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姝不情不愿地转身,向菩提树下走去,“臣女见过王爷,王爷万福。”
李城渊握着一个福牌,上面单写了两行字,字迹瘦直挺拔,结构疏朗,别具美感。
没等她看清上面的字,这人便将福牌收了起来。
晋姝收回视线,仰头看向男人,“不知王爷找臣女何事?”
他淡声道,“七月七日乞巧节,宫中设宴,父皇要亲自挑选太子妃。”
“嗯……”晋姝眼神不解,“我也要参加吗?”
李城渊看了她一眼,眼底的意图不言而喻。
晋姝点点头,表示明白,反正只是走个流程,她刚要答应,就听这人说,“京中小姐能歌善舞,你若参加,想必一定落选。”
“……”
让她参加,又说她一定落选,那她到底去还是不去。
“父皇早年御驾亲征,带回来一位草原部落的公主,那人策马横枪,宠冠六宫,正是如今的元妃。”
这么说来,皇帝很青睐懂得武艺的女人。
“你的意思……”晋姝略微思索,“也让我那日骑大马耍长枪?”
李城渊垂眸看她,兀地笑了一下,“会骑马吗?”
晋姝摇头,又点头。
李城渊低笑,“这是何意?”
“能策马慢行,但其他的就无能为力了。”
她早年跟随武馆师傅拜访牧区亲友,骑马潇洒过几天,但她当时不管不顾地驱使马儿,一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直接摔断腿,那之后就再也没骑过马。
“不需要骑马,只需舞剑即可。”
“舞剑?”
“胡人朝拜,一位舞娘正在端王府,待你离开元天寺,每日跟随那舞娘学习胡舞。”
李城渊说完,忽得伸手,撩起晋姝垂下来的长发,指腹轻轻摩挲,坚硬的指骨不经意间碰上她的耳垂,如蜻蜓点水。
举止极为亲昵,可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见他眸光探究,晋姝没有躲开,反问道,“怎么了?”
“有人说过,晋小娘子的长相不似中原人吗?”李城渊自然地收回自己的手,负手而立,垂眸淡声道。
虽然没人说过,但晋姝自己清楚。
毕竟李氏睫长鼻高,一副胡人面孔,也不似中原人。
晋姝摇头,“未曾有人说过。”
“这就是你的优势。”
李城渊微微俯身,隔着衣袖握住晋姝的手腕。
晋姝眸光微怔,随即用力,想要甩开他的手,但男人的手宛若虎钳一般,紧紧钳制她的手腕,让她无法动弹分毫。
李城渊举起她的手臂,轻声道,“晋小姐,事不过三,是你拿出来,还是本王亲自取出来。”
晋姝紧绷着脸,她方才的动作明明很快,怎么还是被抓到了。
两人站在菩提树下拉拉扯扯,远远望去,晋姝面色心虚,好似羞耻窘迫,李城渊俯身询问,仿佛在恃强凌弱,不知道地还以为端王要欺负她似的。
“皇弟,何故拽着晋小姐不放?”
两人寻声望去,就见太子站在不远处,面色不善地望着李城渊。
李城渊闻言轻笑,“为何要放?本王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他说完,手上的力气加重,几乎快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见太子来了,晋姝转过头,瞪了李城渊一眼,压低声音道,“王爷快放手,你不想让我做太子妃?”
李城渊闻言,垂眸注视着晋姝,片刻后,才松开手,退后一步,摇着纸扇直接离开。
没等晋姝向太子行礼,李城景直接上前,想要掀起她的袖子,看她的手臂有没有受伤。
想到袖子里的钱袋子,晋姝下意识将手背后,躲了过去。李城景眸色微凝,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停留片刻后,才收了回来,无奈笑道,“是孤的过错,一时心急,竟失了礼数,晋小娘子勿怪。”
“没有……”
她只是在藏钱,并不抵触这人的亲近,晋姝微微摇头,轻声道,“殿下多虑了。”
李城景看着她,眼底的神色分外温柔,“晋小姐,若有人对你行不轨之事,可告诉孤,孤可替晋小姐做主。”
这是……给他撑腰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晋天缘对她说一些关心的话时,她总认为这人虚伪至极,无法真得相信对方,可李城景对她说这类话,晋姝却莫名奇妙地选择相信。
可能是因为每每见到这人,她都处于被保护的状态,不需要她提出任何请求,这人便主动关心她。
“谢过殿下。”晋姝微微俯身,向他行礼,没等她弯下身,手臂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握住,她不解抬眸,却见李城景笑着注视她,语气极为轻缓道,“不必多礼,怀心唤我一声太子哥哥,阿姝也可如此唤孤。”
想到方才那人交代的事情,晋姝紧抿着唇,犹豫片刻后,低声道,“太……子哥哥。”话出口时,没来由地有些拗口。
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管谁喊过哥哥,这还是头一次。
太子轻笑一声,再次伸手,这次没等晋姝收回,他先一步钳住晋姝的手腕,不紧不慢地将一串褐色佛珠缠绕在她的手臂上。佛珠勾缠手臂,中间的缝隙隐隐透着几分白腻的皮肤,互相映衬,显得她肤色愈发白皙。
无功不受禄,晋姝刚要摘下还给他,忽然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她抬起手臂,将佛珠凑在面前轻轻嗅闻,清凉的甜味扑面而来,久闻之后,又附带一阵果香。
不似凡品……
晋姝抓着手腕,面色罕见地微微泛红,她垂眸打量手腕上的迦楠木佛珠,越看越喜欢,片刻后,她才抬眸,小心地打量李城景的脸色,轻声道,“殿下……这是送我的?”
见她一副想要又不好意思说的模样,李城景轻笑,“阿姝喜欢便好。”
晋姝眼下虽然没看出这佛珠的材质,但既然是太子随身携带的东西,自然不是凡品,想必极其贵重。
她犹豫片刻,在李城景不解地注视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钱袋子,双手捧到他面前,眼神分外真诚。
看着钱袋子里面的白银,李城景哭笑不得,“阿姝,你这是做什么?”
“回礼。”
李城景伸手,掌心覆盖钱袋,轻轻向下压了压,笑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若阿姝真得想要答谢孤,七月七日的乞巧节,孤希望你能前往宫中赴宴。”
晋姝双眸微怔,“乞巧节?”
见她面色迟疑,李城景好似失落一样,轻轻叹了口气,“若阿姝不愿,孤也不会强求,但孤还是希望在那天见到你。”
晋姝摇头,“没有强求,我愿意,只是……”
“只是什么?”
李城景半阖眸子,笑着注视她,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
“没什么。”
“一言为定,阿姝可不要反悔。”
“不会的。”
怕他不信,晋姝保证地伸出三根手指。
两人正交谈时,一个秃头和尚走上前,李城景和晋姝简单告别,让她不要违约,之后和那和尚离开。
那和尚手握持珠,身穿赤色袈裟,眉眼低垂。不知道是不是晋姝的错觉,这人离开时好像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佛珠。
待两人走后,晋姝回到禅房,找到自己压在枕头下的短刀,命春兰去佛堂诵经,自己之后去找她。
春兰虽不解,但依旧照做。
临近黄昏,晋姝当着扫地僧的面,走进禅房,又从后面的窗户跳了出去。
她躺在远处的百年柳树上,握着手中的短刀,透过隐隐绰绰的柳枝,望着夜空之间的悬月。
晨钟暮鼓,修行结束。
晋姝枕着手臂,听着耳边刷刷的风声,阖上眸子,浅浅睡去。
过了许久,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晋姝抬眸,握紧手中刀柄,透过枝杈间的缝隙,看向自己居住的禅房。
两个秃头和尚,各抱着一捆干草和木柴,围在墙边,东张西望确认没人后,捂着火折子,点燃干草。
微弱的火星瞬间燃烧,发出滋啦滋啦的划擦声,没过多久,直接引燃禅房,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四起。
两人见状,转身原路折返。
落后一步的和尚路过堂前的柳树时,一个单薄身影骤然袭来,没等他反应,锋利的刀刃霎时划过他的脖颈。
见身后没了动静,前面的和尚转过身,刚要催他,却见那人眼神呆愣地站在树下,脖颈浮现一条殷红的血痕。
在这人头上,悬挂着一个黑影,漆黑长发垂落,耷拉在那人的脑袋上,宛若讨命的孤魂野鬼。
和尚身体僵硬,腿软地竟忘了逃跑,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待树下的同伴轰然倒地后,他才双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远处禅房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晋姝从树上跳了下来,扯着和尚的衣服,要将他拖到树上,在她后退时,却撞上一双腿。
她拖人的动作一滞,紧握手中的刀。
几乎是瞬间,晋姝转身挥刀,直冲要害,却反被擒住手臂,按在身下。
她挣扎用力,但依然没有摆脱。
借着月色,晋姝回头看向来人,在看清身后人的面容后,她微蹙眉头,“你怎么也在这里?”
某人:事不过三
晋姝:风太大了,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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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晚安[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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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卷珠帘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