。

隔壁技术也没追踪到具体的地点。

云荷：“算了，最起码我们有了一个明确的时间，现在必须尽快弄清楚 1983 年逢生到底经历了什么。”

叶听灵：“时间紧迫，我马上找尹寺直接动身去花鹿市吧，多问问当地人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顾阅灵：“好，那我去调查一下那位周默医生，说不定他是个突破口，至于老孙那边，等你回来再说。”

白雪：“那我呢？”

云荷想了一会儿：“你有空再去钟曼曼家一趟，找找线索吧。”突然，她想起还有一人被忽略了，“钟曼曼的爱人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顾阅灵和叶听灵面面相觑，顾阅灵：“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他们是最亲密的人，或许会知道点内情。”

叶听灵：“他从始至终都知道钟姐是轮回者，钟姐交易生命和健康的事情他就算不知道，现在肯定也有所察觉，或许会是一个方向。”

云荷：“那还得等你回来再说，我和白雪与他不熟。”

顾阅灵看向叶听灵：“不如我们先去问过他再各自行动吧。”

叶听灵点头同意。

时间刻不容缓，两人即刻出门去了医院，钟曼曼昏迷后，邢教授寸步不离照看着，很好找。

深夜被叫醒，邢知也不恼，听到俩人的来意后，他长叹一口气：“你们问的是 83 年那件事啊。”

顾阅灵心想，他果然知道。

邢知：“当年那件事的影响确实很大，当时负责追踪报道这件事的就是你钟姐。似乎是一个司机把一家三口给撞了，那司机和女人孩子重伤，后来逢生优先抢救了那个司机，那女人和孩子就死了。”

“医生救人，自然是哪个病人希望大优先救哪个，但是那家的男人不接受，他不理解，撞人的是司机，为什么逢生反而要优先救司机。后来他为了报复，在司机出院当天制造车祸，害死了医院一个医生三个护士。”

“其实逢生和你钟姐也在那场车祸中死去了，但你们知道的，他们又复活了，所以看上去好像只是受伤一样。而那个撞人的司机，却因为上厕所躲过一劫。”

“哦，对了，这个司机就是医院的老孙，你们可以直接去问他。”

原来是这样，那就不怪老孙后面有些语焉不详，态度回避了。

顾阅灵：“那钟姐近些年，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邢知：“奇怪的地方？”

顾阅灵拿出手机，给他看那些交易别人生命的合同：“您知道她有个能力是交易吗？您知道，您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这些交易吗？”

邢知抖着手颤巍巍看完，老泪纵横：“原来是这样……这，何必呢！何必呢！”

叶听灵赶忙安慰他，让他别激动。

邢知摇摇头：“其实 01 年我就确诊了癌症，医生说我活不过三年，到现在二十年了，我就说我为什么还没死！原来，原来都是骗来的啊！怪我，都是因为我，她才变成这样！”

邢知痛哭，叶听灵看得心酸：“您别这样自责。”

邢知：“你不懂，你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她可是在战场上顶着炮火丝毫不惧的钟鸣啊，是在 98 年大洪水中死去还能满血复活干劲满满地爬起来工作救人的钟鸣啊，是在 03 年疫情中都没有丝毫退缩一直坚守岗位的钟鸣啊！”

“她是有理想的人，是有大爱的人，怎么就为了我变成这样了呢！！”

邢知激动地捶腿，叶听灵不忍。

顾阅灵冷静地再次询问：“您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她就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吗？”

邢知苦苦思索，终于在尘封的记忆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有一次，有一次她哭得很伤心，好像是 2001 年吧。”

顾阅灵耳朵竖起：“01 年？发生了什么?”

邢知叹口气：“还是跟逢生有关，那年，逢生爱人就要死了，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女孩跟逢生约好一起自杀，逢生竟也答应了。但临到头，那女孩反悔了，所以……最后只有逢生一个人独自死去了。”

顾阅灵和叶听灵很是震惊，叶听灵：“生哥的爱人？”

邢知点头：“是啊，挺漂亮一女孩，学舞蹈的。”

顾阅灵：“但是，这跟钟姐有什么关系？”

邢知摇头：“我也不知，但她听闻这件事后，伤心地哭了很久，总说是自己对不起逢生，那几天我还病了，她都没为我这么哭。”

“仅仅因为她哭了，你就觉得有异常？”

邢知：“你要知道她从不哭啊，更别说那样大哭了。”

之后再问，就问不出什么了。

叶听灵使了个眼色，顾阅灵便默契地起身告辞。

走到楼下，叶听灵直言：“他没撒谎，心里也没隐瞒什么。”

顾阅灵揉揉眉心：“看来，要么是邢教授的确不知道，要么就是钟姐提前催眠了他以防万一。”

叶听灵觉得顾阅灵有点阴谋论，“钟姐那么爱他，不会这么对他吧？”

顾阅灵白眼一翻，嘲讽：“恋爱脑！呵，越是爱，才越不敢让对方知道她用了怎样卑鄙的手段才得以延续他的生命把？我看要不是我们今天过来告诉他，邢教授能被蒙在鼓里一辈子。”

叶听灵哑口无言：“算了，也不算没有收获，那我是不是不用去花鹿了？还挺远的，直接去找老孙诈一诈他。”

顾阅灵点点头：“也行。”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深夜两点多了，医院早八点上班，“先在车上眯一会儿吧。”

两人上车，顾阅灵调整座椅，降下车窗。

叶听灵躺在狭窄的椅子上感叹：“原来生哥有过爱人啊，竟然还殉过情，这事不能告诉云荷吧？她已经够疯的了。”

顾阅灵：“一百多岁的人没有喜欢过人才奇怪吧？”但他对隐瞒云荷这件事倒是双手赞成：“确实不能告诉她。”现在这种棘手的情况，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想到明后天云荷就要相继失去听觉和视觉，叶听灵又开始发愁：“我们真的能骗过生哥吗？”

顾阅灵转头看她一眼，嫌弃：“当然不能，想什么呢，生哥那么好骗的么？而且云荷可是满满的恶意，就等着生哥发现呢。”

叶听灵头疼：“这两人真的是，生哥到底是怎么惹上这尊瘟神的啊……”

顾阅灵：“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件事本来就不该瞒着他。”

叶听灵：“那你还配合云荷胡闹？”

顾阅灵皱眉：“这不是胡闹，我们其实应该感谢云荷，如果不是她，那人可能至今还隐藏在背后伤害无数的人。”

叶听灵承认这点：“但她太偏激了。”

顾阅灵懒得再劝，闭眼睡了，他妹就是这样，别看平时挺跋扈叛逆，关键时刻总天真地希望可以和和气气解决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