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别在于其他人给贺渡的感觉是求,是在试图向她索取。无论试图索取的是她的时间也好,外在价值也好,精神价值也好都是在索取。其本质上就是一种渴望通过自己自以为是的付出绑架并消耗她的价值,还要赋之以爱之名的行为。
当然,这些东西追求者本人可能并没有意识到,但贺渡却看得很清楚。
而沈序楼给她的感觉是予,是在不断赋予她价值。沈序楼为她提供了大量的情绪、时间、现实价值,但从不因此索求她也为自己提供相应的价值。
这种只付出不求回报的行为只是因为沈序楼大方吗?
贺渡认为不是。
只是相对于其他人沈序楼的目的要更纯粹,方法要更高级。
其目的之纯粹在于比起其他,她似乎更喜欢和她相处时的点滴时光所带来的情感上的愉悦。其方法之高级在于她以赋予她自身价值的不求,在始终尊重她人格地位的基础上换取她自愿回报的所求。
单从这点论,沈序楼无疑是聪明的。无论这是否是她为达更深层目的的伪装,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走的每一步都在引导着贺渡喜欢于与她相处、享受于与她相拥、期待于与她未来。
她喜欢她什么?
贺渡右手手指弯曲撑住脸颊,右手掌心巧妙地遮挡住了她张合的薄唇:“我喜欢你……”
引诱我。
后三字消失于唇齿之间,仅以昏黄灯光下由经酒色润泽而暗藏诱惑的薄唇在碰合张启间将露骨而隐秘的信息传递给唯一应该接收到此信息的人。
但遗憾的是,沈序楼不会读唇语。
不过没关系,沈序楼会猜。
引、诱、她?
沈序楼瞳孔颤动,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直到桌面下自己的小腿被另一人的小腿缓缓擦过,停住,温热的热量在两人小腿相接处不断传递又持续升温。
沈序楼霎时有些紧张,不自觉动了一下相触的那条腿,隔着两层布料的摩擦感尤为强烈,沈序楼一时间懊恼此刻自己在贺渡面前狼狈的举止。
贺渡果然笑了,嘴角弯弯的,狐狸眼钩子似的看着她。沈序楼清楚,这种笑不是因看她狼狈而自得的嘲笑而是一种因喜欢而欢愉的悦然。
沈序楼又心动了,张口想说什么又猝然被童木阳打断。
“你们两个在干嘛呢?”童木阳手肘碰了碰贺渡的小臂,“你后半句说的什么,我怎么没听见?”
贺渡悠悠看了童木阳一眼,懒懒地说:“你没听见没关系,她听见了就行。”
反正也不是说给你听的。
这里的‘她’指的是坐贺渡对面的沈序楼。
“你你你!”童木阳顿了一下,突然聪明了一回儿,“你后半句是不是没说啊!”
“说了。”
贺渡不承认。
童木阳不依,要闹。
云卿抬手将自己的骰蛊塞进童木阳的手中帮贺渡做了伪证:“她说了,我听到了。”
童木阳半信半疑:“她说什么了?”
云卿将童木阳的骰蛊拿到自己身前:“她说沈序楼长得好看,她喜欢沈序楼的长相。”
“哦。”童木阳信了,安安分分坐回自己的座位。
这一轮沈序楼当法官,开蛊,摇出个六。
云卿开蛊,摇出四。
童木阳开蛊,摇出一。
贺渡开蛊,摇出六。
贺渡:六。
迎上沈序楼‘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的眼神,贺渡叹了口气,“问。”
从三十六问中又挑了个问题,沈序楼问贺渡:“你心中最完美的一天是做哪些事?”
“吃饭、睡觉、躺平。”贺渡回答。
有些难以理解。
沈序楼:“在你的认知里这些事如何构成一天的完美?”
贺渡懒懒抬眉:“这是第二个问题。”
沈序楼反问:“不能回答吗?”
贺渡不置可否:“吃饭是存活的必要行为,睡觉和躺平为我预习死亡。”
“预习……死亡?”
沈序楼更为疑惑。
“她就是这样啦,”童木阳对沈序楼说,“一天到晚不是在看哲学就是在看玄学,还经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听到这种话我都选择直接略过的。反正我也听不懂,就不要白白浪费脑细胞啦。”
沈序楼听完童木阳的话没有回应,稍显沉默。
贺渡看了沈序楼一眼,撇了撇嘴,也没说话。
游戏继续,由云卿担任法官,摇出数字三。
童木阳、沈序楼双双中招,贺渡置身事外。
云卿按照顺时针顺序先问童木阳:“你想出名吗?想怎么出名?”
童木阳头上仿佛有一朵花花骤然绽放:“想!我想成为全世界第一的3D建模大师。”
“啊,不对!”童木阳摇头否认,“我的要求太高了,我要是有一天能达到和姚渔前辈一样的技术水平和行业知名度就好了!”
“但我也不是很想出名。”童木阳头上的花花萎靡下来,“出名后肯定有很多技术之外的事要我应付,我应付不来。”
云卿思考片刻,认真建议:“业界内体量大发展前景好的公司不在少数,但要论及真正尊重员工意愿,将员工想法当作重要参考要素的公司却数量稀少。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推荐几个我认为比较符合你未来出名后想法的公司给你。当然,这几个公司的入职门槛也比较高,在硬性条件上有一定要求。”
这时候童木阳警惕起来了:“你说哪家公司好哪家公司就好,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云卿笑笑,无所谓:“不信就算了。”
贺渡插话,对童木阳说:“你可以信一下她。”
沈序楼的朋友应该也不会是信口胡诌之人。
贺渡因为信任沈序楼而信任她的朋友。
“既然贺渡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信你一次吧。”童木阳因为信任贺渡而信任坐在她对面的陌生人。
“方便加个简信吗,稍后我把相关公司的信息发给你。”云卿将手按在一旁的手机上。
“好呀。”童木阳打开自己手机上简信的个人二维码。
好友添加成功,童木阳对着简信名称为‘云中君’的新好友发了个打招呼的可爱表情包。
童木阳的简信名称是阳了个阳,云卿备注‘童羊羊’。看着新聊天界面弹出来的信息,她想了想回了个游戏里的表情包当作回应。
“诶,你也玩这个游戏?”
云卿发给她用作回应的表情包恰好是她最喜欢的游戏里面最喜欢的人物——云观止的Q版小人。
云卿沉默两秒:“算是。”
童木阳悟了,云卿不会是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像总裁媎媎云观止就买了云观止的角色服装玩起了角色扮演吧。
算了,看在她演得还有那么几分像的份上就不戳穿她了。
童木阳一下子就推出了事情的真相心中止不住得意。
又过了几轮游戏,酒吧的气氛逐渐**。
贺渡几人的散座位于舞池一侧,陆续有人越过她们四人前往舞池舞动僵化酸乏的身体、释放压抑已久的灵魂。
贺渡侧目,沈序楼放下手中骰蛊,左手随意搭在桌面上,手腕上银色金属特有的冷锐光泽被暗色灯光缓和相融成更加低调的色彩。
“想去试试吗?”
沈序楼问贺渡。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邀请我吗”
贺渡抬眸反问。
“当然。”沈序楼起身,绕至贺渡一侧,她俯下身伸出右手做出邀请的姿势,“我有这个荣幸吗?”
贺渡笑了声,用行动做了回答。
她将左手放在沈序楼伸出的手上,但并不老实,用小指和无名指悄无声息地勾了勾沈序楼的掌心。
沈序楼也不放任她作乱,将她的手握在手中,调整姿势为十指相扣。
贺渡起身跟随沈序楼走向舞池。
座位上的童木阳露出了老母亲般欣慰的笑容,想着自家不爱搭理人看上去像是有社交障碍的贺渡终于知道要多和她人多接触了。
不容易,实在不容易。
“我们也去玩玩?”云卿向童木阳发出邀请。
“好呀好呀。”童木阳起身,毫不见外地拉着云卿的手腕往舞池走去。
音乐很舒缓,如夜晚的微风般令人沉醉。远离鼓点的重击和狂乱的舞姿,舞池里的每个人都能跟随音乐的律动找到羞涩的真我。
暧昧的灯光下偏居一隅,音乐和酒精是最好的催情剂。
贺渡不会跳舞,但这并不影响她在这舞池里找到独属于她的舞步。
左手上滑,撩至沈序楼臂间,下滑,握住她的手腕。
又自然而然地将右手搭在沈序楼肩上,她左手一带,沈序楼的右手顺势环在她的腰间。
两人身上沉稳木香与水生调香水味相触相融,略带几分醉意将两人环绕。气息相交,神魂相抵,眉目间相同的情愫恣意横生。
音乐是一个令人钦佩的信使,它踏着舞步将两人心中不常宣之于口的**与渴求毫无差错的传到另一人心中。而我们的老朋友酒精,则是打开两人共鸣门闸常见但无比好用的钥匙。
“你想吻我。”
距离更近,贺渡故意将双唇贴近沈序楼的耳朵,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贺渡语气笃定又无不魅惑。
沈序楼搂着贺渡没有回答,但喉间吞咽的声音和她骤然缩紧的手臂是她最好的答案。
贺渡稍稍撤身,抬头见沈序楼盯着她双唇的眼中暗色翻涌却仍克制隐忍。
“为什么还不行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