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识归等人彻底走远,从屏风后现身。
看着这几人渐远的背景,姚识归小幅度地歪了歪头。
她打算向郭兴中请几日假。
郭兴中有些恼火。怎么姚识归刚入门就想着歇。
姚识归保证会完成他布置的课业,郭兴中才点头同意。
这人究竟是怎么在宫里活下来的。若是换个王孙贵族当他徒弟,不知道要被砍几次脑袋。
姚识归恭敬地和郭兴中道谢,奔回静安轩。
她在箱子里找夏采留下的衣裳,要比她平日穿的要贵气许多。
翻找时发现今晨放进去的练满了字的纸不翼而飞。
姚识归手顿了顿,没忍住笑出声。
她心情颇好地拆掉自己头顶的丫鬟髻,梳上新的发型。
在太医院学习这些日子,姚识归脸都圆润了不少,不像之前那般惹人嫌。
站起身,她拍拍夏采的箱子。
“走了。”
姚明贵因连戍心在京城,没有一日是顺心的,跟在他身边的太监主管顺来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
最近掉脑袋的人实在太多了。
这几日朝堂上不是这边吵就是那边争,争得姚明贵头疼。尤其连戍心,他见到那斯就想到竺兆英。
本想去婉容宫里放松,可婉容最近患病,病气缠身,总一副悒悒不乐的样子,姚明贵嫌弃得不行。
今日转念吩咐顺来往丽妃宫里走。
“陛下,丽妃今日在御花园散心。”
“怎的又在御花园?”
顺来稍稍鞠躬:“许是上次丽妃娘娘在御花园碰到陛下您,心中将那处当作福地。”
姚明贵意味不明地笑一声,“走吧。”
御花园今日热闹,暗处躲了个姚识归,明处站了一位丽妃。
远处姚明贵带着顺来走来,远远就张开手臂,将丽妃揽进自己怀中。
看了几处开得灿烂的花,姚明贵就想带着人回宫。
最近的地方是先皇居所。先皇薨逝多年,那处宫殿空了许多年,只有按时辰去扫洒的宫人。
姚明贵看一眼顺来。
顺来:“陛下,这外头风大,奴才担心您和娘娘着凉,不如往景寿宫去避避风。”
姚明贵:“也好,带路。”
姚识归正伸手探河中浮萍,她一只手抱着石雕,一手轻拍河面,看着摇摇欲坠。
身后的脚步声渐近,姚识归见样子已经做足,装作不小心跌到地上。
站起身拍拍自己,复蹲下鼓着嘴看着湖里。层叠的衣摆,让她像一朵蘑菇。
姚明贵远远看见湖边有一团东西,皱眉问顺来,“那是什么东西。”
顺来领回一个低着头,粉雕玉琢的姑娘。
姚明贵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慌乱跪下行礼的人。
顺来见他万岁爷眼神不对连忙解释:“这是惠嫔娘娘的小女。”
“惠嫔?”
顺来躬身在他身边小声道:“便是陛下您十几年前下江南带回来的那位商户之女,名唤夏采。”
姚明贵立刻没了兴致,挥挥手让人离开。
姚识归乖顺地同顺来走了几步路,被交给候在一旁的宫女。
顺来正要返回去却听见姚明贵大喊一声:“顺来!”
分明是冬季,不知从何处钻出一条黑蟒,凶性不减直直往姚明贵去。
姚明贵连退几步,丽妃虽挡在他身前但也怕得不行,见黑蟒从脚下穿过,两眼一黑摔倒在地上。
“顺来!”
顺来撩起袍子往姚明贵那跑,姚识归动作更快,在黑蟒跃起张大嘴时拽下小径旁的一只粗藤,已经要挥到蟒蛇身上,忽而想到身后的是姚明贵,便不动声色地松下手,生生让飞来的黑蟒咬上她细白的手臂。
她能感受到蛇牙在肉里乱动,飞动的尾巴要缠上她手臂。
她满眼泪花地转身看了一眼自己身后一步远的姚明贵。
“父皇,我疼。”
顺来一脚踩住黑蟒的七寸。姚明贵丢给他一把短刀。
黑蟒被一刀斩断,尾巴还在地面摆动。
“父皇,我会死吗?”
姚明贵皱着眉看了一眼她的伤口。
顺来连忙应声:“陛下放心,小人方才查看过,是没毒的蛇。”
“回宫。传太医。”
姚识归一步不落地跟着姚明贵,或许是方才她护驾有功,姚明贵准许她在自己的一步之内。
原先被他牵着手的丽妃被人扶起,远远坠在队伍后。
丽妃脸色惨白,反观姚明贵已经看不出害怕的情绪但郁气十足,怕是有人要遭殃。
姚识归低着头,闻见姚明贵腰间挂着的香囊上还有还未散尽的淡淡腥味。
姚识归脸上的泪未干,眼圈泛红,她慢慢调整步伐,逐渐变成姚明贵走一步,她要提着裙跑三步才能跟上。
姚明贵不耐烦地停下步子,姚识归堪堪停下,险些撞上他的左手。
姚明贵抓起她的手腕,把她丢给顺来。
姚识归此刻离得近了,身上的血不小心蹭到姚明贵的下摆。
姚明贵甩开她,“看着她。”
太医早在景寿宫候着,动作迅速地处理好姚识归的伤口。
姚明贵倚在紫檀椅上,眯着眼看着下方的人。
宫中侍卫在御花园搜查完来报。
“讲。”
“禀陛下,御花园中黑蟒的巢穴许是在上次清扫后才打的,最近几日巢穴被破坏,黑蟒不得已出来重新筑窝,小人已领人将御花园查找一遍,未发现有新的蛇窝。”
“哦?被破坏了?怎么坏的?”
姚识归因受了伤被准许坐在侧旁的椅子上。
丽妃因为面色不佳站在她身边。攥着锦帕的指尖苍白。
“小人在蛇窝里找到硕鼠的死尸,翻整御花园后也找到鼠的窝,许是近日天气转暖,硕鼠出来觅食将蛇窝捣坏了。”
姚明贵扫了一眼还在哭的姚识归。
“许太医,如何?”
许太医连忙跑到殿中跪下:“回禀陛下,殿下血已止住,只需静养几日。”
“那便好。许太医,你上前来帮朕看看。”他放低声音,“朕身上可有惹蛇发狂的味道?”
许太医颤颤巍巍地又跪下。
“陛下身上挂着香囊是驱蚊虫的,按理说蛇是不喜这种味道的。”
“那许太医你说,为何那蛇直冲朕来?”
许太医看见姚明贵身上龙袍染上血迹,又低下头将头磕在地面。
“这血腥气倒是有可能。”
“啧。”
姚明贵挥手让他滚下去。
“那这么说是朕倒霉。”
殿上瞬间跪了一片人。
姚识归手上有伤,她有些懵懂地看着姚明贵。
姚明贵:“你有话要讲?”
姚识归抿嘴。走到殿中也要跪。
姚明贵不耐烦挥手,“上来。”
姚识归走到他跟前,用她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手拍拍姚明贵的手。
“父皇不倒霉。女儿赶得及的。”
“母亲同我说,耗子会祸害庄稼,长虫是捉耗子的,他们背地里打架,二头都讨不到好,今日还被父皇一网打尽了。父皇很厉害的。”
姚明贵:“你奶娘是谁?”
姚识归有些疑惑:“识归没有奶娘。”
姚明贵点点头,“你今日做得不错,几岁了?可有封地?”
姚识归先答:“十四了。”复摇头,见姚明贵没有生气便问,“父皇,什么是封地?”
姚明贵捏她的鼻子:“是好东西。朕记着惠嫔是澄如县人,封你澄如如何?”
姚识归:“谢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