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的担心有些多余,第二天下午,韦梦瑶带着双胞胎准时出现在门口,小保姆没跟着,装了水壶零食的篮子她自己提着,见到温颂,用英文问了个好,态度礼貌谦逊,跟昨天傲气的样子天差地别。
人来了,温颂吊着的心落回到原位,回应韦梦瑶后把目光投向双胞胎,收了钱,工作还是要做到位才行。
突如其来的注视让双胞胎懵了一瞬,随即动作一致地看向韦梦瑶,见后者轻点了点头,两小只又把头扭回来看向温颂,韦顺学着韦梦瑶的样子中规中矩问了个好,一旁的韦声眼睛骨碌转了一圈,摘下头顶不存在的帽子放在胸前,躬身单脚向后退了一步,似模似样来了一套绅士礼仪,只是拉过温颂的手亲吻时小爪子被看不下去的韦梦瑶一把拍开,啪的一声,韦晟手背顿时红了一片,他瘪瘪嘴,要哭不哭地看了眼四周,发现没人哄他后,又把眼泪收了回去。
温颂忍不住笑了笑,招呼三人坐下,简易的课桌上放着三张手写试卷,是昨晚温颂熬夜编出来的,试卷上一共五道阅读理解,篇幅都不长,难度逐渐递增,打算用来探韦梦瑶的底。
按照原本的课程进度,这类型的测试应该是在第一阶段,也就是年前结课的时候测验,但是昨天上完第一堂课以后,温颂发现自己的课程规划存在很大的问题,她在不清楚学生真实水平的时候,就根据自己接触到的学生水平,以此为基础写出教案,自以为实事求是,实际上全凭想象,一下子就暴露出她半吊子的教学水平,也不怪韦梦瑶看了教案以后嗤之以鼻。
她没办法突然蜕变成名师,但是至少能更认真一点,想以前对待的每一场比赛一样全力以赴,才算对得起拿的薪水。
“闭卷考试,考试时间四十分钟,做完了也可以提前交卷。”
机械闹钟放在三人面前,秒针滴滴答答走着,追着分针转了好几圈,温颂一边监考一边思考课程计划,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动笔的沙沙声和闹钟的滴答声。
可惜和谐的场面没撑到十分钟,温颂看了眼鬼鬼祟祟的韦晟,他脖子伸得老长,两只眼睛一开始就长到隔壁桌上,现下连身子也想长过去,惹得韦梦瑶右手青筋冒起,答题都是咬着牙,要不是跟温颂约法三章,现下韦晟不知吃了多少个爆栗。
温颂突然开口说道:“自己的试卷自己答,作弊被抓到要抄十遍考卷,做之前想清楚噢!”
韦晟吐了吐舌头,他原本心想反正都是抄,与其浪费时间看题目,不如省略过程直接到结果,韦梦瑶写什么,自己跟着写一样的就行,省时又省力,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作战计划了。于是他十分果断开始行动,可惜太过明目张胆,没几分钟就收到黄牌警告,他一脸可惜地坐直身体,咬着铅笔看题,看着看着忽然发觉部队,连忙用橡皮擦把试卷上的Alice擦掉,再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昨天接到人的时候就说好了,四块钱是双胞胎的托管费,算不上正经学费,课程安排都围绕韦梦瑶来,只要不吵架,温颂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但有时候实在闭不下去,谁家作弊恨不能整个人长隔壁桌子上,连名字也照抄不误?温颂觉得好笑,一会儿机灵一会儿笨,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三小时很快过去,韦梦瑶从篮子里掏出一个粉色的皮革钱包数了十二块双手递给温颂,顺便跟温颂商量明天的课程能不能改到上午,她上午的乐器课程因为老师有事改到下午,跟英语补习冲突了。
温颂上午没别的安排,点点头同意了,想到昨天看到的琴盒大小形状都跟她从前背的差不多,忍不住问道:“是小提琴课吗?”
有些诧异她竟然认识小提琴,韦梦瑶反问道:“老师怎么知道是小提琴?”
“在书上看到过。”温颂胡诌了个借口,在东平县这样的小地方,小提琴并不是常见的乐器,她一个学生按理说不该认识小提琴,更何况隔着琴盒。
到底是小孩子心思单纯,韦梦瑶没有深究,点点头说道:“是小提琴,我很喜欢这个,家里人帮忙找了国外的老师,再过半年就开学了。”
难怪招聘的时候更看重口语,原来是为了出国留学,要知道这个年代出国远比后世困难得多,光机票就是天价,看来韦梦瑶的家境确实很好。
“原来如此,我会根据需求侧重课程方向,希望能对你有帮助。”温颂说道。
此时,有“嘀嘀嘀”的声音响起,韦梦瑶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四方的小盒子按了几下,温颂昨天就好奇这是什么,此刻忍不住盯着研究。
韦梦瑶太阳见她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玩意,便递给她仔细看,介绍道:“这是BB机,可以用来联系家人和朋友。”
原来是通讯工具吗,温颂看着手中的小盒子,只有她半个手掌大,上面只有几个按键和一块小小的电子屏幕,屏幕上有一条信息:「司机十分钟后到」,沟通方式类似手机发短信,但是跟后世的手机差别很大。
看着就很贵,温颂没问怎么用也没问价格,看了两眼就把BB机还给韦梦瑶,突然想起还没定明天的上课时间,便问道:“明天九点上课吗?”
韦梦瑶点点头接过BB机,说道:“明天我自己过来。”
“好。”
双胞胎早在BB机响起的时候就拉着手一副归心似箭的样子到门外等了,谁知左等右等等不到韦梦瑶,韦晟心急,探了个头进来催促:“姐!走啦!”
韦顺没出声,只是默默伸头看着韦梦瑶,一只手扒着门框,另一只手牵着韦晟,怕他太过心急又被敲板栗。
看到这一幕,韦梦瑶十分老成地叹了口气,跟温颂道别后,一手提着篮子,一手牵着韦晟往外。
虽然只有几步路,但小保姆不在,让几个孩子自己去坐车还是不太好,温颂跟在他们身后走了一段,看见他们上车才转身回家,没走两步,眼角余光瞥到街角有个熟悉的身影,她停下脚步,没一会儿,提着油纸包的秦殊就出现在她面前。
“你怎么来啦?”温颂一脸惊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秦殊。
秦殊晃了晃手上的油纸包:“来喂猪!”
温颂白他一眼,扭头往回走,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见她气鼓鼓走了,秦殊没忍住笑了笑,看了眼四周,确定没异常,拎着油纸包跟在后面。
温颂开了门径直穿过客厅走出后门,在院子里摘了棵大白菜,外面的老叶子顺手剥了扔到鸡圈里,小母鸡原本在墙角刨土,见到菜叶子,争先恐后冲过来啄食。
进了厨房,正好看到秦殊舀水淘米,油纸包放在灶头,温颂把白菜剥叶放入洗菜盆里,冬日的白菜又粗又壮,今晚只有三个人吃饭,吃不完一整颗,她只剥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着明天吃,接着舀水将菜叶一片片清洗干净放进菜篮。
秦殊煮了饭,见她洗得差不多了,便舀水冲了冲砧板和菜刀,把白菜切成条状,两人相距不到一米,愣是一句话没说,厨房里只能听到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切着切着,秦殊忽然叹了口气,温颂眼观鼻鼻观心,打定主意不论他闹出什么动静都不搭理,洗完菜端着盆出门浇在菜地里,浇完菜也没急着进去,拎着盆站在鸡圈边看小鸡刨土。
“宝宝,我找不到油在哪。”
温颂回过神,看到秦殊拿着锅铲站在门边冲她笑,温颂本来不想理他,但是算算时间秦彩环也快回来了,得赶紧把饭做好,便轻哼一声,雄赳赳气昂昂进了厨房,一眼便看到找不到的猪油罐好端端立在灶头。
哦,原来猪油罐是台阶啊,幼稚!
光顾着找借口忘了善后,秦殊摸了摸鼻子,下巴放在温颂头顶蹭了蹭,笑道:“小猪还生气呢?”
从小到大不知被逗了多少次,一瞬间的情绪过去,温颂觉得自己也被他传染了,才会这么幼稚,她推开秦殊,“真烦人!赶紧做饭,姑姑快回到家了!”
“小的遵命!”
铁锅烧热,等雪白的猪油块融化,下入蒜米爆香,接着把切好的白菜倒入锅里快速翻炒,断生后加入猪油渣,然后加少量水焖熟。
秦殊炒菜,温颂便在一盘烧火给他打下手,等菜焖熟的时候,听到秦殊问:“姑丈几点的火车?”
“九点多,进站的时候莫默哭了好久,抱着姑姑的腿死活不肯进站,后来被姑丈连哄带骗进去的,站在站外都能听见他的嚎叫声。”
莫建国带着莫默回老家过年,等过了元宵才回来,温颂说起早上的场景忍不住笑,火车站那么多人,什么声音都有,还是盖不住莫默的哭喊声,秦彩环当时十分尴尬,捂着脸,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样子,十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