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则承硬生生抽回手臂,嫌弃地“啧”一声,答应不拒演,而后离开。
卫高达喜笑颜开,倚着沙发,痴痴地笑。男秘书走到他身边,朝他竖起大拇指,打心底感到佩服,他家老板虽然脑袋笨,但脸皮厚啊。
“瞧瞧,则承,我的朋友,心里还是有我的。”
说着,卫高达仰起脸,露出非常骄傲的表情。
男秘书挑起眉头,耸肩,高情商沉默。
*
商务车上,姚映书翻看着手中的剧本,整个故事的激情尺度超出她的预期,让她不禁为后期上映审核担忧。
崔笑容与乐晴交换着眼神,互相撺掇着对方开口,俩人推来推去,最终还是崔笑容说的,“映书啊,你要是觉得尺度大,咱们可以解约……”
姚映书挑起眉头,摇头。
她相信姜冼导演能用高超的拍摄手法,很适当地表现剧本中的激情戏码,而非依靠演员脱个精光、上阵肉搏。
忽然想到什么,姚映书问:“哦,对了,男主演是谁?”
崔笑容干笑两声,不说话。
姚映书看一眼她,皱皱眉头,又看向乐晴。
乐晴缩着脖子,小声说:“孟哥。”
一旁驶过的车辆恰巧“叭”一声,掩盖她的声音。
姚映书没听清,凑近些,“谁?”
乐晴抿着嘴不说了。
换崔笑容眼睛一闭,大声说:“孟则承!”
姚映书愣住,在二人担忧的目光下,缓缓靠回椅背上,缓了片刻,拿起剧本看,所有的激情戏码忽然生出画面,一幕幕在她眼前呈现……
脚底心麻麻的,像有一簇蓝色的火焰自那处乍现,溜过她的脚踝、小腿……往上,再往上,在她脑门心炸开,让她一瞬攥紧了手。
崔笑容:“要……要解约吗?”
姚映书闭上眼睛,缓了一阵,拿起手机,打算亲自去谈解约的事,却见着一则最新推送的消息。
【据传:姜冼的最后一部电影《卑微》男女主演已定……】
看着摘要的内容,姚映书犹豫了。
姜导由于身体原因,一早就在采访中透露,决定拍完《卑微》就隐退江湖,这一次,她如果真的拒演,往后再也没有机会与姜导合作。
握紧手机,深吸一口气,姚映书定下心。
她为什么解约?只要男主换个人,她可以很好地演下去。
想罢,姚映书打给孟则承。
【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挂断电话,姚映书皱起眉头,直接去往大平层。
*
自从将姚映书的号码加入黑名单,孟则承每天就多了一件事,查看骚扰拦截中有没有被误判的重要电话或者信息。
先前每一次点开,骚扰拦截里都只有骚扰电话和信息,如他所料但也令他失望,他不承认自己有期待,每次都后悔自己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有问题——他的手根本不听脑子使唤,经常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自己点开了骚扰拦截,自己扒拉起来。
就像这一次,手点开,眼睛看,大脑程序还在缓冲中。
熟悉的号码在最新拦截。
孟则承心一紧,几乎同时,门铃响起。
任原看一眼可视门禁,吓得瞪大眼睛,捂住嘴,半晌才结巴地指着屏幕说,“孟、孟哥……是映书姐!”
孟则承眸光一闪,默然三秒,沉下呼吸,拿起手机回拨过去。
姚映书:【下来,我有话要说。】
孟则承:“我和你无话可说。”
姚映书:【我要参演《卑微》。】
孟则承抿唇。
姚映书:【你解约。】
孟则承:“呵,姚映书,你不觉得自己太霸道了些,你让我解约我就解约?我凭什么听你的?”
姚映书:【你不愿意?】
孟则承:“我不愿意。”
手机另一头沉默片刻,通话结束。
孟则承心情烦躁,将手机扔到沙发上,走去冰箱前拿一瓶冰水喝。
*
回到商务车中,姚映书也是火大。
孟则承不肯解约,是吧?
好!那就演!
翻到剧本最后,看到陈斯年自杀的结局,姚映书哼一声。
商务车驶离,与一辆豪车相对而过,姚映书并未发觉,豪车驾驶座上的人竟是顾惟。
*
昏暗的房间门口,一道修长的人影逆着光站在那里。陈妙珍匍匐在地上,痛苦低吟,“电影《卑微》会到国外拍摄……他和姚映书会离开京港……我留在京港毫无意义……我该辞职!”
她抬起头,苍白的脸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直愣愣的,木然得可怕。
“对!没错……辞职!”
门口的男人垂下右手,手上持着一支注射器的。陈妙珍顿时兴奋,主动爬去,但很快,她又意识到不对,恐惧地后退,退到墙根蜷缩起来。
“我不要!不要!我不要伤害他……我不想伤害他……”
针头扎进她的脖颈,很快,她就彻底安静下来,倒在地上微弱喘息,睁着眼睛流泪,眼中一片死气沉沉。
*
《卑微》已经筹备很长时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配角早已定下,只差主演一直空悬,如今男女主演双双签约,东风已成,剧组决定在京港惟书酒店开展剧本围读后,再全员奔赴设在国外的拍摄基地。
大会议厅中,导演姜冼坐在U型会议桌的首位,姚映书、孟则承作为男女主,分别坐于导演左右手边,面对面,眼瞪眼。
金发碧眼的副导演Bruce是姜冼的徒弟,此时正皱着眉头打量着,敏锐地觉察出他二人之间的怪异气氛。
拍摄尚未开始,两大主演就已经到如此剑拔弩张的地步,等到开拍,只怕会有更多难以调和的矛盾,这将直接影响电影的拍摄进度。
Bruce沉下呼吸,走到师父身边,俯下身,低声耳语几句。
姜冼摇摇头,笑一笑。
Bruce再各看姚映书和孟则承一眼,忧心忡忡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编剧先简单梳理了一下整个故事的内容。
舞女雪京为了跻身上流社会,扮作落难千金出现在身家巨万的独身石油大亨陈斯年的生活中,利用自己年轻美好的身体,以最卑微的姿态,乞求陈斯年的爱情,在俘获陈斯年后,为宣泄长久隐忍在心底的情绪,雪京出轨了,陈斯年发觉妻子出轨后,将其囚禁,意图折磨报复,却最终再次沦陷于雪京的忏悔中,这一次,雪京利用与他的亲密,将他送入监狱,害他一无所有,在狱中陈斯年积攒恨意,决心出狱后要杀死令他跌入深渊的女人,可骗走他全部家产的雪京,却并不如他所以为的过着逍遥的生活,遇上第二任嗜赌如命的酒鬼丈夫,雪京痛苦不堪,陈斯年在一旁,欣赏着雪京的悲惨,直到雪京的第二任丈夫误食鼠药身亡,知晓雪京就是杀人凶手,陈斯年以此要挟雪京臣服于他,朝夕相处,两个破碎的人互生情愫,再次结婚,陈斯年决定放下过往的伤痛,与雪京好好生活下去,却意外发现雪京悄悄为他买下一份高额意外保险,明白雪京杀夫骗保的意图,陈斯年怒不可遏,决心将雪京杀死。一份脑瘤报告击碎他坚硬的心,面对病重的恶毒女人,陈斯年的恨意消散,制造一起意外事故,葬送自己的生命,为雪京留下高额的保险金……
曾经高高在上,冷情至极的石油大亨,最终被铭刻“情”字的铡刀斩断生命。
两个小时后,围读结束,演员及剧组工作人员相继离开,孟则承不急着走,缓缓起身,眼见着姚映书走出会议室,才扭头向还在与徒弟说着什么的姜冼请教,“雪京到底有没有爱过陈斯年?”
姜冼笑一笑,“不知道。”
孟则承皱起眉头,心里憋闷得厉害,走出会议室,他一抬眸,就见着不远处,姚映书正笑盈盈地与顾惟说着什么,看样子十分亲密。
真是碍眼!
孟则承眯起眼,呼吸一瞬急促。
顾惟察觉他幽怨的眼神,朝他看来,微微皱眉,眼中带着几许审视的意味。
姚映书不明所以,见顾惟像是在看什么,也要扭头看来。
孟则承在心底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脸色冷得像冰一样,任原“诶”一声,没留住人,朝顾惟、姚映书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点头鞠躬,转身匆匆追赶上去。
瞧着一前一后的二人,一个风风火火,一个着急忙慌,姚映书略略皱眉。
顾惟:“你们……”
姚映书扯着嘴角,勉强笑一笑,不想多说。
顾惟会意,也没多问。
*
经历十多个小时的飞行,飞机落地,《卑微》剧组工作人员集体入住电影赞助商惟书酒店已经事先准备好的房间。
孟则承戴着墨镜,站在惟书酒店前,仰起头,望着大楼上醒目的W&S标志,心里一阵不舒服,想要转身就走。
任原弯着腰,推着行礼走出两步,发觉他没跟上,扭头来看,叹一口气,折回来哄人,“孟哥,你就委屈一下吧……”
孟则承垮着脸,撇撇嘴,接过他手里的一只行李箱,推着,很不高兴地往里走。
十楼。
孟则承推着行礼,与任原一同出电梯,一转眼,就见着姚映书正往一间房里走……
他们竟然住同一层。
孟则承心中没来由的泛起些许波动。
姚映书没看见他,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孟则承抿了抿唇,迈动长腿,继续往前走,寻找自己的房间,很快找到——就在姚映书的房间隔壁。
进入房间,放下行礼,孟则承喝了口水,望着墙壁出神。
隔得远时,倒还好些。
眼下这样不远不近,才真是折磨人……决心一千遍,一万遍讨厌她,他还是忍不住在意。
一时,他嫌这面墙碍事,挡住了他的视线,一时,又怕它不够严实,泄露他没骨气的秘密。
与此同时,姚映书也望着墙壁出神。她知道,自己之前解除婚约,是有些赌气的成分,尽管,她的梦里已经少有他出现,可梦仍旧继续着,影响她的睡眠,消耗她的精神,如今,他们要一起拍戏,彼此的状态都会影响对方……所以,他们要不要重新睡一起?
很快,她就打消这个念头。
他们既然已经划清界限,就别再搅合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