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咖啡与白胡椒 第11章 11

章斌挑了挑眉，身体微微前倾，显得颇有兴趣：“能给我们介绍介绍吗？”

方平抬眼看了许风眠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许教授，你们昨天刚见过的。就是一宁。”

许风眠愣住了。

“祝一宁？”章斌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是啊，是啊！说起来今天还没见过她，祝小姐去哪了？”

方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小助理：“小夏，你宁姐去哪里了？”

小夏正低头整理手中的文件，听到问话，抬起头来，语气凝重：“去山上了。”

方平的表情微微一滞，随即反应过来，语气放缓：“哦，对。”他转过头，略带歉意地对众人说道：“实在不巧，她今天不在。”

众人点了点头，气氛一时有些沉默。梁静低头抿了一口咖啡，章斌则拿起桌上的宣传册翻看起来，许风眠的目光则落在远处的山峦上，若有所思。

傍晚时分，天色突然阴沉下来，乌云压得很低，风也渐渐大了起来。方平站在民宿门口，抬头看了看天，眉头微皱：“看样子要下雨了，山路不好走，你们今晚就住下吧。”

梁静看了看手表，有些犹豫：“可是我们原本计划今晚回城的……”

方平摆了摆手，语气坚定：“安全第一，雨天山路滑，开车不安全。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放心住下。”

他转身对前台的小夏低声交代了几句，小夏点点头，快步去安排房间。没过多久，她回来，脸上带着几分歉意：“方总，民宿的房间已经订得差不多了，只能凑出三间房，几位女教授可以住下。至于章教授、许教授和艾伦先生，可能得委屈一下，去员工宿舍将就一晚。”

章斌哈哈一笑，拍了拍许风眠的肩膀：“没事没事，员工宿舍也挺好，咱们就当体验生活了！”

许风眠也笑了笑，语气轻松：“是啊，总比冒雨赶路强。”

方平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实在不好意思，委屈各位了。”

梁静摆了摆手，笑道：“方总，你太客气了。我们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方平笑了笑，转身对众人说道，“那大家先休息吧，晚饭我已经安排好了，待会儿直接去餐厅就行。”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散去。许风眠跟在章斌身后，走出民宿时，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低声说道：“这雨，怕是下不小。”

章斌也抬头看了看天，笑道：“是啊，不过也好，难得有机会在山里住一晚，听听雨声，也挺惬意。”

许风眠笑了笑，没再说话，两人跟着小夏往员工宿舍走去。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仿佛雨随时会倾盆而下。

吃饭时，大雨倾盆落下。

许风眠慢慢地吃了饭，披上风衣出了餐厅。

暮色四合，山岚已悄然漫过半山腰，雨丝在落地窗上织出蜿蜒的银线。庭院里的罗汉松被风揉出细碎呜咽，檐角铜铃惊惶震颤。

许风眠坐在大堂的接待沙发上，好像只是单纯不想那么早去休息而非等什么人，但这个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大门口的动静，他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微微闪烁。。

不远方茫茫黑夜中突然闪现出什么，许风眠下意识抬头，只见数公里之外的半山腰上隐约有光点晃动，仿佛是一排的车灯。

一辆越野车刺破雨幕疾驰而来，七公里外的盘山道上正游动着蛇形光链——这种天气敢在九曲十八弯的公路飙车，简直是拿车胎在悬崖边写生死状。

他呼了口气，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抽痛，也没心情想其他的，随手摁熄了烟头丢在烟灰缸。

引擎嘶吼声撞碎雨帘的瞬间，黑色大G已横在山庄门前。远光灯劈开雨幕，将山庄的鎏金匾额照得惨白。

车门“砰”的一声打开，一个纤细的身影从车内钻了出来。她全身黑衣，没有撑伞，只是用帽子遮住了脑袋，顶着大雨，一言不发地冲了进来。

山庄内的空地前面停满了考察团的车和游客的车，越野根本停不进来。

许风眠眼神一下变了。

是祝一宁！

许风眠无暇细想，迅速起身披衣抓起大堂的自助雨伞冲到门口。

"山道这么窄，雨那么大，你还敢玩命开？"他撑开黑伞的力度几乎要拗断伞骨，"祝一宁，你的命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祝一宁听见声音，以为自己出了幻觉，猛地抬头，雨水顺着发梢在下巴凝成水线。

许风眠却没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他的动作快而有力，，一把捉住祝一宁的手，猛地将她拉入伞下，祝一宁的身体瞬间僵硬。

“走吧。”许风眠说。他虽然愤怒，但不像那天下午那样散发着冰冷的，令人难过的气息。她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量，以及他风衣上熟悉的沐浴露香气。

祝一宁看到许风眠的风衣湿了大半，皮鞋的鞋面也湿了，这样的天气只有屋内是暖和的，而他的手指冰凉，祝一宁觉得许风眠好像已经在这等了很久一样。

许风眠往前走，祝一宁跟他往前走去了。

走了一小段路，雨更大了。

许风眠看着两人中间缝隙越来越大，一开始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过来点，伞没那么大。”

祝一宁抬头看了看，发现伞基本撑在她头顶上，许风眠个子大，遮不到什么。祝一宁稍微往许风眠那边靠了靠。

走到屋檐下的时候，许风眠好像随便地问祝一宁：“你今天怎么没在？”

祝一宁仰头看了看他，他没看祝一宁，眼睛盯着伞，翻来覆去叠了好几次都不满意。

“哦，”祝一宁回答，“我去看我姐了。”

许风眠沉默了，他呆了片刻，对祝一宁说：“抱歉。”

祝一宁侧过脸去，看着许风眠的脸。在走廊灯下，许风眠刚淋过雨，头发是湿的，身上也淋湿大半，紧贴衬衣的胸腹肌肉的线条在昏暗而斑斓的灯光里显得很性感。

他的眼神很真诚，依旧带有祝一宁最向往的最喜欢的样子，像小时候读过的童话里的王子，美貌，自由，天真，包容，温和。

在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的虚幻中，她想起许风眠告白的样子。

那天是她十八岁生日，但很倒霉，早上去食堂吃饭，被一个赶路的体育生撞翻了。

中午许风眠来找她，看她走路姿势不对。

他把祝一宁按在椅子上，从口袋翻出来个创可贴，又蹲在地上，掀开了祝一宁的裤脚。

寒风灌进来，祝一宁瑟缩了一下，藕白的小腿上，被早上那会儿的动静撞出了一道淤青。

许风眠撕开创可贴，握住她的脚腕，仔仔细细对着伤口贴了上去。

“谢谢你啊，许风眠。”祝一宁自顾自欣赏了一下，边缘平整，与地面平行，且完美覆盖伤口。

“嗯。”许风眠一只手把包装纸捡回了口袋里。另一只手还捏在脚腕不放，眼睛看着她。

“祝一宁，我很喜欢你，我是认真的，做我女朋友吧，我爱你。”

祝一宁吓了一跳，随后沉默片刻。

“你这次不同意的话，那…那我下次再来问问。”许风眠还眨了眨眼睛，试图挤出几滴泪来。

“好的。”

许风眠沉默了，他呆了片刻，对祝一宁说：“抱歉。你再说一遍。我……我刚没听清。”

“我说，好的，许风眠。”

十八岁的许风眠和二十六岁的许风眠在祝一宁眼前渐渐重合。

虽然她这一生很少真正拥有什么东西，即使短暂拥有什么，也会很快失去，但此时此刻她萌生出紧紧抓住眼前人的强烈**。祝一宁觉得许风眠就是一场专为她织就的美梦，让她甘愿清醒地沉溺其中，忘记背负的沉重的一切。

暴雨冲刷着玻璃穹顶，许风眠在接待大堂抖落黑色风衣上的雨珠。五年时光将他眉骨处的少年气磨成锋利的阴影。

"你要没什么事，赶紧回房换衣服。"许风眠扯着黏在胸口的衬衫，水滴在意大利大理石地面洇出深色痕迹。

"抱歉先生，烘干机故障......"前台话音未落，许风眠已经看见那道身影又返回来了。

祝一宁的米色高领毛衣裹着清瘦肩线。她转身时后腰撞到黄铜装饰架，吃痛地扶住大理石台面——这个瞬间许风眠看清她指节缠着的医用胶布，以及毛衣下摆掀开时惊鸿一瞥的靛青色瘀痕。

他扯松领口走近："又过来干什么？"尾音带着漫不经心的腔调，目光却死死咬住她腰间那抹淤色。

祝一宁按着后腰直起身："许风眠，跟我走。"

"走哪？"

"我房间。"

"噗——"许风眠的皮鞋在地毯上打滑，险些撞翻青瓷瓶，"你怎么能随便邀请男人去你，你房间。"他故意把重音咬在最后三个字，喉结在湿漉漉的领口上方滚动。

祝一宁转身时马尾发梢甩出水珠，智能手环在腕间亮起生理指标数据："你衣服湿了。我房间有烘干机。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