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不是又想哭吧?刚才不还挺来劲的么?你知不知道那车里都坐着什么人,就敢勾引?万一就是个司机,山里黑灯瞎火的,你被人玩了都不知道。”方嘉飞替她系好安全带,还在吓唬她。
她已做了几年经纪人,受了不少委屈,早知道女人的眼泪不过是一种武器,这武器对付方嘉飞已然不管用,她还何必再使。万景茹绷着脸,也不说话,只气得浑身发抖。
而方嘉飞根本不打算道歉,他还觉得他救了她呢,启动了车子,轰一脚油门,朝市区开去。
路边两排宽厚密布的梧桐树叶遮住了昏黄的路灯,一辆辆造价不菲的车子像隐匿在树影下的一只只老鼠,在路边任意一处光亮的洞口前迅速地停下,吃进或吐出一粒肉,又迅速地离开。
“平愚路?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万景茹发觉事情更不妙了。
平愚路是雾城CBD街区中最有名的“彩虹路”,这当然不是因为雨后晴空,而是因为散落在这条小路两侧的几家同志酒吧。这些酒吧并没有常见的招牌,只做自己人的生意,白日总是关门,唯独到了夜晚,才在梧桐树影下打开一扇扇不起眼的小门。
方嘉飞何时有的这癖好?万景茹斜眼打量他,不知道该表现出好奇,还是该表现出包容。
车子停在了一处“洞口”前,不是万景茹夸张,因为眼前这小小一扇门真的只堪称是个“洞口”:门漆与外墙混为一色,若不是里面有人打开,在夜里几乎看不出来这里夹着一扇门,门边既没有侍应生,也没有门头门脸。万景茹自认早已见多不怪,却也不曾想,雾城竟还有这样幽灵一般的酒吧。
门十分厚重,包裹着厚厚的隔音材料。
万景茹站在门口,犹豫着:“我是个女的,来这里不好吧?”
方嘉飞:“装什么,你明明就很好奇!别堵在门口,快进去!”
他总像吩咐她,毫不客气。但是他也的确看穿了她,她虽嘴上说着不合适,身体却诚实,进门时兴奋地走在了方嘉飞前面。她早想来这条路看看,这里不乏模特圈各大幕后神人出没,往日苦于没人带路引荐,今日倒蹭了方嘉飞的便利。
因为来这的都是些熟客,侍应生并不积极,直到他两人下了台阶,进了内池,才迎上一位侍应。
说是侍应生,也或许不是,他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长裤,蹬着一双铆钉靴,皮带也是亮闪闪的,只有上半身正常些,是一件合身的黑西装,哦,不对,他里面小心机地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T恤...万景茹眨了眨眼睛,觉得这酒吧里面的空气有点辣眼睛。
“喔哟,小方方,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差点就忍不住要吃了他,这只能看不能碰的,真是折磨人,你这回可真要好好补偿我们。”说话时,直接略过了万景茹,跨步向后凑到方嘉飞耳边说了句什么悄悄话,笑得他那浑圆光亮的头上都要长出卷发来了。
音响大声,她听不见他们在耳语些什么,自己趁机先向里张望,嚯,眼前这光景...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这方面是友好接受的,但真眼目睹了这盛况,却还是有些许生理不适,逐渐打起了退堂鼓。
身后有人推了推,她回头看,只有方嘉飞,只好实话实说:“我还是出去吧,这里都是男的...那小光头呢,麻烦他帮我开下门。”
“他替我泊车去了。”方嘉飞绕到她身前,粗略看了眼内池各处春色,回头笑她:“万大经纪怂了?你在模特后台也没少见吧,干嘛一副花痴样!”
万景茹:“我,我哪有?方嘉飞,你有问题!”
方嘉飞根本不解释,干脆靠在墙上,叉着双手看她的笑话:“我说,你看够了没有?”
万景茹:“谁看谁是猪!”
方嘉飞笑着点了点头,站直,拉起她向旁边黑乎乎的一条过道走:“刚才,就算是你的加班福利,现在,该加班了!”
过道只有一排幽绿的地灯,七绕八拐,高度将将好是万景茹的身高,方嘉飞却要稍微低着头。他拖着她走在前面,她本该害怕的,但又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会带她走到另一个光亮处...大约因为这里的男人们对女人根本不感兴趣?
果然,绕过了通道,进入了一片开阔明亮的包间区,与寻常KTV的装修并没什么区别,只是更私密些,侍应也比较多。大约这里才是这家店本来的正面?刚才那本是后门,反而被改成了正门,嗯,有点意思。万景茹又来了兴致...
方嘉飞回头:“你刚才跟在后面...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万景茹不屑一顾:“嘁,你是卖珠宝的,我才是卖人的,你小心我卖了你呀,小方方!”
方嘉飞被她的样子逗笑,也不与她计较,难得她消了刚才下山的气头,这会儿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万大经纪本色,甚至奉承道:“好好好,万大经纪,今晚真要请你帮我买个人呢!”
这里的侍应又多又积极,一下迎上来三两个,帮忙挂衣、挂包、引路。
“小方总,Leo哥已经在包间里喝上了,我们上的还是最好的酒。”引路的侍应汇报进展一般。
方嘉飞点了点头。
包间里乌烟瘴气,万景茹有些呛咳。
引路的侍应生在内招了招手,三四个年轻的男孩子放下酒杯,顺从地随他走了出去。桌子上留下一排排还未喝掉的酒水炸弹,沙发上坐着一位已经喝红了脸的混血男人,陶醉似地仰躺在沙发背上,两只长臂惬意地横向耷拉着,修长的手指上捏着洒落的几张百元美钞。
酒池肉林,万景茹也看得多了,为了拉业务抢番位,她也常进出这些**,但今日还是开了眼。这人长得实在好看,有混血男人的所有优点,宽肩窄腰长腿长手,是个做模特的好苗子...喔,喝了这么多酒,透过衬衫还是能看出腹肌的楞廓,佳品!
方嘉飞已经坐下,抬眼看到她的视线正向下:“万景茹,坐到我身边!”
万景茹已经自觉坐在这人旁边,被他一叫,只好绕了个桌子,坐到方嘉飞一旁,她更好奇了,这该不是方嘉飞的又一个情人吧?方嘉飞这头猪,专拱好花呢,作孽呀!
“乐威?乐威!喂,醒醒,我知道你的酒量,不要在我面前装醉,不然我可要打电话给法兰克了啊!”方嘉飞关掉了音响,挥了挥手,驱散着烟雾。
乐威“唉”了一声,百无聊赖地缓缓朝前缩成一团,而后又眯着眼抬头看了看他二人,突然对万景茹有了兴趣似的,随手将桌上的酒递过去一杯:“有意思哦?你喝!”
方嘉飞夺过酒杯,又放回桌上,对乐威没好气道:“玩够了没,你已经喝了几晚?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再喝下去,法兰克就真的跟别人生孩子去了!”
乐威一拳砸在桌上:“我能怎么办?!你们都来逼我!”
万景茹才发现,他指间戴着一枚婚戒,法兰克是谁?原来,他不是方嘉飞的人吗...太好了!看乐威一副自我沉沦的样子,万景茹碰了碰方嘉飞,端起了酒杯:“不就是一杯酒,又喝不死人,喝嘛!一醉解千愁...”说罢,自己喝了一杯,又去拿第二杯。
她心里苦啊...这一天,太苦了!挨到晚上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比自己还苦的“姐妹”,她干嘛还帮着方嘉飞啊,自然是选姐妹啊!
“来,Leo哥是吧?唉,管它怎么办?接着喝!我说方嘉飞,你干嘛把那几个小朋友赶出去,都是姐妹,让他们过来一起热闹啊!我们都是正经人嘛!”万景茹说着又喝了一杯,还不过瘾,干脆把一排炸弹推下酒杯,欢呼道:“呜呼!喝,Leo!姐妹陪你!为个臭男人...不值得!”
方嘉飞傻了眼,她这是还没喝就醉了?
乐威:“喝!你一杯,我两杯!”
万景茹干脆又坐回乐威身边,摇头道:“No!你一杯,我一杯!姐姐怎么能占你的便宜?喝!哈哈~”
她倒豪迈呢,几年前,她可不是这样。
有乐威在中间搅和,方嘉飞拦他两人都拦不住。
好酒好料地伺候了乐威这小子好几日不说,今晚还把万景茹贴进去了,本想着让万景茹开导开导乐威,这倒好,俩怨妇凑一起了!喝大了,一起指着方嘉飞的鼻子痛骂臭男人!方嘉飞这一晚的精神损失,都要记在万景茹身上!
......
天明,阳光洒进卧室。
方嘉飞穿着睡衣,端着一杯咖啡站在窗前。
“哇!God!你对我做了什么!”身后床上坐起一个毛呛呛的混血男人,正抱着被子咋咋唬唬地看着方嘉飞。
“什么做什么!”方嘉飞没给好脸色。
乐威掀开被子看了看:“Gary!你知道我心里只有Frank,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爱上你!我不会爱上任何其他男人!”
“神经病啊你!”方嘉飞转过身,将一件新衬衫随手丢过去:“这件是新的,我的size,你凑合穿吧!”
“喂!我们两个真的没做什么吧?!”看着方嘉飞气走的背影,乐威还想再确认一下。
“有个屁啊!起来上班!”方嘉飞说完,砰一声关了门。
“上什么班?喂!Gary!”乐威还在门内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