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本佛经,云相思磨磨蹭蹭的花了近三日,总算是抄完交到了苏嬷嬷的手中。
可是她并未直接见太皇太后,只叫苏嬷嬷帮忙转达一句话:待她回来,定会向太皇太后一一交代。
萧锦离在一番细致的查探后,终是将那位大夫的行踪以及住所摸了个清楚。
清晨一早,一行人便从静空寺出发,到了山脚后,径直往云翳都城的西边而去。
这些时日,云相思的身子大有好转,至少不似在北辰那般。可是今日一早,萧锦离便觉得云相思的身子似乎又不对劲。
回到云翳原本看着充满活力的人,今日身上那一股活力似乎又消失殆尽,一上马车,云相思便病恹恹的歪倒在萧锦离怀中。
看着怀中蜷缩成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的人,萧锦离面露心疼,只希望这一切都是他来承受。
可原本就是他承受着云相思的伤,为何这次不可?在北辰时,萧锦离便翻阅过医术,可那书上关于相思蛊,竟是只有短短两句话。
这次若是寻到那大夫,萧锦离必得求大夫看看这相思蛊,若是不会给云相思造成任何危害,那他自是愿意受着。若是会给云相思造成危害,他更愿意解开这蛊。
云相思似乎是醒了,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萧锦离淡声道:“萧锦离,是不是快到了?我感觉很不舒服。”
“相思,你忍耐一下,我们马上就要那药王谷。”看着云相思皱起的秀眉,额角已经染上了一层薄汗。
“萧锦离,若是见到那位大夫,是不是也会似这般疼,还是会比如今更痛苦?”
闻言,萧锦离并未多想,竟以为是云相思怕痛,所以并未多言。他将人紧紧搂在怀中,笨拙的希望能够消解云相思身上的痛意。
又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缓缓在一处深谷中停下来。萧锦离抱着云相思出了马车,欲要进入山谷时,云相思突然伸出苍白的小手拉住男人的衣裳。
“萧锦离,帷帽,袭兰有备。”
影刃闻言,掀开车帘,从车壁上取下白色的帷帽,萧锦离接过,落在云相思脸上,几人便开始往山谷中走。
山谷边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农户,但都极为安静,就似没人居住一般。
萧锦离在影刃的引路下,沿着曲曲折折的小径直往山谷间那深处走去。小径两旁长满了各种奇花异草,五彩缤纷,时不时的便有香气侵入鼻息间。
沿着小径深入,四周的景色逐渐变得幽静起来。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形成一片片光影交错的图案。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木气息与淡淡的泥土香味,可云相思只觉心口处似乎越来越沉闷,就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咙一般。
想来只是她的哪一位药材放错了,否则身子定是不会出现此般境况。
她后悔了,她想离开此处,若是再过一会儿,大概她是会更难受。
可云相思还未做出反应,萧锦离已然带着她走到一片茅屋前。影刃上前叫人,半天不见人回应,屋中之人似乎无人。
萧锦离带着云相思到一旁的凉亭中,只望着今日大夫也会回来,否则云相思还得继续受这样的苦。
夜色渐渐黑沉下来,晚风中带着些些凉意,萧锦离取过氅衣,附在云相思身上,唯独怕她受冻。
而于此时,一只浑身雪白透亮的狼犬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影刃心中一惊,立即抽出腰间的长剑,这山中竟是有狼。
不闻声响,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狗立在几步开外,它身侧站着一抹青灰色的身影,裙摆随风轻轻摆动,就似那落入凡尘的仙人一般。
萧锦离随着大夫进入屋中,他将氅衣放在竹榻上,慢慢将怀中的云相思放下来。只见那大白狗似乎很是喜欢云相思,不停地围着她打转。
而后大夫将门关上,大白狗被关在外面,呜呜低叫几声。
“相思,不要怕,我们寻到大夫了。”
不远处正在处理药材的大夫闻言,手中动作微顿,遂意将背篓往地上一放,朝着萧锦离走过去。
“你们俩打哪里来?”
萧锦离听着身后冰冷的声音,转过身望着面前的一身朴素却不失优雅的大夫,眼中带着些许光芒,“云翳。”
“你唤我药琦珺便是。”药琦珺在竹榻边慢慢坐下,开始为云相思把脉。
萧锦离自觉他大概是着急的晃了眼,竟然看见药琦珺在替云相思把脉时,那一双纤细修长,指节分明的手竟然微微发颤。
药琦珺目光落在竹榻上的云相思身上,她面上附了面巾,药琦珺一双锐利的眸子中带着些许打探。
萧锦离紧张的立在一旁,剑眉微蹙,看着药琦珺脸上的变化,他的整颗心也是起起伏伏。
药琦珺突然站起身来,拿过一旁的一个褐色的药瓶子,递给一旁的萧锦离,“给她喂两颗下去,明日她醒过来后,我便开始给她用药。”
萧锦离接过药转身预备给云相思喂药,并未察觉药琦珺一直站在身后。
药琦珺望着床上的女子,脸色慢慢沉下去,颤巍巍转身出了屋。大白似乎一直等在外面,见到她出去后,便开心的围着她打转,又想着进屋,被药琦珺拉着离开了厢房。
*
次日一早,云相思鼻息间萦绕着一阵阵药材的味道,她悠悠转醒,睁开惺忪的眼眸,入目一件雅致的竹屋,墙上确实挂了药材,角落里也是堆积如山的药材。
她还反应是在何处,只见屋门传来一阵爪子抓挠的声响,不过一会儿,大白便进入屋中,朝着云相思奔过去。
看着面前的大白,云相思抬起酸痛的手臂落在它毛茸茸的身子上,口中呢喃出声,“你还记得?”
云相思推开屋门,环顾四周,便看见药庐不远处的亭子中坐着一男一女,熟悉的身影,可云相思脸上皆是一片寒冰。
亭子中的萧锦离似有所觉,抬眸望去,只见站在门边上的白色的单薄身影。
他还未出声,只见那人竟是转身回了屋中。他担心着云相思的身子,立即绕着走下去要去往竹屋走去。
推开门,萧锦离望见云相思又躺回了床上,而大白则是蜷缩在竹榻旁。他心中暗叹,云相思似乎招这些生灵喜欢,这不过第二日,大白竟然守在她身边。
萧锦离走过去,将云相思揽入怀中,轻声细语道:“药琦珺对你的身体心中有数,眼下你已醒来,只要在为你诊上一次脉,便可以备药治疗。”
就在此时,无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药琦珺端着一碗汤药进来,将药递给萧锦离后,慢慢在竹榻边坐下来,拉过云相思的手为她诊脉。
萧锦离微愣,他知道云相思本就清冷,可是今日身上的寒气就似那山间长年积雪而形成的寒冰。
方才他进屋时都未发觉,似乎药琦珺一进入屋后,便有了这样境况。
“好了,我已然清楚她的情况,明日再给她用药,今日你让她多活动活动,明日用药时更有益处。”药琦珺将云相思的手放回去,起身缓缓出了屋。
云相思瞥了萧锦离一眼,朝着他伸出手。
萧锦离明白云相思的意思,可是他忽略那白嫩的小手,在竹榻边坐下来,拿起碗中的勺子,准备给她喂药。
“萧锦离,我自己能吃,不是三岁小孩。”云相思瞪了一眼后,似乎故意调侃他的男人,伸手夺过他手中的汤药。
可是汤药到口中,苦涩味间掺杂着些许甜味,云相思便恹恹的将药碗塞回萧锦离手中,“不好喝,不想喝了。”
“相思乖,吃了药身子就会好了,倒时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听闻此言,比起药中掺杂的复杂的味道,云相思更愿意将药都喝下去。
见云相思乖乖喝了药后,萧锦离便准备抱云相思出去晒晒太阳,顺带活动身子。
云相思现下全身都在戒备这萧锦离,见到他的动作,她缓缓从竹榻上坐起来,“萧锦离,我会出去活动的,你自前面带路就成。”
萧锦离闻言,未在多做纠缠,只是将氅衣落在云相思瘦削的身上。这山间还是带着些许冷意,云相思如今这身子都经不起那般折腾。
云相思坐在亭子中,石桌上摆着三种不同的糕点,不知是谁备下的。她伸手挠着大白的头,目光落在药田中。
萧锦离听着药琦珺的要求,顶着烈日,在药田中为药材除草。药琦珺依旧一袭青色的长裙,头发利落的挽起,清逸出尘。
心中似乎没有以往那般烦闷,郁结也消散不少。云相思正出神之际,便望见那一抹青色身影已然到了亭中。
药琦珺亦是冷着一张脸,望着石桌上纹丝未动的糕点,淡淡道:“这是不喜欢了?”
云相思并未回应她,只是起身慢慢走出亭子,径直往相反走去,就连萧锦离唤她也并未搭理。
萧锦离从药田间走上来,不知两人之间发生了何事,面上带着一些歉意,“您别和她一般见识,我夫人就是被我宠坏了。”
药琦珺并未生气,只是冰冷的脸上竟然挂起一丝欣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