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形容词。
与周平川相似在何悲这里,就是与人渣画上了等号。
何悲怜悯地看向梅弦月:“啊,你好可怜……幸好遇上了我们……”
何悲想说幸好遇上了我们将军,但他转念一想,遇到许行镜的梅弦月又何尝不是倒霉。最终,想拍梅弦月肩的何悲只能长吁短叹:“幸好你遇到了文观时。”
梅弦月对此不置可否,只笑了笑便没有再说其他。
何悲注视他片刻,微微偏了偏头,又凑上来说:“我跟你说,我真觉得我们将军和文观时不像。虽然我没见过文观时,但他听起来便是温润公子。反观我们将军……”
高大的少年人神情分外生动,对于羊入虎口的梅弦月,他悲痛地摇摇头,还长叹了一口气:“你真是……倒霉到极致了。”
对此,并不觉得自己倒霉的梅弦月抬起眼。黑白分明的眸轻瞧了瞧何悲,又越过何悲的肩头,不知看向了何人。
静静注视了那人片刻,梅弦月收回视线,对着显然想说些什么的何悲快速眨了眨眼,似乎在暗示些什么。
但很惋惜,何悲并没有捕捉到他的信号。
“你都不知道,我们将军他——”
“何、悲。”
话音未落,许行镜保持着堪称完美的微笑,重重拍上了何悲的肩。何悲的身子猛地一颤,他一卡一卡地回过头,看向微笑的许行镜。
“在说什么呢?”
何悲:“……”
何悲:“我、我没说什么啊,将军……”
许行镜弯起眼睛,重重掐住了何悲的肩:“没说些什么?你把我当傻子,还是当蠢货了?”
许行镜笑的诡异而又狰狞,何悲的冷汗渐渐打湿了额角。许行镜低笑一声,正要再火上浇油说些什么,却听梅弦月轻咳了一声:“将军,您忙吗?”
轻缓的声音流入耳畔,许行镜脸上的笑容当即真了三分。他看向梅弦月,以一如既往的态度答道:“不忙,弦月可是有什么事?”
梅弦月缓缓点头:“我有一个问题想问过将军,一直未找到机会。”
狠狠甩了何悲一个眼刀后,许行镜立即松开了掐着何悲的手:“那走吧,弦月,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
他向梅弦月伸出手:“对了,你可要吃些什么?这个县上的糕点铺子重新开门了,可需我替你买些来?”
梅弦月缓声拒绝,并将手搭入了许行镜的掌心。感受着掌心的冰冷,许行镜不禁蹙了蹙眉:“你的手怎还这样凉,可是汤药没有效果?可需再唤南离来为你瞧瞧?”
白皙的手背被粗粝的指尖轻轻摩挲,梅弦月低垂眼帘:“将军多心了,只是汤药非一日之功,我才刚开始喝,如何能这样快的起效果。”
薄唇抿起,许行镜终是颔首:“你说的在理……走吧,外面日头大,去我的营帐聊。”
何悲感激地看向梅弦月,而梅弦月回眸向他使了个眼色。何悲狠狠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梅弦月被带到了许行镜的营帐。
许行镜的营帐依旧未有什么特殊之处,若硬要说,大抵就是那营帐内挂了张巨大的舆图。
许行镜牵着梅弦月到了桌案边。
“弦月,今岁新春的碧螺春下来了,我便又备了些。我不懂茶,你尝尝这次与上次的哪个更好喝?”
许行镜抬手为梅弦月倾茶,清澈的茶汤溢满了白玉杯,荡漾的水波上倒映出那精雕玉琢的面庞。
玉白的手端起白玉的茶杯。将其递到唇边,红润的唇瓣被轻轻压下,梅弦月低垂眼帘,轻抿了口清茶,随即笑道:“将军这里的茶,味道怎一次比一次要好。”
许行镜也笑了:“你喜欢便好。”
他注视着梅弦月,注视着那双夺人视线的眸。轻垂的眼睫纤长,似是浓密的鸦羽,半遮半掩了那双浓墨重彩的眸。再向下,红润的唇沾染了茶水,变得更润了,好似挂着露水的浆果,引诱着过路的旅人一品芳泽。
许行镜的指尖微动了动,他压下心中有些莫名的感觉,轻咳了一声:“对了,弦月所说的问题,是何问题?”
正色的许行镜正襟危坐,而梅弦月放下茶杯,看向许行镜。
“将军。”他的声音不徐不缓:“周平川虽已逃回冀州,但战事未绝。在下以为,攻入冀州乃至邺城并非难事。但在下近日一直在想,该如何以最低的伤亡取周平川首极。”
邺城,冀州州治,也是周平川当前自立的新朝名义上的都城。邺城虽紧邻太行山,但兖州与邺城之间乃是平原,攻入并非难事。若是攻入邺城,便相当于刺入冀州心脏,结束这又一个自乱世荒唐而立,荒唐而终的‘王朝’。
但取周平川首极,却不如想象中那般简单。
听到这话,许行镜轻蹙剑眉,亦垂下眼开始思索该如何才能将伤亡降到最低、最快的杀死周平川,结束这场战争。
周平川的实力如不足祁王。他不能,也不可以放任周平川如祁王般肆意妄为几年之久。
许行镜思索出了几个想法,又被自己尽数否决。最终,他抬眼看向舆图,忽然想起了什么。
“可以唤方容珏来。”
许行镜忽然开口。
梅弦月微顿,方容珏那日放火烧城的言论自他的脑中一闪而过。指尖轻蜷了蜷,梅弦月浅笑着放下茶盏。
“可需现在?”
“不。”许行镜一脸严肃:“当下是你我的时间,唤方容珏来做甚?”
这话说的颇为暧昧,梅弦月的笑意却不变。许行镜无声看向梅弦月,用目光临摹着那精雕玉琢的面容,临摹着那细腻深邃的眉眼,只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方容珏满肚子坏水,这些问题问他再方便不过了。”许行镜轻笑一声:“待过几日,我会传谋士与将军开会,倒那时再拜托方容珏便是。”
梅弦月并不太清楚许行镜是如何将满腹坏水与杀周平川连在一起的,但他也没问,只又笑了笑:“好,将军。”
许行镜微微颔首,静默了片刻后又问:“你可还有什么旁的事?”
“嗯?”
细细的弯眉轻扬,梅弦月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浓郁的黑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殷红的唇却弯起。他注视着许行镜,语带笑意:“若我说没有,将军可是要赶我走?”
“怎么会!”
骤然听到这话,许行镜瞪大了眼:“我哪里会想赶弦月走?我只是想,若你无事的话,可否多留一会。我唤人去为你买糕点。”
他的语速有些过快,似乎很怕梅弦月误会。
纤长的眼睫轻颤了颤,随即遮住了那双浓黑色的眸子,梅弦月垂眼轻笑:“将军,糕点便不必了。在下并不热衷于此。”
听出梅弦月并未生气,许行镜的心也落下。
“那倒是我误会了。”
忆起食蜜饯时如猫儿般弯着眼的梅弦月,许行镜的唇又不自觉扬了扬,他的心情似乎又变好了不少。注视着那张清丽无双的面庞,许行镜难得对着梅弦月促狭起来:“我观上次梅公子食蜜饯时那般愉悦,竟以为梅公子嗜甜,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听闻此言,梅弦月脸上的笑意顿了顿。
他确实嗜甜。
这是梅弦月的一个小癖好,他自己觉得有些幼稚,便一直想藏着不告知他人。但似乎……藏的效果不太好。
可被骤然揭穿,梅弦月也不尴尬,他温和地笑着:“将军,若是您喝过汤药,也会变得嗜甜。”
许行镜想了想从三岁开始就像干酒一样干汤药的自己,不自觉挑了挑眉:“是么?”
梅弦月微笑:“是的。”
许行镜也不与他争论这些没必要的事,只笑着看向梅弦月:“那好,那就当我硬要送你,如何?”
他单手架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逼近梅弦月:“本将军今日就是想给梅公子送一盒糕点,无论梅公子想要不想要,都要收下。”
含笑的眉眼桀骜,而与之对视的那双眉眼却柔情似水。梅弦月勾着唇角,一双杏目也随之弯曲,好似云雾间半遮半掩的弯月。殷红的唇轻启,梅弦月的声音含着笑意:“将军竟如此霸道吗?”
许行镜毫不客气:“没错,我就是如此霸道。”
说罢,许行镜脸上的笑更灿烂了。他抬手就要唤亲卫进来,却有一个人影抢在亲卫之前而入。
“将军!”
前不久还在试图说许行镜坏话的何悲声音铿锵:“我来赔罪了!”
这声音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而注视何悲片刻,许行镜脸上的笑意缓缓散去,他看向跟在何悲身后进来的亲卫:“他怎么进来的?”
亲卫一脸老实:“两条腿走进来的。”
许行镜:“……”
轻咳一声,梅弦月抬手端茶,掩去了唇角笑意。
在许行镜堪称恶狠狠的目光下,何悲依旧站的笔直,目不斜视:“将军!何悲来请罪了!”
“呵。”
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冷笑,许行镜终是大发慈悲,难得没有让亲卫把何悲丢出去。他环着双臂,冷冷注视着何悲:“赔罪?行啊!”
这话说的语气实在不妙,梅弦月默默抬眼看向许行镜。而察觉到梅弦月看来,冷着张脸的许行镜又抽空对梅弦月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笑完,许行镜再度冷下脸:“既然要赔罪,那就让本将军看看,你是如何赔罪的。”
“是!”
何悲有力地应下,随即抬着下巴,迈着端正的军步,大步走向梅弦月。
“梅二公子!这是我的赔礼!”
没想到还会有自己事的梅弦月:“……?”
纤长的眼睫掀起,梅弦月抬起眼,便见何悲的手中忽然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精美食盒。何悲将食盒重重放到桌上,随即利落地打开盖子。
“这是聊香斋的糕点!请梅二公子品尝!”
梅弦月:“……”
梅弦月:“…………”
原本还一脸‘你道歉就道歉,我放过你是不可能的’的许行镜见状,当即扬起了眉。
“呦,糕点,还挺会买。偷听来的?”
何悲面不改色:“回将军!我是光明正大听来的!”
许行镜呵呵冷笑,并毫不客气地开口:“滚你的,闭嘴。”
随后,骂了一句何悲的许行镜又笑看向梅弦月,并抬手示意:“弦月,不如替我尝尝他的诚意?”
梅弦月:“……”
梅弦月沉默片刻,终是看向了何悲:“为何送我?”
你向许行镜道歉,给他买糕点做什么?
何悲当然不会说‘你给我挤眉弄眼不就是让我讨好将军’这样的话,他抬起下巴,自信地清了清嗓子:“因为我知道,将军想赠予梅二公子糕点。于是我替将军将这份糕点送了,便是向将军赔罪了!”
这番话说得颇为无理,引得帐中静默了片刻。而未过多久,许行镜便哈哈大笑起来:“替我送糕点?何悲,你现在道歉可真是另辟蹊径。”
何悲脸不红心不跳:“应该的,将军。”
这样闹一通,许行镜心中本就未烧多高的怒焰彻底熄灭。他再度看向梅弦月:“这下你可拒绝不了我了,怎么样?要不要尝尝我们的心意?”
梅弦月:“……”
何时成了你们的心意?
梅弦月眼睫轻垂,面色却是不变。在何悲与许行镜期待的目光下,他终是捻起了一块糕点。
玉白的指尖捻着淡粉色的花状糕点,糕点又被递到唇边。红润的唇抵着精致的糕点,垂下的双眸注视着那块糕点,虽算不得人面桃花相映红,却也别有一番美感。
梅弦月吃东西也是极好看的。
红润的唇轻启,梅弦月咬下了一口,细细咀嚼着那带有牛乳气息的糕点。甜腻溢满舌尖,梅弦月的眸子不自觉眯起,俨然一副猫儿愉悦起来的模样。
“很好吃。”
随着喉结滚动,口中的糕点咽下,梅弦月轻声开口。
许行镜正欣赏着梅弦月的脸,闻言毫不客气地颔首:“所以我们的梅公子,您要原谅何悲吗?”
何悲当即目露祈求地看向梅弦月。
梅弦月:“……”
静静注视许行镜片刻,梅弦月敛了视线:“你们将军既然将选择权交予我,那定已是原谅你了。”
许行镜神色不变,而梅弦月语气淡淡:“是以,我又能做什么选择呢?”
谢谢宝宝们的地雷和营养液~
我们宝宝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好的宝宝呀[垂耳兔头]宝宝我们喜欢你呀[垂耳兔头]
这个将军就这样一见钟情但不自知,哼哼对我们妹妹示好但我们妹妹完全不吃这一套,将军你这样是很难讨到老婆嘟[摊手]
过几章就开始打仗了!妹妹的好朋友也快上线噜[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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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