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灼喝了一口豆浆,意味深长地说:“你找链接的动作还挺熟练,该不会……”
“谢邀,我只想做别人的爹。”章岩的语气里有种刻意的轻描淡写,“就是我之前在漫展碰到一喜欢的,他是芒地的粉丝,所以我了解了一下。”
果然有情况。谢灼打趣道:“后来呢?被甩了?”
“对方是直男。”一说到这,章岩的冷静立即喂了狗,“我约他几次了,都没约出来。一打听,对方说我是体育生,还穿白袜子,一看我就是诡计多端的男同。这不是刻板印象吗!谁规定穿白袜子的体育生就是同性恋了?”
谢灼不得不提醒一句:“可你确实是馋他的身子。”
“我……好吧。”章岩的抱怨停了,“不过幸好没追,这人是艺术系的。”
“居然也有你看走眼的时候?”谢灼笑了。
章岩家里数上四代都是搞艺术的,连同辈的堂亲表亲,也是艺术生。
可能是见的这类人多了,章岩总是能很轻易地分辨出一个人的院系,或者职业是不是和艺术有关。
“还不是因为他比我更像体育生。”章岩越想越可惜,“一米八/九,六块腹肌,还有那壮硕的二头肌,这样的条件居然去学雕塑,简直暴殄天物。”
谢灼打量了一下身高183的章岩:“你确定是你做他爹? ”
“训狗文学了解一下,狗儿子也是儿子。”章岩说。
“理想很丰满。”谢灼举起装着豆浆的杯子,“那我只能祝你早点找到那只小狗。”
“谢谢。”章岩没有点豆浆,但也很配合地拿起鸡蛋,去碰了碰谢灼的杯子。
碰完后,两人都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傻,忍不住都笑了。
邻座几个年轻人看了他们几眼,其中一位小声地和朋友说:“昨天被锁厕所的,是不是他?”
这话恰好被谢灼和章岩听到了。谢灼有些尴尬,吃早餐的动作也迅速了一些。
章岩则三两口解决掉鸡蛋。
下一秒,两人默契地起身走了。
谢灼想,等他找商场经理要到了联系方式,他是不会再来这个商场的。
令人意外的是,出来接待他们的商场经理,不是昨晚那个。
“谢同学您好,原来的商场经理已经被辞退了,我是刚从总部调过来的。”说话的是位专业干练的女士,一脸和气,“免贵姓刘,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我都很清楚。”
谢灼和章岩相视了一眼,才说:“我是来问问,那扇被撞坏的厕所门,是不是已经找那位撞门的先生赔钱了,赔多少?”
“没有,没有。”刘经理说,“没有找人赔钱,这事说到底,是我们工作疏忽才导致的,怎么能找人赔钱呢。”
没有吗?
谢灼眉头微微一皱,这样不就找不到对方的联系方式了?
“是真的,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那位先生。”刘经理尴尬地笑了笑,“之前王经理,就是被辞退那位,怕人跑了,找那位先生要了手机号。”
闻言,谢灼顺势把电话号码要了过来。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过去道谢,因为谢灼觉得这样做有些唐突,他琢磨了一会,决定试试用手机号搜索微信,很快,一个水墨鲤鱼的头像便跳了出来。
谢灼立即加上。
然而,对方一直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谢灼等了又等,只好先回家。
到家楼下的时候,章岩突然想起一件事,“再过半个月,就是bw漫展了,有空吗?陪我一起去?”
“应该去不了。”谢灼解开安全带,“因为我要打暑期工。”
章岩愕然:“也不用这么拼吧?咱们以后还要做几十年牛马的,还不如先享受当下的青春。”
“青春?你听过青春没有售价,硬座直达拉萨这句话吗?”谢灼侧着脸看章岩,“如果听过,恭喜你被骗了。青春是有售价的,硬座直达拉萨,最低224元,最高447元。有些人十几二十岁的年纪,青春一大把,但兜里可能连一百都没有。”
章岩:“……你小子真是油盐不进。”
“谢谢夸奖。”谢灼嘴唇微勾。
“等等。”章岩突然反应过来,“你说的有些人,不会就是你吧?”
谢灼:“Hello,it's me。”
章岩被谢灼的烂梗逗乐,他一脸大方:“儿砸缺钱就来花爸爸的钱啊。你也知道,我现在的零花钱从每个月一万变成了十万,养个儿子再养只小狗,绰绰有余。”
“爸爸您好,爸爸再见,儿子只想自力更生。”
谢灼笑着插科打诨了几句,才缓慢道出他要打暑期工的原因,反正这事也没必要瞒着不说。
章岩脸色都变了:“成阿姨居然用这种方式来逼你复读,她……她……”
“她”了几次,章岩的话都没能接下去,毕竟不管怎么样,在朋友面前议论他的父母也是不合适的。
章岩最后还是话锋一转,“你想好要找什么样的暑期工了吗?”
“家教的吧,实在找不到……”谢灼思考了几秒,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那就去工地搬砖。”奶茶店之类的日薪太低了,他从不考虑那些。
章岩眉头紧皱,视线落在谢灼的手背上,那里的皮肤又白又薄,能看到底下蜿蜒的青筋。
之前二表哥评价过谢灼的手,就三个字:“艺术品。”
章岩深以为然,甚至觉得,谢灼本人就是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他想了想,说:“家教是吧,你等着,爸爸给你找一份高薪又轻松的家教。”
原本章岩是想直接借钱给谢灼,或者安排他到自家公司里打暑期工的,但是他知道谢灼一定不会同意。
“好的,谢谢你,中国好爸爸。”谢灼说完,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就是这两天,他感受到的善意都是来自朋友或者陌生人的,反而本该和他最亲近的父母,却只会漠视他,辱骂他。
真是讽刺。
谢灼想。
人间亲情,果然如文人所说,不过是生命长河里的雪中炭,锦上花而已,无则依旧风华。①
如此一想,谢灼回家见到正在熬汤的成芳,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他果然惯会安慰自己。
厨房里翻滚的骨头汤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谢灼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盯着天花板,突然想起还没看章岩之前发给他的视频。
一共有三个,谢灼随手打开性张力那个视频。
视频只有短短48秒,是由cos时的静态图和音乐组成的,却要素齐全。
制服,皮手套,皮靴,还有被背带勒紧,又大又鼓的胸肌。
谢灼耳朵微烫,虽然依旧看不到芒地的脸,但凭着露出的细枝末节,也能看出对方骨相的优越。
随后,他又点开其余两个视频。这回剪辑的都是芒地的视频片段。
如果说性张力那个视频体现的是Dom感的话,那么这两个分别代表了色和欲。
难怪会出圈。
谢灼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一种来自顶级雄性的精神压制。
真要命。
谢灼登上微博大号,速度关注了芒地的微博。
这才发现一个小时前,芒地将抖音的视频也发在了微博上。
谢灼看了看评论区,里面就没几个穿裤子的。
那他也脱了。
“Daddy,别玩枪了,玩我,子弹也射给我!”
点发送的同时,谢灼将这个视频分享到了朋友圈。
朋友圈是小号,里面没有熟人,除了章岩,所以谢灼说起骚话来无所顾忌。
他还截图了芒地的手指。
“Daddy的手指好粗,安全感塞得满满哒,嘿嘿嘿。”
接连在朋友圈发了两条骚话,谢灼心满意足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他退回到了聊天页面。
只见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红点,谢灼定睛一看,原来是早上那条好友申请通过了。
完了。
谢灼想。
微信的另一端,刚看完谢灼朋友圈的贺洲义,失态地蹬飞了办公椅。
不小心目睹全过程的特助,默默地关上办公室的门。原来贺总也和他三岁的儿子一样,喜欢玩椅子。
话说他知道得那么多,不会被贺总灭口吧?
贺洲义没想灭特助的口,倒是谢灼很想灭口贺洲义。
算了,算了。
左右不过是陌生人,性取向暴露就暴露了吧,而且没准对方没看到呢。
谢灼心存侥幸地将朋友圈转为了不公开,才点开对方发来的微信。
Y:“不用谢,还有,我是中国人。”
谢灼愣了一下,才想起他之前加对方好友的时候,在请求框里用英文写着,想亲口感谢他。
“要谢谢的。”这段文字刚打完,谢灼想想又删掉了,改成发语音。
“总而言之,还是要感谢你的。对了,昨天商场的人,找你赔厕所门的钱了吗?”
语音里,少年的声线很干净,像是冰玉相击发出的声响,清清冷冷。
贺洲义轻笑,他真没想到,对方在网上会是那样大胆奔放的人。
怎么办才好呢?
贺洲义打开相册,垂眸看着截图下来的朋友圈。
他要怎么不经意又合理地告诉谢灼,他就是那位coser芒地?
①引用李娟《父亲的白发不是老》:似水流年里,人间亲情,都是雪中的炭,锦上的花。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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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