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谢景年飞快地收回手,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我是想说,这顿我请。”
拿出新办的饭卡在机器上一刷。“滴”的一声响起,付账成功。
“……谢谢。”像是无语了有好一会,谢景年才听到了江云鹤的声音。
“不用谢。”谢景年答道,语气还存着些不自在,耳垂边隐隐约约传来许些热意。
鬼知道刚刚怎么回事,就像是发癫一样,直接就上手了摁住了江云鹤。
谢景年啊谢景年,你是在做什么啊,一天之内翻车无数!谢景年痛心疾首。
好在江云鹤没有介意。
应该没有介意吧,谢景年悄悄看了一眼同桌,俊美的脸上依旧平静。
江云鹤端起满满当当的餐盘,这个点的饭菜早已失去了热气,味道自然不算太好。唯一值得称赞的是量特别大,像是红烧肉和清炒小白菜这两道菜,早就融为一体、不分你我了。
好消息:饭菜很多,他能吃饱。
坏消息:2/3的菜都不爱吃。
只爱吃青椒炒肉极度挑食的江云鹤陷入了沉默。谢景年刚松完一口气,转头便迎上了食堂阿姨打趣的眼神。
“兄弟俩感情这么好?打个菜都要你请我请的?”阿姨笑眯眯地开口。
“……嗯。”谢景年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认真又敷衍地点了下头。
也没了欣赏新学校美食的**,谢景年随手点了几个看得顺眼的菜就立马刷了卡,实在不敢在这里多待一会。毕竟阿姨眼中的笑意实在太过灼人。
打了饭,和一旁等着他的江云鹤朝着先前占座的位置走去。
食堂的人不是很多,放眼望去,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还在用餐。
直到坐下的那一刻,谢景年从尴尬中回过神来,才有心情看了下自己点的是什么菜。
嗯,西红柿炒蛋,还可以,算是他唯一的拿手菜。
下一个,红烧茄子,看着有点油腻,直觉口感应该不是很好。还有他最讨厌的青椒炒肉,可能是眼花时无意点的……
浅浅尝了一口,只能说味道不怎么样,但都在及格线上,好歹有食物的味道。
谢景年并不挑食,只要不是难吃得太过分,一般的食物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更何况是处于饥饿的状态下。
他吃得很快,但动作优雅,自成风度。这都是他在英国上初中时为了演绎“优雅贵公子”所做的功课。
英国那边稍微好一些的学校都比较排外,他所在的学校更是其中翘楚,身处异国他乡,若想不受到排挤和孤立,只有两种方式。
和他们合流同污一起欺压更弱势的群体是不可能的,谢景年排斥甚至厌恶那种做法,会让他感觉和下水道的臭虫一样恶心肮脏。
只是出来留个学,没必要为所谓的合群降低自己的底线、破坏自己的原则,那只是一群注定相处不长的过客。
谢景年选择了第二种做法,成为更加优秀的人,接触更高级的存在,那些臭虫就不能靠近他的身边。
很显然,谢景年成功了,他精心打造的“优雅贵公子”人设让他跻身进入学院的顶级社交圈。这个圈子里的天之骄子们往往很少谈及出身,他们本身就在学院食物链的顶端,自然就只能注意到那些在某一项或多项比自己更优秀的人。而他第一个列入顶尖的方面就是他的各科成绩,感谢华国人血液中流淌的卷王基因……
情不自禁想起了过去的事,等到谢景年回过神,他的餐盘已经一扫而空,只有红烧茄子残留下的油水嚣张地占据着一个空格。
而对面的江云鹤还在埋头苦吃。
他的吃相很好,而且极其有规律。两口青椒炒肉,一口饭,一口红烧肉,最后再夹起一片最小的菜叶……
看得出来极其讨厌吃蔬菜了。到现在餐盘里的蔬菜还占据了大半。
谢景年有点想笑,这跟他先前想象中的高岭之花完全不一样。电视剧里那些小仙男几乎不食人间烟火,能只吃菜就绝对不会吃肉,而眼前这个嘛……
吃口菜跟要他命一样。
也难怪刚刚道谢得那么不情愿了,他听到的悲意竟然不是错觉。也许是谢景年眼中的笑意过于明显,江云鹤疑惑地抬起头,眼神中的冷意在食物的烘托下不那么明显,甚至还隐隐有些柔和。
“怎么了?”江云鹤问。狭长的丹凤眼扫过 谢景年面前的餐盘,顿时多了几分了然。
估计是他吃得太慢了。
谢景年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见江云鹤的下一句话。
“……你吃完了可以先走,不用等我。”。
“啊?”未曾想到话题会转到这里,谢景年有些猝不及防,“还是一起回去吧,我不赶时间。”
把人用了就丢了,谢景年自认为还做不出这种厚脸皮的事。就算他还披着高冷的皮。
被拒绝了。
江云鹤也没再多嘴,只是埋头默默地加快了动作,虽然夹起蔬菜的动作还带着几分犹豫。最后吃完饭用了18分钟,江云鹤感受着饱胀得有些过分的肚子,心想今天中午怕是很难睡着了。
谢景年和江云鹤一起回了教室,这次他们不是一前一后的排列,而是换成两人并肩走着,尽管肩与肩之间还隔着不远的距离。
这可能就是食物的作用吧,不经意间,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回到教室,教室多了几个埋头苦读的同学,三男两女,谢景年没看到夏知水的身影,估计是回寝室休息去了。
两人刚坐下,就有一个男生像看见了救世主一样,眼睛发亮、左手抓卷子右手拿笔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江哥!你快帮我看看这道题!花姐上周发的那张卷子上的,孩子想了一上午就等您了!”
“就是这里!”男生指着试卷上的一个角落,上面的磁场电场无声地彰显着存在感。
这道题看起来不太友好。三维立体的磁、电场交加,以斜向上30度起飞的小巧粒子看起来分外无助。旁边写着男生崩溃又无奈的几个大字——“我是真不会”,饱含着男生走投无路的怨气。
谢景年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在江云鹤看题的期间,男生也注意到了谢景年,眼神一亮,整理了下歪掉的校服领子就对他开口:
“你好啊谢助教,我是宋明睿,本市实验中学的!”
“你好,我是谢景年。”
谢景年抬头看他,这才发现刚刚那个咋咋呼呼的男生其实长得很秀气,身材清瘦,大约175的个子,头发乱糟糟的,可能是做题时无意间抓乱的,戴着副与小巧的脸相比显然过大的黑框眼镜,笑起来竟然有几分腼腆。
“我刚刚是太激动了……”宋明睿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那题我做好久了,一直也没做出来,花姐也不在办公室……”“她这回给我的题有些偏难了,我才高二,正常上课的进度还没学到这一类的,我之前有提前预习过,但也不太会……”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多,而新来的助教好像是个冷淡的性子,宋明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声音越说越小。一句话讲完后,甚至缩到江云鹤身边看他做题去了。
谢景年自然不会觉得宋明睿话多,要不是有人设限制,他能叨叨一整天不带停的,绝对比宋明睿还话多。
宋明睿朝他笑了笑。
正好江云鹤开始了讲题,两人就不再交谈,谢景年也低下头看着教科书,试图唤醒沉睡的记忆。
同桌的声音确实好听,低低的,像是大提琴演奏时发出了低沉旋律,带着莫名的磁性。讲题的语速不急不缓,很是清晰,只是提及了几个比较难以理解的点,并没有长篇大论地滔滔不绝,而是三言两语就解决一个易错点。
真的很厉害。这是谢景年第二次冒出这个想法。
不知为何,谢景年就是无法把注意力从江云鹤的声音中移走,像是海里神秘的漩涡,紧紧地拉扯着他。
这道题很快就讲完了,江云鹤的声音戛然而止,宋明睿千恩万谢,声音激动得差点要给江云鹤做牛做马,最后被江云鹤冷静地拒绝。
谢景年从那种奇怪的状态里猛然回神,打开的教材还停留在最初的一页,都没怎么翻动过。谢景年赶紧恢复正常,把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清空,全心全意地投入了学习。
……
为了对各省前来参加夏令营的小同学负责,清武是不允许学员随意外出的,为此专门设了晚自习,晚自习有专门的老师负责,他们这些助教是不用参与的。谢景年对这一点深表满意。下午放学后,他没打算在食堂吃饭,而是选择回到父母在学校附近买的公寓,拿起智能手机点了个外卖。
点开vx,中午夏知水用她那铃声贼大的老人机给他发了n条消息,第一次知道老人机还能上时vx,谢景年十分震撼。
知水不知夏:卧槽你怎么不告诉你来的是清武的夏令营!你要是说了我也不会给你发那个帖子!
知水不知夏:你人站那讲台上我人都傻了,特别是你和学神对视的时候,救命!我真的要尬疯了!
知水不知夏:算了算了,我先把你拉进群再说,阿姨要查寝了,我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