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b贴心地为落汤鸡一样的两人拿来干毛巾。
谢其山披上毛巾,遮住湿透的身体。
梁今禾也用宽大的白毛巾将自己包裹住,吸了吸鼻子,默默去更衣室换干净的衣物。
男士更衣室内,Bob对谢其山道谢:
“Xie,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我感受到了你的甜蜜。”
谢其山脱掉湿透的上衣,换上一件干爽的运动T恤,休闲的风格让他身上的冷硬气质骤减。
Bob的中文学得一知半解,他时常会不合时宜地夸大或者歪曲某些中文词语的意思。
[感受到了甜蜜]是目前Bob所认为的最高程度的感谢。
毕竟他一开始总和谢其山说:[我希望以身相许。]
谢其山也曾跟他说过,他们之间可以使用英语,但是Bob作为一个重度中国迷,热衷于沉浸式的中文环境,所以他坚持用中文和谢其山对话。
面对Bob忽闪忽闪的蓝眼睛,谢其山无奈地告诫:
“Bob,你的安全很重要,在无法确定对方真实意图时,务必保持警惕。”
谢其山来到温哥华,是专程为了保护Bob的安全。
多年前在谢其山受命奔赴苏丹达尔富尔地区执行撤侨任务时,Bob的大哥伊万诺维奇是维和部队快速反应部的指挥官之一,二人并肩作战,结下深厚友谊。
伊万诺维奇不仅是一位出色的战士,也是一位密码破译专家。
在中加某保密合作项目中,伊万诺维奇受到指派要封闭工作半年。
伊万诺维奇唯一担心的便是自己的弟弟Bob。
一旦他进入封闭工作状态,他的仇家们极有可能找上他唯一的弟弟。
综合考虑下,谢其山被指派到温哥华保护Bob的安全。
对于谢其山来说,这未免有大材小用之嫌,但谢其山本人遵循绝对服从命令的原则,交接好手中的工作后,立刻飞往温哥华。
Bob和谢其山相处得较为愉快,他很听谢其山的话。
比如谢其山为他的房间设置了严密的安保系统,并告诉他不能轻易移动房间内的任何设施,Bob一律照做,因为他知道谢其山是为了保护他而来。
谢其山和他的兄长伊万诺维奇一样,是值得信赖和依靠的。
但此时此刻站在更衣室的Bob,面对谢其山的告诫,连忙解释:
“Xie,你是想说Annabella吗,她是一位可怜的中国女士,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威胁。”
谢其山想了想:“可怜?Bob,你大概再一次用错了词语。”
[可怜]和梁今禾没有任何适配度,她狡猾,睚眦必报,而且唯利是图,无论如何,和可怜沾不上边儿。
谢其山甚至觉得Bob可能根本不理解[可怜]的意思。
或许他想说的是[可爱]。
偶尔[可爱]这个词语可以用来形容女人的美丽。
恩,梁今禾的确有一副足以迷惑人的皮囊。
Bob笃定地摇头:“不,她的确很可怜。”
随后,Bob简短地给谢其山讲了梁今禾离异单身,独自抚养三个孩子的故事,并且着重强调其中一个孩子是傻子。
谢其山沉默了。
他倒是知道梁今禾有三只猫,其中一只是傻子。
因为那只被诊断为智障的小猫大黄曾遭到谢家所有保姆的控诉。
在别的小猫知道骑着扫地机器人四处活动的时候,大黄凭一己之力,邦邦几拳打坏了谢家别墅里所有的扫地机器人。
买一个,坏一个,而梁今禾偏偏最宠智障的大黄。
梁今禾的谎言总是真假掺半,模棱两可,谢其山根本无法直接告诉Bob,梁今禾并非善类,她搭讪他也绝对有目的,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目的,因为恶意揣测一个人对于Bob这样心地单纯的孩子来说,可能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于是他只能告诉Bob,那三个孩子可能是宠物。
Bob的反应出于意料,他兴奋地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世界上就少了三个可怜的孩子了,而且Annabella好有爱心,她竟然把猫咪当成自己的孩子,真希望她能知道,我也是宠物友好型人士。”
谢其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毕竟Bob只是一个生活在哥哥庇护下的单纯孩子。
反正伊万诺维奇回来之前,他会呆在这里,无论梁今禾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她都没有机会伤害Bob。
但是,他只能从物理上保证Bob的安全,至于心理层面上,他想,有必要和梁今禾谈一谈。
毕竟,Bob对梁今禾的好感度相当高。
-
梁今禾换完衣服,径直去了三楼用餐区。
事实上,她根本吃不下东西,因为胃里翻江倒海,头也很痛。
今天的经历非常不愉快。
和Bob的交谈中,她甚至还没有把话题引到酿酒之上。
其实梁今禾本来不想绕这么大的圈子,Bob看起来并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只是她没办法直接提出合作,因为梁氏庄园的酒出现问题这个消息,本身就需要保密。
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有彻底摸清楚Bob的底细,如果他根本没有能力解决她面临的问题呢,或者如果他有能力,但了解到具体情况后狮子大开口呢。
梁今禾无法不谨慎。
忧思过度的后果是头重脚轻,她感到身体很不舒服。
但是,梁今禾从小接受外婆和妈妈[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的教育,[遇事不决先吃饭]、[天塌了饭也得吃]这是她刻在骨子里的行为准则。
三楼用餐区,原木色的餐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每张桌子上都铺着洁白的桌布,干净雅致。
在用餐区的一侧是开放式的厨房区域,新鲜出炉的三文鱼料理被精心切割成薄片,香气四溢,旁边点缀着翠绿的蔬菜和新鲜的水果色彩鲜艳。
梁今禾切了一小块三文鱼放进嘴里,几秒后,皱眉,想吐。
国外的猪肉不放血,腥味重,可为什么她一向爱吃的三文鱼,也突然腥臭了起来。
梁今禾的嘴角微微下垂,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无奈地放下手中的餐具,双手捂住嘴巴,朝卫生间冲去。
三楼的卫生间,男女共用外部的洗手台。
梁今禾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是干呕,她用清水漱口后,短暂地止住了想吐的冲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侧边伸过来,递来一张洁白的卫生纸。
梁今禾[谢谢]两个字尚未说出口,便抬眸看到了镜子中的男人面庞。
谢其山站在她的身后。
梁今禾只停顿了一秒,随即接过纸巾,毫不客气地擦了擦。
她转身就走,谢其山却在她身后开口:
“别打Bob的主意。”
梁今禾回头,看见他冷峻的神色。
她立定,明知故问:“你指的是什么方面。”
谢其山皱眉,她果然有目的。
两人霎时针锋相对。
谢其山的语气逐渐变冷:“所有方面。”
梁今禾不屑地勾唇:“恕难从命。”
她甩头就要走,在京北,谢家是老大,她要装乖卖巧,可在这儿,他什么都不是,拽什么拽。
谢其山挡住她的去路:
“梁今禾,不要再接近他。”
梁今禾非常讨厌别人挡她的路。
她的愤怒值瞬间飙升到99%,下一秒,她抬起手——
捂住嘴,又想吐了。
这次依旧是干呕。
怒气被病恹恹的神色掩盖,梁今禾有气无力地道:
“好狗不挡道,走开。”
谢其山纹丝未动,他反而朝她更近了几步。
高大的阴影压下来,他盯着梁今禾苍白的神色,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你那天……吃药了吗?”
梁今禾脸色突变,她退后几步,腰抵在洗手台的边缘:
“当然吃了。”
谢其山沉毅的五官露出怀疑:
“避孕药并不是99%有效。”
他吸了一口气,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去医院。”
梁今禾甩开他的手:“我不去。”
谢其山见她步伐都变得虚浮,没有强行去扯她,而是按耐住周身的低气压,试图说服她:
“你听我说,避孕手段并不是绝对有效的,出现干呕的症状很可能是……”
梁今禾打断了他:“没有弄在里面。”
谢其山一愣:“什么?”
她声音太小,他没听见。
梁今禾忍无可忍,她脑袋嗡嗡的,好像有无数只小蜜蜂绕过来绕过去,烦躁涌上心头,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说!没有内身寸!没有!听明白了吗?!”
吼完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立刻闭上了嘴巴。
谢其山面色一僵,这次他倒是听清楚了。
黑眸幽深,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其实他很想告诉她,即使没有,也有怀孕的可能。
基本的生理知识,他都清楚。
可是梁今禾一脸生无可恋,低声骂他:
“滚。”
谢其山没有反驳,准备离开。
梁今禾靠在洗手台边,她的头越来越晕。
谢其山离开的身影从一个变成两个、三个然后是好多好多个。
梁今禾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早登极乐了,恍惚间,她脑袋中警铃大作。
命重要还是尊严重要?
当然是命。
她扑腾了几下,借助惯性向前挪动几步,一把抓住谢其山的手,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句话是:
“送我去医院,肚子很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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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滚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