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体校,周凌又开启了没日没夜的训练模式,张钦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不是,我失忆了吗,我怎么记得你跟你姐和好了呀,你这又拼命给谁看呢?”
周凌正跟徐铮对拳,大汗淋漓,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几个回合后,徐铮解开拳套绑带,拿毛巾擦头发,“你以为省队那么好进,阿凌要天天跟你似的摸鱼,第一轮就被KO了!”
“你懂个屁!”张钦龙跟在周凌屁股后头八卦,“到底怎么回事呀,我们走了以后,你跟你姐干嘛了?”
“管得着吗你!”周凌拿了瓶水,坐地上咕咚咕咚猛灌。
“嘿,过河拆桥是吧!这两天,我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你他妈不会有恋姐癖吧?”
周凌没言语。
“我靠真的啊?我就说,你长了张桃花泛滥的脸,对哪个女生都不屑一顾,原来是心里装着人呢,还是自己亲姐,你丫是真敢想啊!”
“她不是我亲姐。”
听到这话,张钦龙和徐铮都惊了。
“什么情况,展开说说,哥们儿给你分析分析。”
周凌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是家里亲生的,养父早亡,养母出去打工,是她从小把我带大的。”
“那跟亲姐有啥区别,你丫还是个心理变态!”
周凌掐住他脖子,“找死呢你!”
“兄弟,要不要听听我的想法?”徐铮突然开口。
张钦龙脖子被扣住,仍不怕死地嘲讽,“你个小处男能有什么想法,打飞机的想法?”
“我他妈给你脸了是吧!”徐铮脸黑成锅底,照着他肚子就是一记肘击。
一顿猛锤后,张钦龙终于舒服了,滚去一边哀嚎。
徐铮递了瓶水给周凌,“从心理学来讲,你这是典型的俄狄浦斯情结,俗称“恋母”。
“你特么才恋母!”
“你听我说完。”徐铮揽过他肩,“因为你从小缺乏母爱,恰好你姐取代了你母亲的位置,从小关心你,照顾你,所以,你把对母亲的依恋转移到了你姐身上,对她产生了爱情,或者说是占有欲,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不?”
周凌沉着脸一言不发,半晌才问:“所以,你也觉得我不能喜欢她?”
“当然不是,你喜欢她没问题,但她喜欢你吗?”
周凌不吭声了。
“虽说你是她弟,但她从小把你当儿子似地养大,她可能喜欢上自己儿子,不是,自己弟弟吗?”
“怎么不可能。”张钦龙凑过来,笑得猥琐,“我看他姐对他可上心了,送他一万多的拳套,听说他发烧,不到半小时就来了,说她不喜欢阿凌,谁信啊!”
徐铮冷嗤,“你妈也这么对你,你也喜欢你妈?”
“瞎几把说什么呢你!”张钦龙愤怒地扑了上去,又是一场恶斗。
周凌捞起衣服,出了训练馆。
省拳击锦标赛的日子临近。
周凌需提前三天到达江城体育馆进行体检、称重、适应场地等前期准备。
这一个月,他都在进行封闭式训练,临走前一晚,想给周恬发条信息,手指在发送键停留半天,又删掉,次日一早,出发去了火车站。
“东西都带齐了吧?”邱教练问。
周凌点头。
候车厅响起检票的广播,周凌往门口看了眼,眸色微黯,拎起行李进了站。
周恬从转角出来,怔怔望着进站口,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直到所有人都进了站,她才收回目光,擦干眼泪准备离开。
转身的瞬间,突然被一股大力紧紧抱住。
“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低哑的克制。
周恬没动,视线再次模糊,她深吸口气,生生把眼泪咽了回去,转过身,“要走了怎么不跟姐姐说一声,差点错过了。”
她从包里拿出保温饭盒,打开是热气腾腾的水饺,夹起一只喂给他,“这是得胜水饺,预祝我弟弟旗开得胜。”
周凌咬住水饺,嚼也没嚼,红着眼睛咽了下去。
催促上车的广播响起,周恬把饺子盒盖上,塞进他背包,“留着路上吃,快去吧。”
周凌没动,忽然揽过她后颈,用力吻上她的唇,旋即又分开,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柔情眷恋,“我一定给你拿个冠军回来!”
周恬呆呆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检票口,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嘴唇上的触感还在,柔软、滚烫,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在她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良久,她才意识到,一切都失控了。
这些日子,她虽然嘴上一次次拒绝他的示爱,行动上却在以姐弟之名一步步靠近他,给他释放了错误的信号,是她的欲拒还迎默许了他的荒唐行为,都是她的错!
周恬本能地忽视掉内心那一缕悸动,开始讨伐自己。
周凌对她的感情是错误的、畸形的,是不被世俗接受的,他以后会走上更广阔的舞台,她绝不能让这段荒唐的畸恋毁了他!
省拳击锦标赛设5个比赛日,采用单败淘汰制。
也就是说,每名运动员要在这五天里不间断地参加比赛,输掉一场即被淘汰,彻底与冠军无缘。
这场比赛得到了省政府的高度重视,省电视台体育频道全程直播。
比赛结束,周凌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她周恬,分享胜利成果。
“看直播了吗?”
“没有,白天要上班,没时间。”周恬说。
周凌察觉到她的冷淡,“你生气了吗?”
周恬明白他指的什么,“对,我很生气,你不该那么做。”
“我不后悔。”周凌说,“如果回到那个时候,我还会这么做。”
周恬紧咬下唇,“那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咱俩的关系就到这,以后各走各路。”
说完,挂断了电话,把他拉进黑名单。
这场拳击赛在省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周凌一路过关斩将闯进了69-75公斤级决赛,与追求点数取胜的海盗式拳击打法不用,他的拳风凌厉,攻守转换极为灵活,而且打法激进,追求KO对手取胜,短短十几分钟的比赛,激烈程度不输职业拳赛。
周凌这个名字频繁出现在省内各大媒体上,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下午,手机店客人寥寥。
林晓惠兴奋地打开直播,“恬恬,决赛马上开始了,快过来呀!”
周恬手一顿,继续擦着柜台,“我不看了。”
“怎么,害怕啦?你对阿凌也太没信心了,他这一路打过来,实力完全碾压,这场必胜好么!”
林晓惠那边看得热火朝天,时不时欢呼尖叫,不用看也知道赛场上的局势。
十五分钟后,尖叫声到达巅峰,周恬攥紧的手心终于松开。
她下定决心跟他断交,手机号微信号通通拉黑,再也接收不到他的任何消息。
三天后,邱教练打来电话,告诉她周凌要去参加省拳击队的试训,大概需要一个月,通过试训考核,就可以正式签订聘用协议,进入省队了。
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试训期即将结束,周恬这边却出了事。
早上,周恬刚到店,就接到了人事部蔡经理的电话,让她马上来公司一趟。
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没时间思考,马不停蹄去了公司。
到了公司,直接被带进了会议室,赵勤也在,总经理付楠靠在老板椅上,表情严肃。
“周恬,叫你来是因为,最近苹果查到咱们有一批货在异地激活,现在厂家要对公司罚款,停货三个月,我们查了分货记录,这批货是从你们店出去的,而且是按最低限价,用你的工号开的票,解释一下吧!”
周恬脑子嗡地一声,她干了大半年,清楚地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手机厂家给各地区经销商的批发价格是不同的,为了避免跨区域销售造成价格混乱,厂家会对批发到不同地区的手机编制不同的代码,也就是IMEI,如发现有大批手机在异地激活,就可以通过IMEI查到经销渠道。
像苹果这种出货量极大的厂商,对于价格管控是非常严格的,对于窜货这种行为几乎零容忍,罚款、扣返利、停货是常规操作,会给公司造成极大的损失。
所以,做这件事的人不仅会被开除,还有可能被公司起诉。
周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第一时间想到了苹果厂家的人来取售后机那个晚上,她当时就觉得奇怪,赵勤在工作上一向严谨,怎么可能不通过公司,把售后机直接交给厂家,看来,就是在做这件事,那个人一定不是厂家的人。
周恬看了赵勤一眼,对方也在看她,眼神坦坦荡荡,没有表露出半点心虚。
周恬没时间质疑他的人品,把那天夜里见到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付楠思索片刻,把售后部经理叫了进来。
“最近两个月,霄云路有没有未返回的售后机?”
售后部经理姓徐,在电脑上查询了一番,“这两个月,霄云路一共提报了12台售后机,全部返回公司了。”
付楠看向周恬,“你刚才说,2月15号那天夜里,赵勤把一个大号袋子交给了一个陌生男人,那男的长什么样?”
周恬努力回忆,“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很瘦,穿了一件黑皮衣,当时我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再具体的特征,我也没太注意。”
付楠视线移向赵勤,“你怎么说?”
“没有的事。”赵勤否认得干脆,“付总,她这些话没凭没据,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动机,我在公司工作了近十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大伙都了解,周恬虽然是我带进来的,但她年纪还小,不懂咱们这行的规则,为了点蝇头小利做了错事,是我这个当经理的失职,我愿意承担连带责任。”
听见这话,周恬气得差点吐血,“赵经理,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栽赃你了?我的工号和密码你也是知道的,完全可以以我的名义开票,我说的话句句真实,不信可以调那晚的监控。”
人事部蔡经理插了句,“店里的监控数据只能保存一个月,二月份的已经查不到了。”
怪不得他那么有恃无恐!
周恬又急又气,“那就报警吧,街上的监控总能查到。”
“霄云路店外也没有监控。”蔡经理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忍。
周恬紧咬下唇,心念电转,“出租车,对,那晚的出租车司机可以给我作证。”
她慌忙打开打车软件,找到订单上的司机电话,拨了过去。
“喂?”
“师傅您好,我在2月15号凌晨打了您的车,从第三医院到博雅家园小区,那天开到霄云路,我有事下车,让您等了五分钟,您还有印象吗?”
司机有点懵,“姑娘啊,我每天接几十单生意,哪记得住那么多乘客,何况还是两个月前的,不好意思啊。”
“您再仔细回忆回忆,我跟一个男孩一起,他睡了一路……”
“不记得,不记得,我这边还有事,挂了啊。”
电话挂断,周恬颓然坐在椅子上。
付楠直起身,“情况我都了解了,公司会调查清楚的,赵勤,周恬,你们先停职一周,等我这边有了结果,再通知你们,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