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则易抵达机场,没过十几分钟,父母推着行李箱双双走出来,他上前迎接。
许母看到他,将他推倒了一旁,左顾右盼看了许久。
许则易大概猜到他在看谁,但他不知道谈最是怎么跟他父母说的,他们才答应过来。
所以他没有敢乱说话。
看了半天,许母没有看到谈最身影,问他:“小谈呢?”
许则易只好实话实说,“让他回家了,没让他过来。”
许母点点头:“也行,他应该是明星吧,还挺有人气的,现在追星的这群小姑娘,可疯狂了,他过来确实不方便。”
许则易用力摁了摁太阳穴,对母亲这种自说自话的行为,无言以对。
这里沟通也不方便,他伸手接过父母的行李,带他们去了地下停车库。
到家他们就知道,谈最不会来了。
一路上,母亲拉着他说了许多话,问了他很多关于和谈最有关的事,许则易都含糊过去。
许母用力拍了拍许则易的手背:“你小子敷衍你妈妈我?”
许则易只好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这里人太多了,不方便。”
许父劈头盖脸一顿骂:“不方便,你们又不是特工,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说什么谁管你,好好一个男人对感情半点不负责,我听你妈说了,上次人家找上门,好心好意和你道歉,你不领情就算了,一点人情世故不懂,直接踹人家出去,人家年纪比你小,对我和你妈照顾的那叫一个细致妥帖,你呢~年纪白长了,还没有他做事周到。”
许则易突然有点听不懂中文了。
疑问还没有说出口。
许父直言不讳:“不是他不想来,是你强势的摁着他,不让他来是不是?”
“……”许则易无言以对。
母亲一个人他还能接受,父母联合夹击,他是真承受不住。
许母看一眼自己儿子的表情和反应,就知道许父刚刚那句话说对了,十分不赞成的看了一眼自家儿子。
许则易躲开了母亲打量询问的视线。
一家三口一起到地下车库,许则易将父母的行李放到后备箱后,绕到驾驶座。
车子开出地库后,许则易才开口说话,“爸妈,我和谈最去年就分手了,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不要再提他了。”
许母突然拔高了音量,“到现在都还没有和好,怪不得。”
点了点许则易气不打一处来:“谈最有空经常过来看我们,旁敲侧击的询问你的事,我看他人都憔悴了好多,原来是你给折磨的。”
许则易张了张口,垭口无言,甚至无法反驳,他当时不可能和父母说,他和谈最分手的来龙去脉,现在就更不可能。
所以旁人视角,包括他父母,都认为他是过错方,对感情不负责任,百般折磨谈最。
许则易有苦难言,十分难受,偏又不能多说什么。
这段感情,他承受了很多痛苦和委屈,连最看重的事业都快搭进去了,而谈最呢~不痛不痒,半点损失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做错什么。
难道是他的认知出现错误了?许则易有一瞬间怀疑。
许则易张了张口,和谈最分手的原因差一点脱口而出,忍了忍最终还是避重就轻道:“爸妈,我承认我有很多关系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关系,但对谈最,我没有负他。”
许父语重心长地道:“则易,你妈上次也说了,他大概犯了不成熟的错误,但你要给人家改正的机会,对不对,不说其他,你对他态度冷淡,他一次又一次到蓉城来找我们,除了偶尔旁敲侧击打听你的事,其他时间,都在陪我们这两个老头老太开心,你这儿子都没有做到的事,他做到了,不说你们的感情,你也讲讲道理行不行。”
说起让他觉得后怕的事:“就说前两个月,我和鱼友出去钓鱼,你妈急性哮喘摔在卫生间里晕死过去,要不是小谈那天过来,你说不定没有妈妈了。”
许则易心脏一紧,猛地一回头,“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副驾驶的许父指了指前方,“则易,看路况,前方有车。”
前方车辆急刹车,许则易只好跟着紧急刹车,险些和前方车辆追尾,但后面的车没刹住,一屁.股撞上来。
所有疑问戛然而止。
安全带带着巨大的后坐力,将许则易重重撞在靠椅上,后背生疼,他疼出眼泪,顾不上自己。
许则易连忙去检查父母是否有事,“爸妈,你没还好吗?”
前排的许父系着安全带没多大问题,后排母亲脑袋磕在椅背上撞出一大块淤青,许则易伸手仔细查看:“妈,还有什么地方受伤了?”
许母揉了揉脑袋:“就脑袋磕着了。”
许则易道:“一会儿去医院看看。”
许母摆摆手:“不用,没多大事。”
许则易没给机会:“必须去,爸妈,你们先坐着,我去处理。”说完开门下车。
迈巴赫的车尾凹进去了一大块,许则易打电话叫交警处理,又联系林洛让他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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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过去,没等到林洛,反而等到正巧路过的谈最。
谈最将车停在路旁停车带,连忙过来检查许则易的情况,“哥哥,你还好吗?”
许则易盯着他没有说话,谈最还在仔细检查他有没有事,确认完毕对上他打量审视的月牙眼时,又想到几个小时前说过的话后,谈最瞬间松开手。
“哥哥,我不是……不遵守约定,我,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许则易盯着他,心情有些复杂,还有很多疑问。
但现在他还有紧急事件要处理,此时此刻此地也不适合问出自己的疑问。
谈最连忙解释:“我没做什么,真的是意外,我也是恰巧路过。”
许则易突然有些想笑,但他没笑:“你紧张什么。”
“……”谈最留恋在许则易身上多看了几眼,随后道:“哥哥,要不要先带叔叔阿姨去做个全面检查。”
许则易盯着他没说话。
谈最的喉结滚了滚:“那……不用的话,我先走了。”
“那个!”许则易喊住要走的谈最。
谈最心头一跳,猛地回过头:“哥哥,你说。”
许则易张了张口,组织了一下语言:“那就拜托你,将我父母带到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
林洛还没有到,许则易有交通事故要处理,不知道需要多久,他还是不放心父母,加上许父刚刚说许母急性哮喘晕倒在卫生间的事,许则易现在分不开身带父母去医院做全面检查。
只好拜托谈最先将人从混乱的现场带走。
谈最声音微微发颤:“好。”
谈最带着帽子和口罩,走进之后,许父许母才认出来。
许母有些意外:“小谈?”
谈最微微颔首:“许阿姨,是我。”又道:“叔叔阿姨,先跟我走吧,哥哥还有事情要处理。”
许父许母看了一眼许则易,一时半刻又弄不清两人现在的关系,两双疑惑地目光向许则易投了过来。
许则易:“爸妈,你们先和他走,我一会儿过来找你们。”
谈最也道:“哥哥处理需要一点时间,叔叔阿姨先和我走吧,这里太乱了。”
许母许父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最后下车跟着谈最去了他的车上。
等林洛到后,许则易将现场交给林洛解决,他去医院找父母。
谈最已经带着他的父母做完所有检查,除了本就有需要注意的老毛病和身上一些擦伤,基本没有太大问题,许则易放心下来,刚打算带父母走,却被谈最拉住。
“哥哥,你也去检查。”谈最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架势。
许则易抬眸看他一眼,“我没事。”转而看向自家父母:“爸妈,我们回家。”
谈最伸手握住他的手,半点要松开的意思都没有,父母在又在人群流动的医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许则易不想在这里和谈最争执,看他一眼,用眼神告诉他。
松手。
谈最还是坚持:“先检查,确定没事后,我就滚蛋。”
许母也劝道:“别闹,人家小谈关心你,去检查一下,我们也放心。”
许父没多说什么,但眼里的意思很明显,显然也是想他去做套全身检查。
许则易没办法,只好乖乖去做检查。
好在这个时候处理完一切的林洛来了,他让林洛先带父母回家,自己晚些回去。
走之前,许父拍了拍谈最的肩膀:“小谈,今天谢谢你,一会儿到家里来吃饭。”
“叔叔您客气了。”谈最这话是对许父说的,但询问的眼神始终落在许则易身上:“但还是不了。”
许父瞬间回眸看向许则易,不赞同看他一眼,又道:“一会儿来家里,则易说了不算。”
谈最将探究询问的目光投向,观察他的表情,确认他的意思。
这一个动作被许父捕捉到,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许则易,别乱吓唬人家,你让他送我们过来,用完就让人家滚,哪有这样做事的?!”
“我……”许则易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确实是他让谈最送他父母过来,但谈最这人太会演,他吃过太多次亏,前一秒答应下来的事,下一秒说反悔就反悔。
他根本不知道谈最现在是不是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而比起来他就显得咄咄逼人,一点也不通情达理。
许父直接拍板决定,“一会儿我在家里看不见小谈,我为你是问。”
这句话是对许则易说的。
林洛带着许父许母走了,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许则易没有直接去做检查,而是转身往外走。
谈最拉住他:“哥哥,先检查再走。”
许则易反手抓住他的手,拉着谈最往电梯走,直接上了医院空无一人的天台,扯下他的帽子和口罩,丢在一旁。
谈最看了一眼被他丢在一旁的帽子和口罩又重新看向许则易。
“哥哥?”
许则易没什么情绪地说:“你之前不止一次去我家找我父母了?”
谈最伸手摸了摸鼻子,明明不是犯了什么大错,却像犯了大错的孩子一样,有些难以启齿:“是。”
又补充道:“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他们是你重视的父母,你在乎他们……”
他和长辈一向不亲近,和他的父母更是冤家,能不见就最好别见面了。
免得互相添堵。
一次又一次去找许则易的父母,讨好他们,并没有想让许父许母替他在许则易这里说话,他其实自己也弄不清到底什么心态。
只是想,这两个人老人是许则易极其重视的父母,所以他也应该对他们好一些。
仅此而已。
许则易看向谈最心情复杂,曾经的谈最先是无意间救了他的父亲,现在又救了他的母亲,对眼前这个人——
他从曾经的念念不忘,到逐渐爱上,而后又被伤个体无完肤。
他又爱又恨。
现在,许则易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处理两个人之间的烂账,好像怎么都算不清。
许则易心绪又一次烦乱起来,怎么都平复不下来。
谈最试探性问了一句:“哥哥?”
许则易郁郁地吐了一口气:“谈最,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的母亲,但我不会就这样原谅你,从而重新开始我们之间的感情,我……”
话未说完,谈最直接接过话头:“哥哥,救了阿姨是无意的,不是想要借此让你原谅我。”
许则易点点头:“我相信。”
停顿片刻,他继续刚刚被打断的话:“谈最,你欠我的从来只有一份真挚纯粹的感情。”
谈最喉咙发涩,眼睛直直盯着许则易,像是要将他牢牢刻在心底:“我知道。”
许则易:“至于我母亲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就给你一个愿望吧?只要你开口,我能做到的,我都会答应你。”
谈最心头一跳,他知道许则易言出必行。
只要他现在开口提出在一起,许则易也会答应。
但他不能怎么做。
谈最抿了抿唇,“哥哥,我想收回我之前的话,想消失在你生活中的话。”
嘴上说要消失在许则易生活中,也打算怎么做了。
可真正看到他,谈最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他不想又一次在许则易这里言而无信,所以不要脸的想要收回之前说过的话。
谈最继续道:“我们的合约还没有到期,一直到结束,能不能当成我的试用期,你来用一用我?”
许则易嘴角勾了勾,意味深长地看着谈最:“这是两个愿望,我只答应一个,你仔细想想你要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