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萧昼烛缓缓睁开眼睛,眨了眨眼睛,慢慢看向窗外,外面天已经大亮。他又将视线落到了他身旁的人的睡颜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收回目光,轻轻地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穿好衣服后,萧昼烛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人,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廊下,小德子正站在一根柱子旁边,看着满院子的雪在发呆。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小德子急忙转身,窜到萧昼烛身边,语气里满是焦急:“哎呦,万岁爷,您可真是急死奴才了,您再不回宫,宫里面可是要闹翻天了。”
萧昼烛皱了皱眉:“你话越发多了。”
小德子敏锐地察觉到萧昼烛此刻的心情不佳,急忙请罪:“奴才多嘴了,请陛下恕罪。”
萧昼烛没有说什么,朝外面走去。小德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慌手慌脚地跟了上去。
马车在长街上走着,萧昼烛微微掀起车窗的帘子透过缝隙向外面看去,虽然说昨天夜里下了大雪,但是今天早晨街道上做生意的小贩还是一如既往的多,吆喝声、讲价声此起彼伏,马车经过一家早点摊子,摊主掀起蒸屉,包子的香味扑鼻而来。萧昼烛就这样一直掀着帘子看着满街上的繁华景象。
突然,一个富丽堂皇的店面映入萧昼烛的眼帘,那块金丝楠木的招牌上写着“神仙府”。倒是敢取名字......
“小德子!”
坐在外面的小德子接话道:“爷,您有何吩咐?”
“去神仙府。”
“是。”
走进这家店,便听见了琴声,如山间的潺潺溪流。店里温暖如春,哪怕外面寒风凛冽,积雪未化。萧昼烛抬头看向二楼,那里的纱帘被放了下来。只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人影。那琴声便是从那处传出来来的。
店小二凑了过来“这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啊?我们这里什么都有。”
小德子从萧昼烛势微之时就伺候萧昼烛,当然知道他的习惯:“给我们爷准备一个清净雅致的厢房。”
店小二在这里迎来送往,自然从他们的穿着打扮以及谈吐便知道他们绝不是一般人,随即便说道:“好勒,爷,你们楼上请,楼上有雅间,人少清净,正对了客官您的要求。”
萧昼烛突然开口问道:“楼上那位弹琴的是谁?”
店小二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马上恢复了一开始的热情:“只不过是我们掌柜的请过来弹琴的琴师。”
萧昼烛似乎是随口夸了一句:“这位琴师可不一般哪。”
店小二将他们领到二楼厢房,等他们坐下,拿起茶壶准备为他们斟茶,小德子眼疾手快地在他之前拿过茶壶,为萧昼烛倒了一杯茶。
店小二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萧昼烛笑得一脸和煦:“小二哥勿怪,我这小厮是伺候我惯了的,这些事让他做就好,不劳烦小二哥了。”
萧昼烛他们进来时门并没有关,这首曲子已经接近尾声,“铮”的一声后,琴声绕梁不绝。萧昼烛笑着说:“小二哥,我们府上老太爷马上过寿,老人家一辈子就好听点琴,我觉着这位琴师技艺高超,不知小二哥可否引荐一下?”
店小二听了萧昼烛的这话,一脸为难:“客官,这位琴师脾气古怪的很,我们掌柜的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请到他。小的实在是......”
萧昼烛的手摩挲着茶杯:“你去请。”
店小二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德子就已经走了出去。
萧昼烛漫不经心地说:“你们这里有什么卖的比较好的早点,随便上几样吧。”
店小二退了出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带好。
不一会儿,厢房的门打开了,一个白衣男子抱着琴走了进来。萧昼烛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对面。
那人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小德子没进来,候在外面。
萧昼烛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到面前这个人的身上,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样,一点一点剃去血肉,直逼他藏在深处的那颗心。萧昼烛挑了挑眉,嘴角扯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似乎与他现在寒气凛凛的目光十分的不协调:“公子的琴声真是美妙呢。”
“多谢公子的夸奖,在下愧不敢当。”白衣公子依旧抱着那把琴。
萧昼烛拿起茶杯在手里转了转:“这把琴到了公子手里,也算是没有辜负它。”
那人抬起头,一下子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琴身,嘴唇微微勾起:“这不过是一把普通的琴,如何担得起公子这等赞美?”
萧昼烛笑了笑:“它自然是担得起的,毕竟它可是先太子心爱之物呢。听闻当年先太子为寻得这把琴,可是费尽了千辛万苦。先太子去世后,这把琴就不知所踪了。”
一时间,整个厢房陷入了死寂。不知过了多久,白衣男子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开口说道:“陛下知道了?”虽然是疑问句,但是他的语气里带着肯定。
萧昼烛轻笑了一声:“不然呢?我为何在这里和你废话那么多?”他的视线在那人脸上打转,“不过,你不应该以真面目相见吗,慕容珩?”
对面那人顿了几息,慢慢抬起手,等他的手再次落下时,面前这人已经换了一副面孔,容貌昳丽,五官精致,美得雌雄莫辨,可是偏偏眉宇之间带着一股邪气,怪不得要易容,这样的人走在街上,只怕是满街上都是瓜果了。
“慕容珩参见陛下。”慕容珩朝着萧昼烛微微颔首。
萧昼烛似乎看见他穿着铠甲兵临城下的样子,可是看着看着,那些记忆又开始模糊了,倒是眼前的这个人开始越来越清晰。
“你和老师.......认识多久了?”萧昼烛一时间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形容他们之间的联系,于是在脑子里想了几圈,还是用了“认识”这个词。
慕容珩似乎没有想到萧昼烛会先问这样一个问题,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开口说:“陛下说什么?沈太傅和我能有什么交集?”
萧昼烛不愿意和他再兜圈子了:“既然不认识,那昨天晚上你怎么会在他府上呢?还特地在我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慕容世子改做贼了?”
慕容珩抿了抿唇,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开口说话。
萧昼烛紧跟着说了一句:“我要是想做什么的话,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所以陛下所有的事情都知道了吗?”
“他告诉你的,是吗?”
“这件事大白于天下,与陛下的江山无益,陛下当真要......”
萧昼烛抬手打断了慕容珩的话:“我做这些,只是因为这是他要做的事情。其他事情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