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主的婚后日常 第11章 第 11 章

第5章

宁嘉宝坐在一丛木芙蓉前，熏风阵阵，她不由得有些眩晕。

宁嘉宝摸摸自己的脸，有些烫，余光里，有人将书房门轰的一声推开，可怜的门扉在墙上徒劳地碰了几个来回。

她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呆呆地扶住脸。监视对象从书房里走出来，直直地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宁嘉宝与他对视。

耶律炎轻吐一口气，问她，“扶着脑袋做什么，身体可有不适？”

宁嘉宝脸更热了，改成双手捧着脸蛋，喃喃出声，“没什么，就是感觉脑袋有点热。”

耶律炎没有言语，仔细地看宁嘉宝，嘴里吩咐阿古达木，“去找张长岭。”

宁嘉宝瞪着两只眼睛，像水池里呆头呆脑的金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耶律炎拉着她站起身，摘下少女肩膀上一片木芙蓉花瓣。

“怎么了吗？”宁嘉宝揪住他的衣袖，在手里团吧团吧后攥住“是不是胳膊又难受了”。耶律炎晃晃胳膊，带动宁嘉宝的手也跟着晃晃。

“嗯，有点。”耶律炎并没对她讲真话。“正好，陪孤一起复诊。”

可怜的张长岭带着太医院的徒弟赶到时，差点以为自己误诊了钩吻，其实王上中的是鹤顶红将命不久矣！

他正捋着胡须在追月殿门口踱步，便看见王上拉着新王后，一路摇着胳膊从屋后走过来。

“这……王上是胳膊折了？”张长岭猜测。

“不对不对，王上有可能是中了毒。”小徒弟笃定地点点头，“王上从来不笑，这一看就是中毒了！”

两人跟在耶律炎身后进了大殿才知晓不过是复诊。

“我没事，应该是早上日头太盛，晒得我有点迷糊。”待张长岭诊断后确实没有中毒的迹象。

“王后在跑马场骑马发汗后又遭大雨，体寒且虚，平日里要注意保暖，不可贪凉，好好将养便是。”

“没有别的问题？”耶律炎摩挲着宁嘉宝的手腕，宁嘉宝瞪他一眼抽回手。

“回王上，并未有其他问题。”

张长岭退下后，宁嘉宝后知后觉，“王上怕妾身也中毒了？”

“没中毒最好。”耶律炎思索着那刺客的话，若只是为了逞口舌之快，那也太蠢了，“完颜两兄弟武艺高强，人也机敏，以后出门把他俩带着以防万一。”

宁嘉宝摇头晃脑，轻轻点耶律炎受伤的肩膀，“武艺高强能有王上高强？机敏能有王上机敏？”

“宁嘉宝，孤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宁嘉宝才不管。

阿古达木在一边听得汗流浃背。自从上回请教过兄弟后，兄弟让他别在人前碍眼，阿古达木便听了进去，可依他所见，王后这样越来越放肆，迟早会自取灭亡。

傍晚，阿古达木侍奉着王上和王后用过饭后，回宫的路上，王上心情格外好，并让他和阿旺族族长知会一声。

阿旺族是雪山深处一支神秘的血脉，他们的营帐坐落于草原边际，背靠阿旺山，阿旺山是传说中的神山，山中有大大小小的温泉泉眼，山顶从不积雪，一年四季绿意盎然。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从不玩乐，也甚少享受的王！要前往阿旺山！阿古达木一直觉得王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王——如果王也能偶尔放松一下自己。

于是阿古达木几乎是欢天喜地地去执行了这个命令。

到出发之日，阿古达木站在一边，面无表情。他目睹王上扶着那位娇俏的少女王后上了马车，一路向阿旺山驶去了，并且王没有带走他。

小桃一大早就叫醒了宁嘉宝，一直到被扶上马车，马儿开始滴滴答答地走了，宁嘉宝才稍有点清醒过来。

她揉揉眼睛，看向坐在她身边的耶律炎。

“王上要带妾身去哪里呀？”

“北边的蛮荒之地，孤准备将你发展了。”

“哼，王上才舍不得发卖我。”宁嘉宝娇滴滴地说，随即就缩回去，撩起帘子看着完颜夯骑马，心里发痒痒。

“王上，妾身也想骑马。”

“想都别想。”宁嘉宝嘟起嘴。

“公主，您风寒还未好透，不能见风的呀。”坐在马车前的小桃急忙大声朝车内喊。

耶律炎闻言微微勾起唇，卷起手中的书页敲上宁嘉宝的脑袋，“连小桃都知道。”

宁嘉宝没再说话，只是扭头死死盯着完颜夯，盯地完颜夯如坐针毡，浑身不适，最后骑马逃窜了。

马车行至山脚，车窗外漂浮大朵的白云，一望无际的草原边界，风从远方带来秋的气息。一座山沉默地立着。空气里夹杂一股臭鸡蛋味。

“王上，您带妾身泡温泉来啦。”宁嘉宝惊讶，温泉资源在古代很珍贵，她更没想到草原里会有一座火山，也没想到耶律炎会带她来。

他们下了马车换上浴袍，宁嘉宝跟在耶律炎身后。耶律炎的头发呈现出一种纯粹的黑色，好似一大块黑色的绸缎。发尾在他臀部一扫一扫，是平日里少见的衣冠不整的样子。

宁嘉宝跟着耶律炎拾级而上，一路上野生的花草树木在光影下是深沉的绿色，耶律炎身着白色浴衣，让宁嘉宝产生一种幻觉，仿佛他是深山老林里吸引人前来的妖怪，而宁嘉宝就是这个不幸的路人。

绕过花丛和生着青苔的岩石，一汪的泉眼映入眼帘，池底呈鎏金色泽，冒着一团团的雾气。

有随侍领在前引领，耶律炎离开时嘱咐宁嘉宝，“我就在你不远处。”又看向小桃，“看好你主子。”便抬脚离开了。

宁嘉宝眼看他走远，将浴袍一扔，穿着自制的内衣裤，以优美的姿态起跳入水，蹦起巨大的水花。

“公主小心！”宁嘉宝像只小青蛙在水里蛙泳，一边还招呼小桃下水。小桃推脱着，却也心动，便下了水。两人在水里说着悄悄话。

“小姐，我觉得王很在意你。”小桃轻轻梳着宁嘉宝的头发。

“傻小桃，我面上是云齐的公主，他肯定要对我以礼相待呀。”宁嘉宝摇摇头。

“小姐又说我傻。”小桃不服气，她虽然还在识字，可有些事情，她可比小姐看的透彻。

“小桃，”宁嘉宝转过身，在水里握住小桃的手，“我们终于脱离了上京那腌臜的一大家子，整日里想着他爱不爱我？他是否心悦于我？这太浪费来之不易的自由了。”

小桃静静地看着宁嘉宝，她知道小姐一直和别的官宦家的闺秀们不太一样，小姐会耐心地教她认字看书，冬日难熬的夜里会和她抵足而眠，从不打骂她，最让小姐生气的也不过是念了几日的书记不住。

她们互相陪伴搀扶彼此度过了无数个难熬的春夏秋冬。

小桃永远记得开始念书的第一日，小姐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下“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小姐，只管去做你想做的。”小桃心里有很多话，她说不出口，只回握住宁嘉宝的手。

两人在温泉里笑笑闹闹，金色的日光从水面照到女子湿透的发丝。日头已经西斜了。主仆两人穿戴好衣物，便有人引着下了山，山脚，耶律炎已等候多时。

往下走，山中的热气便消散开，宁嘉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肩头便一重。那给她披大氅的人也没看她，一边走一边与随行的副官说着今年的冬天。

山下的行宫中，已有人生起篝火，烤上了新鲜猎杀的黄羊。

“阿旺族热情好客，与世无争。王统一草原后将他们的族长封为头领，”完颜力走在宁嘉宝身侧，“她们平日里以打猎为生，冬日就上山，靠秋天囤积的食物度过冬天。”

篝火越烧越旺，油脂滴入火中，发出噼啪声。

一行少女鱼贯而出，一个接一个，他们身着五彩斑斓的衣裙，系黑色头带，脖颈和手腕上挂着兽骨似的装饰物。

少女们放下手里的陶盘，围成一个圈，对着宾客唱起歌谣。宁嘉宝随着歌声点着脑袋，小桃好奇地看着宁嘉宝。

“小姐，你能听懂她们在唱什么吗？”

“听不懂呀，”宁嘉宝的脸蛋映着红色的火光，“很美妙就够啦。”

少女们献唱完，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婆婆披着黑色的斗篷出来了，宁嘉宝眼尖地瞅见了耶律炎也在那。

不等她仔细观察，耶律炎便朝她招招手，宁嘉宝提起裙摆往那处走。

她走近两人，耶律炎牵起她的手，用一种晦涩的语言对那老婆婆说了一句话，那老人便笑眯眯地看着宁嘉宝。

“这是阿旺族族长，萨仁其木格。”耶律炎低声说。宁嘉宝有些惊讶，那老人虽年事已高，一双眼睛如同草原上捕猎的鹰，锃锃发亮。

宁嘉宝向老人低下头，那老人上前一步，耶律炎顺势放手，萨仁其木格的双手搭载宁嘉宝箭头。

萨仁族长开口吟唱，篝火附近的人们停止交谈，古老醇厚的声音穿透耳膜，与灵魂共振。

有少女呈上一叠油脂，萨仁族长取一抹，用左手拂过宁嘉宝的额头。

耶律炎浅浅皱眉，神色有些莫测。

萨仁其木格低吟一声，向两人点点头后便退场了。

“这是什么意思？”宁嘉宝顶着抹了油的脑门，散发出一种幽静的香气。

“萨仁族长说，”耶律炎瞳孔里映着跳跃的火光“说孤的皇后，有遥远而高洁的灵魂。”

“啊？”宁嘉宝有点慌，佯装着听不懂。

“她说孤的王后，灵魂高远而皎洁。”耶律炎停顿片刻。

“能给动荡的乱世，带来久违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