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将醉酒的人收拾好,章友安看着女儿躺在床上的样子,唠叨几句,也不知她能不能听见。
他吩咐阿姨煮好醒酒汤,等到需要的时候随时能用上。
忙完这些,章友安才分出心思关心姜婵:“天太晚了,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姜婵婉拒:“小赵还在外面等我,再说了,就这么几步路,没什么事。”
她说的是实话,章友安没再坚持,他送她到门口,心疼一句:“闷闷,多吃点饭,瘦这么多,章叔叔见了都不忍心,更何况是语潮叔和你爸。”
“一定要好好吃饭,知道了吗?”
她温柔地笑着:“知道了,谢谢章叔叔。”
女孩转身离开,章友安无声地叹气。
天还没亮,姜婵的手机响了好几次,前两次都被困倦的她无意识地掐掉,最后一次她终于接了。
来电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她一接通,对方就把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电话被她挂断,姜婵捂着胸口,头晕目眩。
姜婵连拖鞋都没穿上,她强撑着走出卧室,看见爸爸一脸着急地向她走来。
再醒来,是在医院。
“闷闷。”见她醒过来,姜成宗大松一口气,小赵赶紧去叫医生过来,旁边还坐着同样一身病服的向逢山。
姜成宗阻止她起身的动作:“等医生看了再动。”
医生很快过来,是位中西兼修的老大夫,摸了脉,嘱咐她:“姜小姐太瘦了,一顿吃不下太多,少食多餐也是好的,保持心情舒畅,好好休息也就没事了。”
小赵送医生出去,姜成宗扶着女儿坐起来:“头还晕吗?”
“好多了。”姜婵语气虚浮,“爸爸,庄阿姨怎么样了?”
那通电话告诉她,庄芸白凌晨的时候自杀了。
病房里空气凝滞,姜婵的心也揪起来,还是向逢山告诉她:“救回来了。”
“那就好。”姜婵松口气。
向逢山和姜成宗对视一眼。
“先吃点东西。”姜成宗打开刘姨送来的饭。
“我吃不下。”姜婵脸色惨白。
姜成宗劝她:“你爷爷订了晚上的机票,等他连夜回来,看见你这幅样子。”
话没说完,姜婵明白他的意思,接过勺子勉强吃几口。
门口有熟悉的脚步声,姜婵抬起头,看见一脸愁容的沈平仲。
“姜大哥,向秘书。”
向逢山起身同他握手:“沈董。”
“爸爸还有点事,你好好休息。”姜成宗看着小赵,“照顾好她。”
小赵乖巧点头,姜成宗带着向逢山一起离开。
目送两人离开后,小赵注意到里面氛围不对,很有眼色地关了门站在外面。
沈平仲盯着她手背上吊水留下的青色痕迹,姜婵感知到他的眼神,把手收回去:“最近还好吧?”
“工作上还能应付。”
这是谦虚的话,沈氏的动向,就算姜婵不去可以留意,也会时时在新闻上看见,听说又有新的动向,总归都是好方向。
“我请回了沈家以前的厨师,他做饭你总是爱吃,我让他住进你家吧,我和姜叔叔说过了。”
“不用麻烦了。”
沈平仲自嘲一笑:“闷闷,你后悔了?”
和这个厨子的去处一样,一切都取决于面前这个瘦弱女孩的心思。
“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姜婵流泪,“你告诉我等我长大后你会把这一切都告诉我,可你是怎么做的,你应该还有事瞒着我吧。”
沈平仲的手欲抚上她的脸颊,被她躲过,他熟练地垂下手。
沈平仲走后,姜婵独坐许久。
第二天出院的时候,姜语潮和刘姨来接她,刘姨和小赵忙前忙后,终于把事情办好。
“闷闷。”姜语潮看着愣神的孙女,“刚刚在楼下看见沈家的车,待会儿还是去和他打个招呼,我问了,他在下面待了一夜。”
“什么话都要想清楚了再出口,别糟蹋了自己的心意。”
下了楼,果然看见停在对面的黑车,姜婵在姜语潮的注视下走过去,沈平仲开了车门下来,不受控制地将她搂在怀里。
“我错了。”
沈平仲后怕了一夜,怕她真的不再需要自己。怀里的人没有挣脱,沈平仲越搂越紧,心脏终于归位,他闭上眼,珍惜此刻她在怀中的感觉。
“闷闷,以后再有什么事,我绝不瞒你。”沈平仲郑重承诺,姜婵一直没说话,他轻吻她的额头,然后松开她。
姜婵点了头:“我先回去了。”
“好。”沈平仲笑着。
因为电话的事,姜成宗给她换了新的号码,给常用的app换绑后,姜婵只把自己的新号码告诉了要紧的朋友。为了避免此类事情的再发生,姜婵没告诉太多人。
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学了,她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将来沉重繁忙的学业,她必须让自己的状态恢复过来,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至于其他,她没再住回沈平仲的别墅,偶尔心情好了,会回他一两条消息。
沈平仲的消息倒是很稳定,每天固定关心她的饮食,也会将自己忙的事同步给她。他们都没再提起出去玩的事,沈平仲在配合她的情绪,努力维持这段关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连姜婵自己都不清楚,她好像只是简单地丧失了精力。但她清楚自己是爱沈平仲的,她也知道沈平仲最爱她,可她就是没有多余的心力继续这段带给她无数甜蜜的感情。
新好友的验证通知弹出来,点开看,是庄彤主动来加她。
姜婵没有立刻通过,而是在验证消息里问她:“什么事?”
庄彤回复了一个地名:“你母亲在这里,也许晚上会有你想要的真相。”
换好衣服,姜语潮叫住急匆匆要出门的孙女:“晚饭还没吃了,这是要去哪儿?”
“章尧有事找我,我先出了,不会忘了吃饭的。”姜婵信口胡诌。
这段时间姜婵状态好了很多,体重也往回升,的确是越来越好的样子,姜语潮没阻止她:“早点回来。”
姜婵笑着回应:“知道啦。”
小赵送她的路上,姜婵脸上一直带有浅浅的笑意。地方很陌生,小赵从没听说过,他有些担心:“小姐,有什么事您就叫我。”
姜婵点头。
八月里,绵城的夏,热意无尽,连黄昏的风都是暖的,姜婵踏上台阶,一路畅通无阻。电梯在对应的楼层停下,她握着手机,缓缓靠近。
不必刻意去看门牌号,陌生女人平静刺骨的嗓音,已经唤醒了姜婵幼年的回忆。
这声音出自她多年未见的母亲——乔繁儿。
“姜成宗,我不是告诉过你,别再把这些事儿翻出来吗。”
“你们自家的事都闹到堤城来了,这些天阿源连门都出不了,现在庄芸白差点死了,人还躺在医院,你知道外面都是怎么说我的吗。你们之前的事,从来都和我没关系,凭什么牵连到我。”
“离婚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
父亲的语气有姜婵没见过的无奈:“这些年,我一直遵守我们当初的约定,这次是因为其他事,把过去的事翻出来了,相关的人我已经处罚了,以后不会再有这些事了。”
就是因为他的狠心和无情,庄芸白才在深夜割腕,据医生说,她下了狠心,手上好几道伤。
乔繁儿并不满意,绵城是她憎恶的土地,她如今踩在这块地上,心情焉能平复。
“你养了个好女儿,找了个好女婿,连脸面都不要,沈平仲不是她长辈吗,这种不伦的感情,也就你们姜家养得出来。”
姜成宗忍无可忍,起身往外走。
听到父亲的脚步声,姜婵捂着嘴,躲进楼道里。
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淌,空旷的楼道里,抽噎声被放大。
乔源和姜成宗直面撞上,二人对视一眼,乔源主动把路让开,让姜成宗先过去。往里走的时候,他听见了女孩的哭泣。
“闷闷,你,你怎么哭了?”
他没问她为什么在这儿,只关心她此刻痛苦的原因。
乔源手足无措,拿出手纸擦她的泪,姜婵退后一步:“我没事。”
乔源宽慰地笑:“妈不知道你在这儿吧,我过去叫她。”
“别。”姜婵小声阻止,已来不及,乔源已经开门进去,姜婵还留在原地,隔壁的声音从那扇没关的门清晰地传过来。
看见儿子,乔繁儿似乎很惊讶:“阿源,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让你留在堤城处理公司的事吗,绵城的事妈妈出面就好。”
要不是这次事情闹得太大,乔繁儿也不愿亲自过来,重申当初和姜成宗的约定。当初他们约定得多好,乔源只是乔家的孩子,姜婵同样只属于姜家,两家不能再有任何瓜葛。
如今外面闹得这么难听,即便事情已经消了下去,乔繁儿还是不愿听到乔源和姜家扯上关系。最重要的事,庄芸白的事一扯出来,这段她最不愿想起的婚约,总有外人开始提及。
他们三人,旁人总是站姜成宗那个青梅竹马的庄家小姐。
因为庄芸白家世有污,父亲坐过牢,姜成宗才不愿娶她,而是选择了家世干净的乔繁儿,这似乎才是众人眼中事情的真相。
乔繁儿继续唠叨几句,乔源几次张口都被她打断。
看着儿子,乔繁儿突然想到那个血缘上的女儿:“阿源,妈妈把你养得真好,不像姜成宗,不知道他们家怎么养女儿的,惯成这样,惯子如杀子,难道......”
乔源打断:“妈,别说了。”
乔繁儿不明所以:“怎么了,怎么不能说了,当初要不是姜成宗哄骗我,为了维系这段婚姻,我才不会把她生下来。”
“妈,我求你别说了。”乔源突然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