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将军的爪牙在破庙外叫嚣,那破锣嗓子比庙里的陈年尿骚味儿还刺鼻。“格杀勿论”四个字像冰锥子,把庙里本就冻僵的空气又戳了个透心凉。流民们炸了锅,哭爹喊娘地往外涌,生怕慢一步就被当成“萧氏余孽”剁了包饺子。
刀疤脸和他那两个同伙,刚才还蔫得像霜打的茄子,这会儿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在混乱的人群里扫来扫去,最后钉子似的钉在萧鸾母女身上——这俩可是“行走的赏钱”!
谢铮的小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跳舞,小手死死攥着那把沉甸甸的短刀,指关节都白了。她下意识地往母亲身边缩,像只受惊的鹌鹑。跑?外面全是兵!打?就她们娘俩?她脑子里瞬间闪过驿站马厩里那三具血糊糊的尸体,胃里一阵翻腾。
萧鸾的反应却让谢铮傻眼。
只见她娘眉头都没皱一下,闪电般抄起脚边那把从刀疤脸那儿“买”来的锈刀,反手“噗嗤”一声,狠狠扎进身边那尊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泥胎神像屁股底下!动作快准狠,仿佛那泥胎跟她有八辈子血仇。
“铮儿,尿急吗?”萧鸾的声音压得极低,在混乱的哭喊声中几乎听不见,但内容却石破天惊。
“啊?”谢铮懵了,小脸皱成一团。这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刀架脖子!娘亲问她……尿急?!她下意识地夹紧了小腿,别说,昨晚喝了点雪水,又吓出一身冷汗,好像……是有点?
没等谢铮回答,萧鸾已经一把将她拽到那尊被捅了“腚眼”的破神像后面。神像底座后面有个不大的凹陷,勉强能藏住谢铮小小的身体,前面还有半截泥腿挡着点视线。
“憋着!实在憋不住,”萧鸾语速飞快,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就尿在这里面!用你的尿,把这块泥地给我和稀了!越稀越好!快!”
谢铮:“!!!” 她的小脑袋瓜子彻底宕机了。尿?和泥巴?在追兵踹门进来的生死关头?!
破庙那两扇摇摇欲坠的破门板,已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外面兵痞的吼叫和踹门声近在咫尺!刀疤脸那三个家伙也趁机混在往外涌的人流里,却故意放慢脚步,阴恻恻地盯着她们藏身的方向,显然是准备当“指路明灯”领赏钱了!
“快!”萧鸾低喝一声,那语气比外面零下的寒风还冻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生死关头,膀胱的压力战胜了羞耻和懵逼。谢铮小脸涨得通红,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哆哆嗦嗦地解开那身不合身的臭皮甲,对着神像底座后面那块干硬的泥地……释放了积蓄已久的洪荒之力。温热的液体冲击着冰冷坚硬的地面,发出细微的“滋啦”声,腾起一小片若有若无的白汽。她努力地……嗯,扩大灌溉面积。
萧鸾根本没看女儿这“壮举”。她动作快得出现了残影!只见她一把扯下自己身上那件还算厚实的旧外袍(里面只余单衣),又三两下扒拉下谢铮身上那件沾满污秽的、从驿站尸体上剥来的破袄子。然后,她做了一件让谢铮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的事——她竟然把这两件衣服,团吧团吧,狠狠塞进了神像底座那个被锈刀捅出来的窟窿里!塞得严严实实!
“娘!那是……”谢铮刚提上裤子(动作前所未有的麻利),看着自己那件唯一还算暖和的“战利品”袄子被塞进臭烘烘的神像屁股里,心疼得直抽抽。
“闭嘴!看好了!”萧鸾低叱,眼中精光爆射。她猛地拔出插在泥像上的锈刀,同时,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了那截用破布缠着的、锈迹斑斑的断枪头!
就在这一刹那!
砰——哗啦!
破庙那两扇可怜的门板,终于寿终正寝,被粗暴地踹得四分五裂!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沫和几个凶神恶煞、穿着半旧皮甲的兵痞冲了进来!为首的小头目一脸横肉,手持腰刀,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瞬间空荡下来的破庙内部。
“搜!仔细搜!一个角落也别放过!”小头目厉声喝道,目光瞬间锁定了神像后面那点不自然的动静和……呃,一股新鲜的、与庙里陈腐气味格格不入的……童子尿的骚味儿?
刀疤脸那三个家伙也趁机挤在门口没走,指着神像后面尖声叫道:“军爷!在那!兰陵萧家的娘们和她的小崽子就藏在那泥菩萨腚后面!”
兵痞们狞笑着,提着刀围了上来。为首的小头目更是大步流星,绕过神像的半截泥腿,一眼就看到了缩在凹陷处的谢铮,以及挡在谢铮身前、背对着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的萧鸾。
“哈哈!果然……呃?”小头目的狂笑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挡在小女孩身前的那个单薄女人,猛地转过了身!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有点苍白疲惫,但那双眼睛……冰冷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直勾勾地盯着他。更诡异的是,她手里拿着的,不是什么神兵利器,而是一截锈得快掉渣、断口狰狞的破枪头?就这玩意儿?
小头目一愣,随即被对方那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悸,但仗着人多势众,立刻凶相毕露:“臭娘们!识相的……”
“军爷!”萧鸾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小头目的吼叫。她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极其僵硬、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另一只没拿断枪头的手,却指向神像底座那个被她塞了衣服的窟窿,语速快得像爆豆子:
“军爷息怒!俺们娘俩不是啥余孽!俺男人就是被那帮天杀的乱兵砍死的!俺带着闺女逃难,实在没活路了!您看!俺们刚找到这点值钱的‘家当’,都孝敬藏在菩萨腚眼儿里了!还没来得及拿走,就被您几位爷堵这儿了!您高抬贵手,东西您拿走,放俺们娘俩一条活路吧!”
她一边说,一边用那截断枪头,像根烧火棍似的,使劲儿捅了捅那个塞得鼓鼓囊囊的窟窿,动作带着一种乡下妇人发现宝贝的急切和……粗鄙?
小头目和围上来的兵痞都懵了。这……啥情况?说好的兰陵萧氏余孽,那传说中武艺高强、心狠手辣的女眷呢?眼前这个面黄肌瘦、穿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说话带着土腔、还一脸“讨好”地指着菩萨屁股说藏了宝贝的村妇?还有那浓烈的……新鲜尿骚味?
刀疤脸也急了,跳脚喊:“军爷别信她!她装的!她……”
“闭嘴!”小头目烦躁地吼了一嗓子,狐疑的目光在萧鸾那张“老实巴交”又透着惊惶的脸上,和那个散发着可疑气味的、鼓囊囊的神像窟窿之间来回扫视。值钱的“家当”?藏在……菩萨腚眼儿里?还带着股尿味儿?这操作也太骚了吧?但……万一是真的呢?这破地方,鸟不拉屎,穷得叮当响,油水难捞啊!
贪念压过了警惕。小头目使了个眼色,一个兵痞捏着鼻子,骂骂咧咧地凑到神像后面,嫌弃地用刀鞘去捅那个窟窿:“妈的,什么玩意儿这么臭……”
就在那兵痞的注意力完全被窟窿吸引,身体前倾,脸几乎要贴到神像屁股上的瞬间!
一直表现得像个受惊鹌鹑的萧鸾,眼神骤然锐利如出鞘的绝世凶刃!她一直垂在身侧、握着那截断枪头的手,如同毒蛇出洞,快得超越了人眼的极限!
噗!
一声极其轻微、沉闷、却又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
那截锈迹斑斑、毫不起眼的断枪头,如同烧红的烙铁捅进冻油,没有丝毫阻碍,精准无比地从那弯腰兵痞毫无防护的、脆弱的颈侧狠狠扎了进去!角度刁钻至极,瞬间切断了气管和主要血管!
“嗬……嗬……”那兵痞连惨叫都发不出,眼睛瞬间凸出,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只发出破风箱般的漏气声,浓稠滚烫的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顺着那截锈迹斑斑的断枪头,狂喷而出!温热血腥的液体,有不少直接溅到了旁边小头目的脸上!
变故发生得太快!太近!太血腥!
小头目被滚烫的鲜血糊了一脸,浓重的铁锈味和死亡的腥气瞬间冲进鼻腔。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恶心!他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入手一片粘腻猩红!
“啊——!!”凄厉的、变调的惨叫终于从小头目嘴里爆发出来,不是愤怒,是纯粹被眼前地狱景象吓破胆的嚎叫!
就在他心神失守、魂飞魄散的这一刹那!
萧鸾动了!她像一道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沾满鲜血的断枪头甚至来不及拔出,身体已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合身撞入小头目怀中!她的目标不是杀人,而是——夺门!
“跑!”萧鸾的嘶吼如同炸雷,在谢铮耳边响起!
谢铮根本不用思考,求生的本能让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从神像后面“噌”地窜了出来!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跟着娘!尿遁成功了!该跑了!
萧鸾用肩膀狠狠撞开吓得魂飞魄散、只顾抹脸上血的小头目,同时一脚踹翻旁边另一个被同伴惨死惊呆的兵痞,硬生生在包围圈里撞开了一个豁口!她甚至没去拔那截还插在尸体脖子上的断枪头——那玩意儿已经完成了它最重要的使命:制造瞬间的、极致的恐怖混乱!
母女俩如同两道亡命的旋风,从破庙那扇被踹烂的门洞里冲了出去!门外还有几个兵痞,但都被庙里突然爆发的惨叫和喷溅的鲜血弄得有些懵,反应慢了半拍。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雪沫猛地灌入肺里,谢铮跑得肺都要炸了,两条小短腿倒腾得飞快,几乎要离地飞起!她不敢回头,只听到身后破庙里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呕吐声和那个刀疤脸等人变了调的喊叫:“追!快追啊!别让她们跑了!”
风雪重新呼啸起来,像是为这场荒诞又血腥的逃亡奏响的背景乐。谢铮拼命奔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神像后面那滩自己制造的“泥沼”,一会儿是那截锈迹斑斑、却瞬间夺命的断枪头喷溅出的滚烫鲜血,一会儿是母亲撞入敌群时那决绝的背影……
尿遁 断枪头爆杀 夺命狂奔!娘亲,您老人家的逃生课,真是越来越有味道(物理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