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遇相顾 第4章 第四章

——原来不是梦……！

那我好开心啊！！！已经要飞起来了！！！

顾淮颀低沉的声音缓缓荡入余遇芋的耳畔，清冽却又带着暖意。句尾尾音还带着轻快的意味微微上挑，听得她心情也高兴几分。

她的思想又开始涣散……

生病的自己真的好脆弱啊！生病有人陪着的感觉好好啊！这个人是他就更更更好啦！

之前来到这座城市都是独自一人，原来在生病的时候有人陪着是这种感觉，那没有生病的时候呢？有他陪着会不会比现在还要开心？他又会不会一直都在呢？

伴随着这丝暖意，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渐渐沉入，睡着了。

余遇芋再次醒来时，感觉自己仿佛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挣脱出来。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病床上，周围是一片洁白而宁静的世界。吊着水的那只手已经没有静脉留置针的痕迹，只留下一层薄薄的针后贴，映衬着手背更加苍白。

她恍恍惚惚慢慢坐了起来，目光飞快地环视着这个陌生的房间。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高级，与她平时所接触的医院有些不同。她静静地听着房间里的动静，特别是洗手间那边，但半天也没有声音。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两只手搅在一起，神态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

“原来是梦啊……”她小声呢喃着，声音中带着一丝失落。

或许是生病后脑子运作系统还没完全恢复好，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如何来到医院，还住的是高级单人病房。

余遇芋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找到手机查看，却发现一条信息也没有，就连工作信息也空空如也。她轻轻叹了口气，心想：大病一场之后，什么人也不知道，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像他一样，梦醒了，也就不在了……

毫无痕迹……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让她感到迷茫的地方。走出病房前，她发现桌上放着一碗粥和一些其他清淡食物，但都已经冷了。她没多想，以为是上个病患留下的。

但直觉告诉她，有很多大事被她忽略了，但现在她的脑子不够用，索性没再细想。

与此同时，顾淮颀带着一大堆食物回到了病房，他推开门，却发现房间里已空无一人。

顾淮颀自嘲地弯起嘴角，要是能看见他口罩后的表情，就会发现那平时带着阳光意味的酒窝此刻却显得有些阴沉。

男人脊背绷紧，手指紧紧握着，漆黑的如墨的眸子内蕴藏着阴暗的寒意，就连他周围的光线都逐渐暗淡下来。

护士进来时就看见男人眼眸低垂，背影明明俊挺如劲竹，却散发出丝丝悲伤的感觉，她忍不住开口解释。

“我看她刚刚缴完费已经离开了。”

听到声响的顾淮颀转过身来，目光沉沉地看向护士。他虽然戴着口罩，但那双眼睛还是让护士有一瞬间忘了该干什么，只愣愣地抓着自己的记录本看向顾淮颀。

顾淮颀的眼神中透露出落寞，但只是一瞬。随后他起步离开，离开前还是开口道了谢。他把两手已经被堆满的食物留给了护士，让她分给其他医护人员。

护士一脸错愕地看着他离开。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护士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说些什么，就已经看不见他的背影了。

护士看向桌上的一堆食物，有些错愕。

她顿感疑惑：落寞？这是他这么帅的脸上该出现的表情吗？

*

余遇芋晃晃悠悠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太长时间没吃东西，她随手扔掉自己手里的东西。

身体状况似乎也有所好转，她便直接躺在柔软的地毯上，抱起手机就开始搜罗各种美食，她刷刷刷点了个遍，但还是谨遵医嘱，含痛舍弃了自己最爱的辣味食物，只点了些自己能吃的清淡食物。

随后，她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顿早午餐，之后又百无聊赖看起了电影。

躺在地毯上，想起医生说要连续输个三四天。

那她得请个假，唉，又要晚几天才能见他了。这烧发得真不是时候啊，应该早几天的。

余遇芋想着想着，便点开微信向陈姐请假。

余遇芋：陈姐，我发烧了，需要再输三四天，但具体时间还要看情况。所以我会晚几天跟组。

她发送了这条信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陈姐：没大碍吧？

陈姐很快回复了她。

余遇芋：没事。

陈姐：行，这节目最开始在我们市，不太忙，之后才需要去其他城市，你先好好养病。

余遇芋：好，谢谢陈姐。

陈姐是她回国后接触的第一个人，不亲近但也不疏远。以她这种性格，能得到陈姐大姐姐般的照顾，实属不容易。

奈何陈姐就是比较喜欢她，从见她第一面开始就喜欢，这也许就是玄乎的第一印象带来的神奇魔力。

所以从进入公司开始陈姐就没拿她当实习生，还渐渐地她在陈姐或多或少的“照顾”下也很快真正摆脱了实习生这个称号并拿到了一个有点小权力的职位。

陈姐性格比较淡，不是热络的性子。而余遇芋这个有轻微社恐的人，擅长封闭自己，更不会轻易交心。陈姐偶尔提点她一下，而她也会在陈姐忙不过来时主动帮陈姐分担一些工作，所以这几个月也就这么平平淡淡相处下来了。不用刻意去说，也不用刻意去做些什么，一切都在自己想的前提下为对方做些事情，靠着这来来回回的“互动”来维系着相处平衡。

回过神来，手机已经熄屏，她再次动手点亮手机，17：30。

嗯，可以收拾收拾吃个饭然后去医院完成这今天的“任务”。

到医院已经七点半了，这时候大部分的人都已经下班了，和上午人多到爆炸相比，这种偶有人烟、窃窃私语的感觉好太多了。因为这样声音不大，也不需要和别人挤，很适合余遇芋当个安静的透明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余遇芋其实很享受这种人比较少的时刻，或许是一个人久了，又或许是这其实也是她真正想要的。

输液最忌讳的是一个人来，因为去洗手间都没办法。好在下午余遇芋水喝的不是很多，又在输液前提前去了趟卫生间。

输完液都接近十点了，在医院门口一边等车，一边思索着明天早点来医院，回去时还可以在楼下附近找间夜市吃吃宵夜什么的。这样想着，她就越发期待明天晚上。

虽然还需要连续去医院输液，但余遇芋觉得总归比第一天好太多了，所以这两天她过得还蛮滋润的，除了一点她非常不满意——吃。

余遇芋这人喜辣，改不掉的籍贯属性。已经连续两天没吃辣了，一桌子清淡饮食，吃得无滋无味的，她的胃都开始抗议了，有点蠢蠢欲动。

因为内心有了浅浅的期待，所以余遇芋这一天都处在兴奋状态，以至于早早就去了医院。时间还未至非工作时间，人潮拥挤，排队的排队，缴费的缴费，看病的看病……

目光所及，都能看见一堆人，但相比于今晚的夜宵，这些还不足以影响她。

人多了，输液前花费的时间自然也就比昨天多了些。

余遇芋坐在输液室的椅子上，等待着护士的准备工作，她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窗外，心里还在出神地考虑着她家楼下有什么好吃的宵夜。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你啊，你男朋友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余遇芋看着站在她面前正在给她扎止血带的护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护士俏皮地抬起眼皮看向她，她又继续说道：“或者……是你朋友？”

余遇芋这才肯定对方是在和自己对话，只是她好像没怎么听懂。

“……”

她沉默着，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还是不确定对方在和自己说话。

护士似乎觉得有些尴尬，没有开口说出第三句话，只默默在余遇芋的手背上消毒。

当在护士拿出注射器取下护针帽准备穿刺时，余遇芋看见针头才慌忙开口，似在怕自己没回话引起对方“报复”。

“什么……什么男朋友？”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慌张和不解。

见余遇芋疑惑的表情，护士又仔细在她脸上扫视一周，确认后才又说。

“……就那天送你来的男生啊，不过我也不知道他长相，他面对我们一直都带着口罩。”

余遇芋更疑惑了，她努力回想着那天的事情。

“不过我们都知道他应该很帅，我们科的女生……”

护士还在滔滔不绝，但余遇芋已经听不到对面的声音，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突然，她想起中途貌似有次醒来，周围是白花花的一片，那时候应该就已经在医院了，当时还有熟悉的背影、熟悉的面孔……

不是梦！！！

她恍然大悟，断断续续能听到些许声音，出声打断护士的话。

“他不是我男朋友。”

对面明显一愣，然后又开始小声嘀咕。

“不是男朋友，他送你来时你还不撒手，一直抱着他不撒手……最后还是他哄着你……那语气温柔得……听得我都想帮他松……”

“什么？”

余遇芋其实不是没听见护士刚刚嘀咕的话，虽然没太听全，但大概知道是些能令自己不忍直视的画面。

她只是……只是有点不太敢相信……

这是顾淮颀能容忍的事？

护士似乎也不在意刚刚的话余遇芋有没有听到，她又开启另一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