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识我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陈荃将目光投向远处的乌其澈，秋日的阳光下，他的皮肤与旁人一对比，愈发白得发光，脸上的从容与弟弟妹妹的性格完全相反。按照高远先前给的情报，乌其耶是嫡长子，乌其澈这副相貌只可能是外族女子所生，为庶子。身体不好的庶子能压住脾气差有势力的乌其耶，怎么想都觉得此人不容小觑。

“可惜高远不在，有些事还是得和他商讨。”陈荃看着身旁的两人，放弃讨论乌其澈的情报，因为这两人大概率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一点也不像在打架，像在比谁转圈圈转得更快。”羽兰意兴阑珊，“什么都看不清，一点也不刺激。”

于夏觉得还好：“高远都用扇子这种风雅的物品当武器了，就应该想到看不到刺激的场面，最多就是风度翩翩、闪来闪去。你看吧，现在果然是在耍帅。”

“帅吗？不觉得。只能看到残影，哪里能看出来帅不帅。”羽兰想观战那些精彩绝伦的刺激比武，“我为我刚才的好奇心道歉，这没什么值得我好奇的，顶多夸一句：你的轻功真不错。所以，还是不要对他抱期待了，武力什么的估计几近于无。”

“嗯……打打杀杀的固然刺激，追追赶赶也有别样的风采。”于夏尬尴回话，悄悄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陈荃，“我们在这好好等待他的胜利吧。”

陈荃收到于夏的目光，满眼写着要她出来讲解一番，他招架不住羽兰的提问啊。她自觉承担讲解的责任：“高远的轻功我看不出师从谁，但很不错。不过在我见到的人中，轻功最强还要属我二哥，高远还是差了一点。所以，公主也不用担心他们会这么一直追逐下去，因为他俩的技术还不足以匹配体力。”

“但是对面的人看起来比高远壮实那么多，待会他们没有体力跑，要开始动手了，高远能打得过？”羽兰更担心了好么，这样看高远赢不了的，果然还是不应该对他抱有期待。

不过陈荃的话总能很快被验证，擂台上的情况立马转换，不知怎么着，两人不再跑跑飞飞，而是对战起来。令羽兰意外的是，高远看起来轻松得很，不落于下风。

羽兰忘掉了自己刚才认为高远打不过对面的悲观想法，只惊叹于陈荃的话再一次应验，她缓缓转向陈荃：“这……要不你现在直接告诉我答案，告诉我最后谁会赢！”

她越过于夏，紧紧抓着陈荃的手，于夏看着横在自己身前的两双手，无奈将身体尽量往后靠。不过，看着一黑一白、一糙一嫩的手，他奇异地有些醋意涌上心头：明明我都没有这么光明正大地握过陈荃的手，公主她凭什么啊！我还是陈荃的丈！夫！

陈荃被握住的时候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而后她很快调整好自己，变得自然。她抽出一只手，放到羽兰的手背上：“任何人来问我这个问题，我只会告诉他，最后胜的一定是大钟。”

陈荃在心里再次吐出那句话：小姑娘手劲还挺大。

羽兰听到陈荃的话后，久久没有松开手。于夏看到羽兰一副“执手相望泪眼，竟无语凝噎1”的场景，忍不住没好气说道：“公主，你还想握多久？能先把手松开吗，横亘在我这里，很影响我观战。”这都是借口，于夏的内心只是生气这么握住陈荃手的人不是他！

“哦？哦。”羽兰尴尬收回手归位，专心致志见证高远最后的身姿。

赛鹰的快速度是直来直往，高远的快速度是轻巧借力。一番追逐下来，即使赛鹰的体力比高远要好得多，也被消耗将近完全。

“多谢你陪我玩了这么久，不过，我现在想回去休息！”高远展开扇面，压住砍向他的刀，而后收起扇面，扔出去直冲赛鹰脑门。趁赛鹰专心躲避扇子的同时凌空跃起，右手出掌，冲刺向下。

赛鹰余光看到高远的进攻动作，刀面做好抵抗的姿势。依他现在的状况，用最少的力去防守是最好的选择，能最好地恢复体力。更何况，还是这种对方竭尽全力进攻自己却能轻巧挡住的时候……

高远轻笑，直直从赛鹰头上飞过，指尖不曾碰到赛鹰的一根头发。赛鹰保持着防御的姿势，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以为高远估错了距离，失误了所以才没落下掌。

“你猜错了哦。”高远的声音竟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赛鹰身后。

听到声音，赛鹰回神转身，暗道“不好”，将刀面竖在面前。可惜太迟，他的防御还没能完全摆好，就被高远的扇子一把打飞出去。这还不算，大刀飞出去，扇子却没跟着一起乱飞，而是继续有力向前，只敲赛鹰的脑门。赛鹰捂着额头后退几步，眼冒金星。

高远冲过去抓住扇子，抵在赛鹰的脖子上。赛鹰摇晃脑袋，想继续对战，却听到宫人宣布他没动作的时间超过了规定的时间，即——他输了。

“什么？我明明只是失去了一瞬的意识，为什么说我超过了时间？”赛鹰不服。

高远轻笑：“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你在倒计时的时候没出招，你的北吴同胞也能替你作证。”

羽兰看到大钟的胜利，虽然她觉得高远最后的收尾不刺激，但依旧情不自禁欢呼起来：“赢了赢了，我们又赢了！”

高远转了一个圈，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掌声，而后他摇晃着扇子下来，回到羽兰身旁。额上的汗早在路上用扇子扇没了，现在他自认为自己的形象维持得还不错。

“怎么样，有没有让你们大开眼界？”扇子一甩，又是那个风流公子，看不出刚才与人大打一架。虽然在羽兰的眼中，不算“大打”。

羽兰很给面子：“不错不错，最后那几下虽然我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你用一把扇子扣在人家脖子上还是很帅的。”她默默吞下一开始认为高远不行的话，并往于夏那处瞥了一眼。

北吴还未有过胜绩，除乌其澈外，人人脸上都带着不满怨气。但他们看到赛鹰颓废地走下来时，纷纷上前去安慰他：“还好二王子选了你，不然我们要输得更难看。”

“是啊，这一次输得不算亏。”

乌其耶看着乌其澈，压低声音，略带猜疑问道：“你一早就知道那个人的实力？”

“呵呵，三弟真是太抬举我了。”乌其澈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乌其耶却看到他嘴边的嘲讽，“我长到这等岁数，才第一次离开包拉，还是到这么远的地方，你觉得我有能力知道京城的人物吗？”

“谁知道呢？这一次父王给了你这么大的权力，再给一些情报也很正常，反正我没机会知道。”乌其耶表情阴沉，句句喷火。

乌其澈嘴边的嘲讽持续扩大：“三弟，我还是那句话，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这一次我为什么能来京城，你的心里不是最清楚么？如果你不清楚，可以去问元大将军，我想，他可以帮你回忆回忆。”

“你！”乌其耶悻悻咽下话头，他知道乌其澈的话没有漏洞，但是他就是不服气乌其澈能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误打误撞选了赛鹰这个适配的对手。这可真是，巧得生疑。

而现在即使输了，大家只会觉得乌其澈的决定已是最好的，对他的崇敬又多了一分，怎能让乌其耶不感到烦闷？

“三哥哥，二哥哥身体不好，路上还那么颠簸，二哥哥好几次咳嗽都要咳得喘不过气来，你就不要和他动气啦。”乌雅缇劝了乌其耶，又去劝乌其澈，“二哥哥，这一战谁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大的意外，还害得拉你过来。但既然父王派了任务给我们，我们齐心协力，好好完成任务，不能让大钟看笑话。”

兄弟不和，对乌雅缇这个妹妹还是很和的，他们收下乌雅缇给的台阶，转心挑选下一位。

“呼~夹在两位哥哥中间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乌雅缇顺了口气，默默念叨，“要不是突然冒出个全晨，让三哥哥措手不及，最后失败，也不会现在到大钟来签什么契约。如果没失败，三哥哥也不会被父王惩罚，兵力暂时转移到二哥哥那。二哥哥被迫接下，路上那么累，还是同大钟交流的第一人。现在好了，这俩人本就不对付，现在因为父王的分配让两个人更不对付了。”

“总之，都是全晨的错！”

很可惜，这一次他们也没见到全晨上来，又是一个不知名人物。现在北吴对于没听过的人物抱有警惕，已经不知道该选谁应对。

“对乌其澈你还有什么消息？”在无人发现的一角，陈荃询问高远。

在高远下场不久之后，陈荃着重对乌其澈展开调查。她离开座位，掩住身形来到北吴人那片地的后方，清晰地听到了北吴王室三兄妹的谈话。回到位置上后，她偷偷唤高远，一同来到这交流情报。

北吴的位置离擂台很近，是个极佳的观战位置。与此对应，高远同他们的距离并不远。在等待的时候，他能感觉到乌其澈在自己身上探寻的目光，非常有侵略性。

“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提起他，你很着急？”高远整理衣袖，说道，“我只知道他的一般情况，写在纸面上的那种。”

“我对他有疑心，刚才离开就是为了去偷听他们的谈话。你知道北吴王室的情况吗，比如那两位王子之间，是不是关系很差。”

“真是巧了不是，刚才我也对他有了疑心。”高远佩服陈荃，“我以为我能发现异常并不让他们发现已经是了不得了，没想到你离得这么远也能发觉，甚至还去偷听，还能全身而退，真厉害啊。好吧，我把我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你。”

乌其耶和乌雅缇是一母同胞，生母为北吴的王后，而乌其耶是王后生下的第一个男孩。按照大钟的说法，乌其耶是嫡长子，理应成为下一位北吴的王。

但北吴与大钟有所不同，无论是谁，都有机会在王上面前表现。至于谁是下一代王，那得最后的时刻才能知道。

即使这样的规矩，众人也认为最后的王位非乌其耶莫属，毕竟他身份最为高贵，自身也有雄韬才略，年龄也很合适。乌其澈作为王的长子，应当能算上对手，但他生母是别国人，以及身体不好，所有人默认他没有称王的机会。

“乌其耶好像从小时候就讨厌乌其澈。”陈荃说着刚才听到的消息，“而且，这一次因为乌其耶的失败，导致北吴王现在非常重用乌其澈，而乌其澈又认为自己是替乌其耶收拾烂摊子，两个人都很不满。”

“哦，你的消息可比我的消息有用多了。难怪大家都要派暗卫去偷听。”高远一副听八卦的表情，“关于他们不和的事，我也曾有所耳闻。乌其澈的长相毕竟很……不同，‘非我族类’的观念北吴也有，估计乌其耶觉得这个二哥和他根本不是亲人。他刚才看我的眼神，与他淡薄权力的样子完全相反呢。”

1：出自柳永《雨霖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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