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武院的路上,玹羲还有一个问题没有想明白,被种下噬情丹,那表示神女是为情所困,那神女是为了什么人的情呢?这个有情人会不会是秦天?但他当时只不过是个孩子,完全不合情理。若只是师徒之情,完全没必要用上这么高级的符咒。难道是赤幽么?可指婚被拒不是应该怀恨在心么?
玹羲还没回到神武院,秦天已经在半路等她了。两人碰面后秦天一直也没开口,只是跟玹羲肩并肩一路就这么走着。
“你怎么不问我点什么?”玹羲弯腰转头看着秦天的脸。
“你想说自然会说。我这几日也想通了,要是师尊她不愿意再回忆过去,我也不能勉强。”
“那我先问问你,你和你师尊之间只是师徒之情?”
秦天愤然,激动道:“那当然,怎么可能会有别的,我又不是那个玄天!”
玹羲被秦天的反应吓了一跳:“别激动,那我先告诉你吧。你师尊吞了噬情丹,那不是普通的丹药,而是一种深入血脉的灵符,禁制了她关于某个人的记忆或者是某段经历。所以她缺失了很大一部分真实的情感,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想,这不是她的主观愿望,要么是被人陷害了,要么是被迫做了交易,多半是因这个有情之人。既然是三百年前的事,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个她的有情之人是谁。”
秦天点点头,但没有说出来,只问道:“噬情丹可有解?”
玹羲没有挑明,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你要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想要化解噬情丹也没那么容易。”
“这噬情丹要怎么解?”
“白泽神君说,时间长了无解,但可以去汤谷,浸浴汤谷灵泉试试能否化解。”
“汤谷?汤谷可在甘渊。”
玹羲听到“甘渊”二字,心里一怔,虽然目的不一致,但目标一致了。若是鼓动秦天去汤谷帮洞庭神女化解噬情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他一起想办法破解周天星斗大阵了。
玹羲故意没正经地回道:“是么?那岂不是也要解开那周天星斗大阵才行,我说没那么容易吧。”
“不,那也要试试。”
“不知玄启哥哥和焜烨会不会帮你。”
“不关他们的事。”
这时焜烨和玄启走了过来,焜烨半开玩笑道:“你俩儿是谁不要我们管呀?”
玹羲把事情从头到尾跟二人说了一遍。
焜烨故意道:“想要去甘渊为神女化解符咒,先看兄长你有没有本事拿到轩辕剑。”
玄启提醒道:“想拿轩辕剑没那么简单,大哥和二哥都虎视眈眈,还有四哥玄桑,东海帝君之子齐悟,五岳妖王的申龙,婉婉的大哥涂山木木……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
焜烨笑着反问道:“兄长不是不想要那轩辕剑么,怎么对对手了解得那么清楚?”
玄启像个长辈似的回道:“我不像你,一腔热血每次都拍拍脑袋,然后等着我这个兄长给你善后。”
“唉,都说我焜烨命好,亲大哥不理我,于是天帝又赐了我个好哥哥!”说着对着玄启挑了挑眉。
“你每次都这样,一说正事,要么不说话要么没正经。”玄启看焜烨总是想生气又气不起来,笑着摇摇头继续分析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轩辕剑应该是破解周天星斗大阵阵眼的解阵法器。但那是父神所设之阵,破阵是忤逆之举……”
还没等玄启说完,秦天打断道:“说来说去,我们得先通过神武学宫的策论试炼才有机会进入神武塔,进了神武塔才有机会拿到轩辕剑,大家不都是为这个来天界的么。明日就是策论试炼的日子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先回去睡个好觉才是正道。”说完便一个人自顾自地走了。
玄启见秦天不愿开诚布公地与大家聊此事,便不再多说,也一个人走开了。
四个人只剩下玹羲和焜烨。玹羲好奇地为问道:“玄启哥哥一直都护着你么?”
“对啊,他一直都这样,总觉得我还是小时候的那个我。”
“你其实早就断定轩辕剑是破开阵眼的法器了对吧?”
焜烨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只是每次都把那个说出来的机会让给玄启哥哥,我猜得对吧?”
焜烨笑道:“从小到大,兄长口里说出的所有话他都担住了,就凭这点,我就不如他……”
“那你猜玄启哥哥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他到底支不支持我们夺剑破阵?”
“我们?看来你是想帮秦天的,还默认我也会帮秦天。”
“当然,我看得出你对他的兄弟感情。至于我……我当然希望秦天能找回昔日的师尊,我还想到甘渊去见一见羲皇娘娘呢,我这么仰慕她,想多得她几句指点。”
“真就如此?”焜烨变得严肃起来,“兄长说得也没错,为了让神女泡个澡,找回昔日那些不能改变有的没的虚无情感,再加上为了让你见一见你的命中真神,我们就冒三界之大不韪,拿天界的至尊法器轩辕剑去破了天界第一法阵,这说得通吗?”
玹羲显出有些委屈的样子:“好像是有些说不过去……”
焜烨望了望远处的星河:“你就不想说点心里真实的理由?”
玹羲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焜烨极少过问别人私事,看玹羲不愿意多说,也就不再发问。两个人一起望着星河,心里大概都在想明日的策论该如何作答。
过了一会儿,玹羲道:“焜烨,你听到了么?好像有人在叫我,声音还很熟悉。”
“有么……好像确实有。”
两人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玉山蓝色长衫的仙君远远的就招着手向他们跑来。
玹羲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那是折青师兄?”
焜烨镇定道:“你没看错,确实是折青。”
说话间折青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跑得气喘吁吁。
“折青师兄,我好想你啊。你怎么来天界的?”
“我……我……我是专程来找你们的,让师尊帮忙请了道天界谕令就来了。”
玹羲觉得有些不对,折青平时最是规矩,不会无缘无故动用师尊的特权,于是问道:“是找我有什么急事么?”
折青还没缓过气来,吞吞吐吐道:“对……对……是有急事,不过不单是找你,是找你们。适才玄启殿下告诉我你们在这儿,我就过来了,他还在房间里等,回去一起说。”
焜烨也看出折青的焦虑,于是道:“你们去找婉婉,我去找秦天,我们玄启房间碰面。”
“好。”
三个月后,五个人又聚在了一起,大家都很高兴,特别是玹羲。但折青还来不及叙旧,开口就说起了跟踪妹妹折白之事。
那次用天眼符跟随折白之后,折青对不死树的暗中观察更加仔细频繁。果然让他等到了折白监守自盗,眼睁睁看着她带走六颗千年成熟的不死树大果,还用障眼法术以假乱真,试图不让别人发现。
折青本想当场阻止,可他不想自己竟完全跟不上折白,于是只好安慰自己放长线钓大鱼,跟着折白,摸清金阳宫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折白的目的地果然是昆仑山谷的冰火泉。这次来冰火泉与折白碰头的不是上次的紫阳使,而是另外两个身高八尺的男子。其中一位身着黑色长袍,戴着面具折青也能感觉到他眼神中的犀利。另一位一身红袍,头上的斗笠压得很低,只露出结实的下颚线。看起来两人的地位要高于紫阳使。
折白机敏,折青本就不敢靠得太近,这下对来者的身份依旧看不清楚。本以为自己耳力不错,想来只要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分辨出个一二。但没想到这二人的灵力远在折青之上,防备心又极高,直接开了音障。
好不容易跟到了面前,却两眼一抹黑,一无所获,折青甚是气急。但他忽然发现折白并未被他们放在音障外,心里有了摊牌的打算。
折青并不觉得妹妹会跟什么坏人沆瀣一气。折白从小聪慧,普通的花言巧语,小恩小惠打动不了她。如果说,世间有一种“关”最难过,那么想必一定非“情关”莫属。折青猜想定是有人用虚情假意裹挟了折白,她才会如此执迷不悟。
有了亲眼所见的事实,折青有了和折白当面对质的底气。他特意把折白叫到没人能到的玉山山巅,想给她一个私下认错的机会。可万万没想到,当折青质问折白是不是金阳宫的人让她偷盗不死果时,折白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只求折青替她保密,她可以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折青。
折青无奈,只能答应。
折青问起折白为何要替金阳宫的人做事,折白竟理直气壮地抱怨为何玹羲可以乔装去参加“神武试炼”,而自己只能每日待在这玉山山头上孤独度日。她不甘心,金阳宫给了她机会。正是因为自己完成了献祭不死果的任务,宫主终于同意她加入金阳宫了,以后金阳宫的荣辱就是她折白的荣辱。不仅如此,折白还大言不惭道:复活上古凶兽算什么,要是能复活魔尊修一,天帝恐怕就要易主了。
折青既震惊又懊恼,完全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妹妹折白会说出来的话,定是自己和母亲平对折白的关心太少,要求又很苛刻才让她产生了如此扭曲的心理。
就凭折白的单纯执拗,她嘴里金阳宫的野心和行动折青是不敢轻易下结论的。于是只好争取了给天帝敬奉玄圃百花丹的机会亲自来一趟天界,想要与大家商议对策。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一个赤幽不够,还要加一个魔尊修一吗?所有人都陷在了震惊的情绪里一言不发。
玹羲先开口问道:“师兄,那你有没有问折白,在冰火泉的两个人是什么身份?他们说了什么?”
折青一拍脑门:“对,对,我怎么把这个细节给忘了。折白说那两人一个是金阳宫的副宫主,一个是新魔尊的大护法。他们已经达成了合作的意向。那日前往冰火泉便是为了交接契约的。”
玹羲惊恐道:“金阳宫要与魔域联合颠覆天界?若是他们真的复活了魔尊修一,一定会去寻能生万物的昆仑鼎……”
玄启冷静道:“折白的话多半不虚,复活上古凶兽正好能与洞庭别院之事对上。而且,父神不会无缘无故地举办 ‘神武试炼’,他应该对此早有预见。只是这金阳宫能与整个魔域合作,口出狂言要复活魔尊修一,他们究竟是何来头,我还没有头绪。”
焜烨笑道:“既然他们的目标是昆仑鼎,那么说不定这次‘神武试炼’的人中就有金阳宫的人。大家都是仙门子弟,没有查证我们也无法将此事面呈天帝。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获得进入神武塔的机会,拿到开阵法器轩辕剑,不让他们得逞,同时护好周天星斗大阵。至于上古凶兽,降服得了二瓜,就能降服三瓜、四瓜、五瓜……不足为患。”
玹羲看了看秦天:“你怎么不说话?鹿台山离魔域很近,你怎么看?”
没想到秦天果断道:“鹿台山荒僻,我对天界魔域之事并不了解全貌,都听玄启和焜烨的。只要你们需要,我秦天肝脑涂地。”
玄启和焜烨的想法显然不同,一个是在想整个大局的脉络,另一个则更关心解决问题,在玹羲心里,秦天一直是一个一切成竹于胸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想法。但若是秦天有别的想法也不奇怪,毕竟自己也一直是奔着寻母神的私心去的。想到这,玹羲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