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山重楼 第11章 第 11 章

六天后，晚上九点整，沈序楼将家里的窗户全部关上，灯也全部关上。

沈序楼坐在沙发上，抬手将投影幕布上的内容拍给贺渡，

沈序楼：你想看什么电影？

手机提示音响起，贺渡放下书，拿起手机。

我想看什么电影？

贺渡点开图片，投影幕布上显现的是各种各样的电影。借着幕布反射的光，贺渡能清楚地看见沙发前灰色纹路质感大理石茶几上放着一个盛着各种水果的果盘和一个放着各类零食的零食盘。

还有两杯用透明方形冰山玻璃杯盛着的琥珀色酒液，不规则的方形冰块在内部碰撞，冰凉的水汽在外杯壁上凝结滑落。

在这样的静谧而无所事事的夜晚，端起这样凉爽而湿润的酒杯抿一口里面琼酿回香的琥珀色酒液。再一把陷进柔软舒适的沙发，像没有骨头一样靠在沙发背上。沈序楼会将操控投影仪的手机递给她，问她：你想要看什么电影。

她会接过手机，翻一翻，然后还给沈序楼，又抿一口酒，懒懒地说：随便你。

沈序楼会找自己喜欢的电影，然后一部一部不厌其烦的问她想不想看，直到她说想看。

她会和沈序楼安安静静地一边看电影，一边喝酒，时不时再碰个杯。桌上有零食和水果，但那基本等同于装饰，因为她们根本不会去动它们。

然后，电影结束。

贺渡蓦然结束自己无端的幻想，问。

贺渡千舟：你和朋友一起看电影吗？

沈序楼回复得很快。

沈序楼：我一个人。

既然你是一个人，那又为什么要倒两杯酒呢，就不怕另一杯酒还没来得及喝，冰块就先化掉吗？

贺渡没有问这个问题，她回复了沈序楼一开始问她的那句：你想看什么电影？

贺渡没有想看的电影，但她坏心眼的有想让沈序楼看的电影。

《怨灵鬼偶》

一部吓哭了她隔壁整个宿舍的传奇电影。

她又想起了上一次的密室逃脱，沈序楼被鬼新郎吓得喊了母亲。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贺渡就想让她看这部电影，即使贺渡本人并没有看过。

她莫名想要沈序楼被这部电影吓得在简信里控诉她，然后她顺势给她道歉，顺便安慰她一两句。

贺渡千舟：《怨灵鬼偶》，这部还不错。

沈序楼收到消息，搜了一下贺渡说的这部电影。她看了看电影简介，又看了看下面的影评，咽了下口水。

沈序楼：你看过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贺渡。

贺渡没看过，但这并不影响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贺渡千舟：看过三遍，我觉得还行。

三，三遍？

不愧是浑身散发着坚定的唯物主义光辉的女人，就是有如此魄力。

沈序楼定了定神，决心跟上贺渡的伟大步伐。

沈序楼：好，就这部了。

贺渡哼笑，指尖愉快地在床边轻点。

贺渡千舟：观影愉快。

沈序楼回了贺渡一个小猫翘嘴竖起大拇指的表情包。

接下来，就等着沈序楼哭唧唧地在简信上谴责控诉她吧。

贺渡放下手机，继续看书。

沈序楼点击播放影片。

三分钟后，她双手端起酒杯，没喝。

九分钟后，她嘴巴微张，眼睛略微睁大。

十八分钟后，她闭眼猛喝几大口酒。

二十六分钟后，她打开了客厅的全部灯光。

三十九分钟后，她打开了所有房间的全部灯光。

四十二分钟后，她把空调温度调到了30℃。

四十七分钟，沈序楼蜷缩在沙发一角将电影暂停。她没有办法不暂停，再看下去她觉得自己这房子就不能住了，看哪都觉得会有鬼偶冒出来把她的脖子死死掐住。

沈序楼觉得自己这房子实在空荡，她想了想，一个电话给文鉴影打了过去。

沈序楼：“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电话对面传来文鉴影的声音：“加班呢媎，我没空。”

沈序楼：“你在公司？”

文鉴影：“在家。”

沈序楼：“那加班暂停，先过来看好东西。”

什么？

沈序楼这个工作机器喊她暂停加班去看好东西？

听着对面小声到生怕被其他人听到的、还带点小颤抖的声音，文鉴影起了好奇心。是什么好东西值得沈序楼这么小心谨慎地说话，还激动地连声音都抖了起来。

文鉴影：“等我，我马上过来。”

好的，影上钩了。

沈序楼放下手机，心安理得地窝在沙发里等文鉴影过来陪她看电影。

文鉴影打开沈序楼家的房门，看着灯火通明的室内，咋舌。

文鉴影一边换鞋，一边吐槽：“供电局说了今天免费用电的吗？”

沈序楼在沙发靠背上露出半个头：“你快来。”

文鉴影走到沈序楼那边，看了一眼投影幕布上暂停的电影，又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水果、零食和酒，再看了一眼缩在沙发上的沈序楼。

文鉴影表情僵硬，不敢置信：“你说过来给我看好东西指的不会是让我陪你看电影吧？”

沈序楼点头：“恭喜你，猜对了。”

奖励《怨灵鬼偶》一部。

文鉴影瞪大了眼睛：“过分了吧媎媎，我加班呢。”

沈序楼撇嘴：“我知道你做的那个，不是后天交吗，今天你陪我看电影，明天我帮你做那个。”

文鉴影侧眸，不相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明天的工作也多得要命，你能有时间帮我做？”

沈序楼不高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文鉴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刚刚。”

啊这。

沈序楼以进为退地转移话题：“你在质疑我的工作能力吗？”

文鉴影冤枉啊：“我哪敢质疑您的工作能力？”

沈序楼稍微满意了一点：“那你陪我看电影。”

不然我不相信你没有在质疑我的工作能力。

文鉴影缴械投降：“行行行，看看看，我陪你看。”

“什么电影？”

沈序楼按下播放键，电影继续播放。

“《怨灵鬼偶》”

“听起来是个灵异片，吓人吗？”

“不吓人我能找你来吗？”

“……”

好有道理，文鉴影无话可说。

“吓人你还看？”文鉴影怼了一句。

“看，吓人也看。贺渡说她看了这部电影三遍，我至少得看一遍吧，不然和她没有共同语言。”沈序楼说得理所当然。

“贺渡，谁？”文鉴影疑惑。

“墨山那个。”

“墨山……”文鉴影回忆。

她想起来了这人是谁了：“不是，看你这样子，一个多月了，你不会还没追到她吧。”

“不应该啊，我的沈大小媎。”文鉴影拉长语调。

沈序楼这人怪得很，她只和自己追的人谈恋爱。她追起人来就像喝水一样简单，文鉴影记得沈序楼追人追得最久的一次也才不过三周，且无一失手。

“这次是怎么回事？”文鉴影疑惑，“是你不行了，还是贺渡不行？”

沈序楼眼神游移，但嘴上坚决不承认自己不行：“你不懂，这次情况有点特殊，我需要更加万全的准备。”

文鉴影其实不太在乎沈序楼的感情生活，毕竟她从幼儿园开始就帮沈序楼在她妈面前为她和其他小女生的早恋情况打掩护。

其实文鉴影觉得沈阿姨对沈序楼的早恋情况门清，只是沈序楼没做出太出格的事她就当作不知道。直到沈序楼成年，拥有了名正言顺的恋爱自由后才正大光明的当着她母亲的面交女朋友。

说真的，这么多年来，她都倦了。

她的倦不是说沈序楼交往的对象多，好吧，其实是挺多的。但最主要的是沈序楼她和人交往的时间往往不长，最长的一个也才交往不到一个月，然后就会被沈序楼单方面提出分手。原因是她觉得无聊了，不想谈了，就这么简单。但最让文鉴影感到惊讶的是，被沈序楼分手过的历任女友居然没一个说她不好的。沈序楼的前任们纷纷在自己身上找缺点，然后惋惜自己配不上沈序楼的爱，觉得自己被分手是应该的。

要不要这么离谱啊，文鉴影咋舌。她也不是没有问过沈序楼为什么，沈序楼给她的答案只有一句话：个人魅力。

哦，还有半句：你学不来。

而这个，墨山贺渡，她竟然让沈序楼破了纪录，追了一个多月都没有追到手！

文鉴影开始对沈序楼的这段感情生活有点感兴趣了。

她看见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没动过的酒，以为是沈序楼良心发现提前为她准备的，她问都没问直接伸手去拿。

“啪！”

沈序楼一掌将文鉴影伸过去的手拍开。

文鉴影：“？”

“我的。”沈序楼说。

文鉴影看着沈序楼面前那杯已经喝了一半明显属于她的酒，有些无语：“你用两个杯子喝两杯酒啊？”

什么毛病。

沈序楼将那杯没动过的酒放到自己身前，和自己的酒杯挨在一起：“你不懂。”

“要喝自己去酒柜再拿一个杯子。”

她不能理解！

文鉴影满脸疑惑地起身自己去酒柜拿了个杯子，清洗后回到沙发，给自己倒了杯酒。

说实话，她在看之前听沈序楼说这部电影吓人，她不以为然。想着不过一部电影，能有多吓人？小小《怨灵鬼偶》罢了，轻松拿捏。

但俗话说得好，前言说的有多自信、多斩钉截铁，打脸来的就有多快、有多狠。

果然，在坐下和沈序楼一起观影后，文鉴影就被《怨灵鬼偶》轻松拿捏了。

画面镜头一转，一张浮肿而空洞的脸占满了整块投影幕布，她深而无物的眼眶死死地盯着屏幕外的两人，近乎苍白的嘴大张着，露出满是蠕动蛆虫的口腔内部。

“呕。”

文鉴影又惊惧又恶心，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镜头开始向上拉，画幅增大，露出了更多的画面内容。随着镜头视角的逐步拉高，那张恐怖的脸逐渐缩小。慢悠悠地，幕布里出现了一口石砌的深井。镜头继续向上拉，这座深井寂静的处于一片风与枝桠窃语的荒野。

再下一秒，镜头又猛地下坠，坠入深井里，与那张死人脸快速逼近。不过三秒，那张让文鉴影干呕的脸又一次占满了整块投影幕布。

而且，那张死人脸嘴角居然动了啊，它动了啊！那双空洞的眼眶无声地盯着她，烂得不成样子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