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但求一死 第30章 她失去味觉（云荷）

逢生回到家时，几个人还在白雪屋里开小会，天黑了都没察觉。逢生今天去警局请了假，没碰上顾阅灵，之后去了趟医院，医院的门卫老孙是他的老朋友，白振走了，他邀请对方明天来栖云台参加葬礼。

屋子里静悄悄的，他以为大家都没回来，拿着刚从医院带来的病例上楼研究。

二楼白雪房间里，顾阅灵：“生哥以前在国外读书学医，他是 83 年才回国的，而这些照片是 2002 年开始寄出的，我们可以重点查一下 83 年到 02 年间的医闹事件，但那时候互联网尚未普及，查起来恐怕很有难度。”

云荷想了想：“或许有个人可以帮我们。”

叶听灵心有灵犀：“那个记者？”

云荷点头，将记者的事情简单讲了下：“可能他在找的人确实是钟曼曼，我们可以利用这点让他先帮我们查案。”

叶听灵：“那我去和他查吧，我可以读心，他如果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我可以快速知道。”

顾阅灵：“那我和白雪去走访一下从 83 年就跟生哥一起工作的同事吧？我负责问，白雪你帮我确认他们是否在撒谎。”

白雪全程听他们分析，插不上话，此刻被点名，赶紧点头答应。

云荷：“何复那里，我们需要确认一下他第一次诅咒杀人是在哪年，我们需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成为轮回者的，这些年他又死过几次，获得了哪些能力。”

顾阅灵：“对，还需要明确一下，最近的捐款死亡案件是不是出自他手，如果是，到底是他本人想要杀人，还是有人在借用他的能力杀人。”

……

讨论了半夜，确认了各自的分工，大家才疲惫散去。

第二天云荷醒来时，诅咒生效，她率先失去了味觉，其他人一大早就抓紧时间出去调查了，家里只剩下云荷和逢生。

云荷下楼时，逢生正在做饭，她懒洋洋打个哈欠，有些奇怪：“你没去上班？”

逢生：“我请了几天假，你的倒计时还剩 6 天 23 小时，我想最后这段时间我陪着你比较好点。”

云荷心想正好，不用愁怎么才能跟他时刻待在一起了。

现在的她已不再因这一两句话就自我感动，她知道的越多，便越怀疑逢生是因愧疚才做这些，同时她也很嫉妒有这么多人在拼命地保护他。

她这次的赌约不是没有恶意的成分，她知道她不可能每天都赢，她就是想看看，当逢生知道真相时，他会做何选择？

是会像现在这样，“尊重”她的选择，放任她成为一个活死人？

还是会因为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而选择杀了她，让她再次痛苦复活？

逢生不知云荷心中的恶意，问：“早餐想吃点什么？”

云荷想了想：“番茄米线吧。”

逢生点点头，二十分钟后，为云荷端上一份热腾腾的米线。

云荷食之无味地吃完，虚伪地夸赞了声：“手艺不错。”

逢生温柔笑笑：“我一会儿要去机场接白振的骨灰，你要一起去吗？”

因为赌约，云荷需要跟他时刻待在一起，于是便说：“反正没事，一起吧。”

两人形影不离去拿骨灰时，叶听灵已经和记者在故纸堆里忙了好几个小时了，年代久远，他们只能通过报纸进行检索，但报纸的种类数量何其多啊，忙了半天，一点进展都没有。

顾阅灵和白雪去医院打听逢生的旧同事，代理院长杨蕾提供了一个方向：“你们去问医院的门卫老孙，他年轻时出车祸，残疾后就一直在医院当门卫了，医院的人事流动他可比我熟。”

顾阅灵于是去找老孙。

老孙知道他的来意后叹口气：“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的，跟我来吧。”

顾阅灵和白雪对视一眼，跟老孙来到保安亭，只见老孙掏出个破旧的笔记本递过来，顾阅灵接过翻开，发现里面一笔笔记录的正是从钟曼曼那里搜来的照片中的人及其他们的死因、背景，比顾阅灵在警局查到的冰冷简洁的档案详实多了。

老孙说：“这件事其实是我最先发现的。从 02 年起，就有人不断寄信来给逢医生，因为咱医院很重视安检，所以不明包裹和信件都要经过扫描和检查。”

“我最开始其实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我不小心打翻了水，弄湿了信封，我怕把里面的信件也弄湿就赶紧把信封拆了，但这一拆就发现，里面是一张病人家属的照片，他经常来医院，我认得出他，但我同时也知道，他已经死了。”

“这个人叫吴建国，他曾经因为家人治疗费用太高来闹过事，我听说他死时还挺痛快，我最讨厌这些医闹的人，可谁会寄一张死人的照片来给逢医生呢？”

“我怕连累到逢医生，就把照片藏起来了，后来我又陆陆续续收到了很多这样的照片，我原本以为那寄信的人是给逢医生出气，但后来我发现不是，因为照片中不仅有医闹的人，也有可怜的病人和非常感激医生的家属。”

“后来我私下调查过，发现他们每个人都死得莫名其妙，有意外，有凶杀，很多都没被警察立案，立了案的也很快就抓到凶手了。但我知道这不对劲，这件事远没有结束，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的事。”

“逢医生一个文弱书生，每天不是治病就是救人，怎么可能斗得过这么丧心病狂的人呢？这人能杀这么多人，想要杀死逢医生肯定也是轻而易举，但他没有，他是要诛心啊！所以，我最后就还是没告诉他。”

顾阅灵问：“但是你告诉钟姐了？”

老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钟小姐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08 年好像是六月吧，她突然来找我，直接问我拿走了照片，让我不要轻举妄动，就当不知道这件事。还让我把后面再收到的照片都偷偷交给她，尤其不能告诉逢医生。”

顾阅灵：“你后来就没再管了？”

老孙摇摇头：“哎，我就一个普通人，也怕惹火上身啊，但我觉得，那个人肯定不是咱医院的人，如果是，他能不知道这信最后没有交到逢医生手上吗？而且，如果离得近，他大可直接塞逢医生办公室，没必要经过我了。”

说了一大堆，但有用的信息却不多，顾阅灵打听：“听说你很早就来医院当门卫了？”

老孙点点头：“是啊，我年轻时出了车祸，是逢医生救了我，但我虽然活下来了，腿却瘸了，去哪儿找工作人都嫌弃，后来逢医生听说后，就让我来林春市，在他的医院当门卫，起码能混口饭吃。”

顾阅灵：“那你还记得医院发生过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医闹事件吗？跟生哥相关的。”

老孙抽口烟细想：“医闹其实每年都有，但咱医院更保护医生，一般遇到那种无理取闹的病人，都是直接报警的，实在不行，也会自认倒霉多赔点钱，所以很严重的情况倒是不多。我印象中比较严重的一次是 03 年**，那次疫情嘛，死了很多人，有个人全家都感染了没救过来，就把责任怪到了医生头上，闹了挺长时间。还有一次是 10 年，那几年是职业医闹，几乎每天都有人来，后来还是莫名其妙死了几个，那些黑公司才罢手。”

说完老孙翻过笔记本，指了几个名字：“喏，就是这几人委托的，后来也是突然就死了。”

这些都是02年后的，时间都对不上，顾阅灵问：“02 年前就没有吗？”

老孙摸摸快秃的脑袋：“没啥大的，以前大家还是很爱戴医生的，就是有，通常医院人道主义赔点钱也就过去了，逢医生真的很好的……”突然老孙想到点什么，没再继续说下去。

顾阅灵敏感察觉，但猜不透老孙到底在隐瞒什么。他没有追问避免引起老孙戒心，计划后面让叶听灵过来一趟。

顾阅灵：“那你知道生哥以前还有什么朋友吗？他以前的旧同事什么的。”

老孙摇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主要逢医生活得太久，很多老人都已经走啦，那些离职的医生也不会跟我一个糟老头子联系，没走的您在医院就能直接问。”

顾阅灵：“钟姐让你不要再私下调查，你后来就真没再查了？”刚刚老孙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顾阅灵选择再问一遍。

果然老孙就犹豫了：“没咋查，但……但有一个医生曾经来打听过，后来他也死了。”

顾阅灵马上回想起来：“三年前死于跳楼自杀的周默周医生？”那时他刚来到林春市，对这件事还有点印象。

老孙点头：“但应该跟这件事没啥关系，因为我没有收到周医生的照片。”

顾阅灵：“那你为什么怀疑周医生跟这件事有关？”

老孙：“因为周医生死前曾经跟我打听那些照片里的人，他又没收到照片，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之后顾阅灵就再问不出什么了，离开医院后，白雪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她感觉自己全程都没帮上什么忙。

顾阅灵莞尔：“道什么歉，感觉自己白来了？”

白雪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是让她来确认老孙有没有撒谎，但交谈下来，她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顾阅灵：“你不觉得他一个谎都没撒才更有问题吗？”

屋内，见顾阅灵和白雪远去，老孙拿出手机，犹豫半天给逢生发了条短信：“逢医生，我腿又痛了，今天估计没法去白先生的葬礼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抱着骨灰的逢生拿起手机，回复：“没关系。”

白雪情绪低落，顾阅灵安慰了很久，但这并不能消解白雪的负面情绪，她很喜欢云荷，只要一想到云荷七天后的结局，她就无法释怀。

白雪：“命运对她太不公平了。”

顾阅灵也感慨：“但她真的很勇敢不是吗？”

其实相比叶听灵，顾阅灵相当欣赏云荷，他看得见云荷痛苦的仍在不断挣扎的灵魂，也看得见那些绝望和黑暗下不熄的怒火，他明白她有多痛苦，所以对她堪称偏激的自伤手段也更敬佩。

顾阅灵：“正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变得冷漠无情，也不想再伤害任何一个人，她才要拼死反抗吧。”

“但是，就没有别的路了吗？”白雪：“你知道吗，我刚成为轮回者时想要报警抓马奕，云荷不让，我还说她冷血，现在我知道了，她是害怕我也像她一样，她真的很好！我们真的没有办法救她吗？”

顾阅灵看着白雪难过的双眼，自己也有些难过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那么维护生哥吗？”

白雪不解：“为什么？”

顾阅灵：“因为，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当医生了，但这三年来，他其实从没停止过救人。他每周都会收到医院的疑难病例，制定治疗方案，他只是不在幕前了。”

白雪心里升腾起些微希望。

顾阅灵：“所以，我相信，他肯定也会救云荷的。”

白雪终于笑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