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回音 第6章 回家

第二天，临近正午，律师就回复徐佳异，说协议可以签。

收到信息后，徐佳异拿过放在桌面的那两份文件，摊开来看，是相同的内容，甲方处秦深都已经签了名。她没多犹豫，在秦深边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徐佳异发信息给秦深，问他需要现在把文件送上去给他吗。

秦深秒回说：「你签名了吗？」

徐佳异：「两份都签了」

秦深坐在办公椅上转了一圈，回复说：「你拿一份给我就好了，另一份你留着。」

徐佳异便拿了一份，离开办公室，上了26楼。

Lily没再在电梯口迎接她，在走向秦深办公室的途中，也没有出现助理团中有人向她投来眼神跟随的尴尬情况，大家都在伏案工作，徐佳异松了口气。

到办公室前，她敲了敲门，走进去，秦深依旧坐在办公椅上，戴了个金色半框眼镜，不知道在处理什么工作，看起来倒有几分正经模样。特别是他今天穿了一身西装。他平日工作时的穿搭偏休闲，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换上正装。

秦深听见门被推开的动静，抬起头，合上钢笔，朝她笑道：“你来了。”

徐佳异和他对视了两秒，有些错觉，好像他们本就是......并不需要签什么协议。她关上门，走到他面前去，今天她没再穿高跟鞋，走路的动静不大，她还算舒心。

秦深双手接了她递来的文件夹，又翻开来看，确认她真的签了名后，邀请说：“晚上跟我一起回家吃饭吧，我妈念叨好久了。”

“今晚？”

徐佳异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搭，保暖算不上，但很精致，见家长不算失礼。

“我要买什么礼物吗？”

秦深说：“不用，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要做的...就是晚上多穿件外套，不然她会一直唠叨，说天冷，别趁着年轻就胡来，等老了就知道后悔了。”

听秦深这样描述，徐佳异瞬间不觉得他妈妈会是多吓人的存在，因为她妈妈也会这样对她说，看来天下母亲都这样操心。徐佳异没忍住笑了笑，虽然没有多热情，但也是秦深第一回看见她对自己笑。

秦深低头假装咳嗽了声，顺带看一眼电脑角落的时间，“你午饭想吃什么？”

徐佳异下意识就想拒绝，因为直觉他要邀请自己一同吃午饭，她会觉得别扭，她受不了吃饭的时候对面坐了个人看着她，尤其是异性。但是......他们今晚还得在他妈妈面前扮演一对恩爱情侣。

徐佳异只好摇头说：“不知道。”

秦深便提议道：“我们去附近寰宇的商场吧？”

因为不太乐意，所以徐佳异有些机械地点点头。

“对了。”徐佳异突然想起来什么，喊了声。

“怎么了？”

“那个，我们......”徐佳异指了指他手中的文件夹，“签这个协议的事情，其他人不知道吧？希望他们不知道。”

最后一句话，是徐佳异呢喃般自言自语的。

秦深低头看了眼自己压在手下已经合起来的文件夹，向她保证说：“除了我们，不会有外人知道的。”

徐佳异放心地点点头，“那你说，去商场，怎么去？”

秦深默认他俩开一辆车一起去，但是她这么一问，明显就不可能了，只好说：“各开各车去吧。”

“好，那你......想好吃什么之后，把商场地址发给我吧，我都可以。”徐佳异缓缓站起身，“我先下去了。”

秦深不强留她。

徐佳异一出门，秦深双手握拳，独自激动了会，找出手机，挑了家粤式餐厅，又把地址发给她。

徐佳异回复说：「我现在先去吧，你等会来，可以吗？」

啊......秦深在心里遗憾，他还以为两人各开各车的意思是，并排开着去呢，就像停在公司停车场里一样。但他还是答应了。

秦深在办公室里等了五分钟，下楼去停车场，正好撞上了刚准备打开车门的徐佳异。

两人面面相觑。

“我以为你已经出发了呢。”秦深主动说。

徐佳异在原地愣了会，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遇见他，握在车门把手上的手缓缓收了回来，又默默指了指边上那辆墨绿跑车，“这车，是你的吗......”

秦深点头，又摁了摁钥匙，车灯亮了。

徐佳异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着。秦深有点心虚，但他一想，时间值千金，他已经等了五分钟，不是等会，而是等好一会了，所以他没错。

徐佳异反应过来后说：“那你先开吧，我跟着你。”

秦深便坐进车里启动车辆，一路上时不时就要看看后视镜，确认她跟在自己身后，才放心。

到了餐厅，值班经理带着他俩进门，去预留好的位置就座。

秦深把菜单递给她，“你点吧，我先给你倒杯茶。”

“不......”

徐佳异刚想说他俩应该反过来，秦深就娴熟地上手了。

徐佳异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有些后怕。无事献殷勤，非......

她默默往边上挪了挪身子，虽然没什么作用，因为椅子并未挪动半分。

徐佳异点了几样常见的家常菜后，把菜单递给秦深，让他再加，秦深就把单子给了服务员，说：“我们就两个人，点多会浪费的。”

菜一样一样端上来，徐佳异安静坐在一边等秦深先动筷子，却没想到他第一筷就是夹给自己。

综合他这一两个小时以来的所有行为，徐佳异在心底由衷地赞叹道：演技真好，进入状态这么自然，好演员呐。

饭后，两人各开各车回风颂。

停好车，秦深说：“晚上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吃完饭后我送你回家，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徐佳异挥了挥手拒绝说：“不用麻烦，明天早上我可以自己打车来。”

“好吧。那你要先上去吗？我等会再上去。”

徐佳异发现自己总是比他慢了一步，导致很多本该由她来做的事情，落到了他手上。

秦深见她不说话，便重复了遍：“先上去吧。”

徐佳异只好先走。她低着头，浑身都有些难受，因为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看着她，这种感觉直到过了转角，走进电梯区才消失。

下午五点是风颂的下班时间，但四点刚过，徐佳异就下了楼，是秦深通知她的，说他们可以早点回家。

徐佳异在公司联系用app的职位描述里有“特聘”两个字，所以不用打卡上下班，来去自由。这也是为什么没有人管她，她还能有独立办公室的原因。因为这种“特聘”，直属上级都是......徐佳异看了眼朝她走来的人，向他扯出一抹笑。

徐佳异已经站在副驾驶边，避免了秦深多跑一趟绕过来给她开门的行为出现。

秦深开车回家途中，已经在办公室里排练过两个小时的徐佳异最后在心里预演了回和他家里人打招呼的方式。他妈妈是数学专业的大学教授，爸爸是风颂创始人，他有个哥哥，但不在燕南。

徐佳异一直沉浸在想象中，秦深没有打扰她，直到车要开进香山府别墅区，黑漆的镶嵌了纯金龙像的宫殿入口般的大门缓缓向两边敞开的时候，徐佳异才瞪大双眼，又看向窗外，打量路过的风景和别墅。

徐佳异只知道市中心附近和海悦湾一带的高昂地价，从未晓得城东南这老城区里也藏着这样一处低调神秘的城堡群。但秦深的家人住在这里。

秦深已经将车停在他家那一栋别墅的门口，徐佳异便看了他一眼。或许他小时候也住在这里。他小时候就住在这种地方了。

“到家了。”秦深提醒她。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徐佳异说，见到秦深点头之后，她问：“你为什么要选我来签这份协议？”

秦深仔细斟酌后，回答道：“因为我们之前在同一个学校，我妈会放心一点，她觉得能靠自己考上燕南外国语的学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的简历也很漂亮。”

徐佳异了然，推开车门。

秦深绕到后备箱拿礼盒，徐佳异想接过来，他却曲着手臂说：“你挽着我的手。”

徐佳异和他对视，又移开视线，短暂犹豫后，手握成拳挽着他臂弯。好在是冬天，她穿了厚外套，不需要和他有什么肌肤接触。

秦深又说：“你再笑一笑。”

徐佳异扬起嘴角。

秦深也笑着说：“走吧。”

两人迈上台阶，家里佣人来开门。

秦教授今天没课，在书房整理数据，听见动静后下楼来，见到手挽手的两人，微笑问道：“这是......佳异吧？”

徐佳异点头，喊了声阿姨。

“你好啊，先进来坐吧。”秦教授说，领先走到客厅沙发边坐下，又对徐佳异说：“他爸爸今天和老朋友打球，得到了饭点才回来。”

秦深放下手里提着的袋子，陪在徐佳异身边坐了会，挡了大半话题。

看时间差不多了，秦教授说：“秦深啊，你去厨房帮帮阿姨她们吧，我今天让她们准备的东西有点多。”

秦深应声好，走前轻轻握了下徐佳异搭在腿上的手腕，徐佳异立刻挺直了些背。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了，这就是她领这么高薪水需要承受的压力。

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后，秦教授关心问她：“佳异，最近刚到风颂，还习惯吗？”

徐佳异点点头。秦教授说：“习惯就好，我呀，就是没法适应职场，只能待在学校里边和小孩们打交道。”

秦教授有些不苟言笑，但面相是温柔的，给徐佳异的第一感觉很舒适。情况似乎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复杂难办，可她也没什么话可以说，说多就错多，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回答秦教授提出来的一个又一个问题。

秦教授接着关心她之前升学的事情，得知后惊叹道：“厉害呀，秦深那小子学习就不好，他小时候我可没少担......”

话音未落，厨房里边就传来阿姨的惊呼：“哎呀，怎么切到手啦！”

徐佳异转头望了眼厨房那个方向，又和秦教授对视一眼后，腾地站起来，“秦阿姨，我先去看看他。”

她差点又忘了，这种时候她得去关心一下他。

秦深站在摆了砧板菜刀的流理台前，正捏着不小心被他切到的手指，瞥见徐佳异终于来了，立刻龇牙咧嘴地说了声：“疼死我了。”

徐佳异走到他面前说：“我看看。”

秦深伸出手去，指尖处血混合着水，遮盖住了伤口，看起来很严重，徐佳异也确实被吓了一跳，脑袋往后躲了躲。

阿姨拎来个药盒说：“先处理一下吧，小深，等会儿再去医院打个破伤风，别不小心感染了。”

徐佳异便退到一边，给阿姨让开位置，因为她不会处理这种伤口，她一般都是拿纸巾擦掉血水后放任不管，最多贴张创口贴挡着。

阿姨看了眼她和秦深，默默打开药盒。

秦教授也慢一步进来了厨房，见状哎哟一声：“你这家伙，这么不小心，赶紧先去医院吧，下次再回家吃饭也来得及。”

徐佳异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小伤口就要这样大惊小怪，但秦教授既然发了话，她便主动认领说：“走吧，我来开车。”

“哎，麻烦你了佳异，他就是这样不省心。”秦教授说。

徐佳异想点头赞同，但还是笑着说：“是我应该做的。”

阿姨给秦深贴了个创口贴，他便这么竖着手指比着一出了家门，走到车边，等徐佳异替他开车门。

等徐佳异系了安全带准备出发后，秦深提醒说：“我还没系呢。”

徐佳异瞟了眼，他的手就横在身前，知道的他是不小心切到手指，不知道的估计会以为他打了石膏。

心理建设了会，徐佳异还是红着耳朵俯身替他系安全带。

秦深说：“谢谢。”

徐佳异嗯了声。

秦深提醒她说：“你踩刹车。”

徐佳异照做，秦深又指着中控台上的启动键，“再按这里。”

他贴了创口贴的手悬在半空，不替她按下去，也不收回。徐佳异只好自己伸手去按，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透明创口贴的摩擦阻力很强。

秦深痛呼着哈了声，吓得徐佳异赶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秦深表情可怜地说，又伸出手去指着另一个按键，“你还得按这里。”

徐佳异看了看：“那你……先把手收回去吧……”

“好的。”秦深乖乖放下手。

是有些不一样的，这辆车，徐佳异想着，按下挂挡键，终于顺利倒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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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