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医院高大的玻璃幕墙,斑驳地洒在光洁的地面上,与消毒水的气味交织,明亮又略带冷清。
走廊两侧静悄悄的少有人迹,一间单独的病房门扉轻掩。若有人悄悄经过,透过那虚掩的门缝,可以窥见病床上躺着一位面容白净的少年。
他满脸病容,眉头紧锁,仿佛正被噩梦纠缠,连睡梦中也无法安宁。
良久,少年的眉头终于舒展,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早川优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医院的天花板,医院?琴酒把他送来的,会有这么好心?
他艰难地抬起头,身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病房里空无一人,组织的人一个都不在。这是什么情况?琴酒不管他了?像他那种大出血的情况,就算被人路过救下,到医院也基本上没救了,他更倾向于认为是琴酒找人把他送到医院来的。
但现在他醒了,琴酒却不在,连他的小弟也没看到。早川优人重新躺回去,心中却涌起一阵庆幸。
他赌赢了,今天没有死。
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身体养回来,没有一个良好的身体,他怎么去组织当卧底。
但是好饿,他快饿得前胸贴后背。
正当早川优人肚子咕咕作响,门外突然飘来一阵芬芳四溢的香味,他的味蕾瞬间活跃起来。
他偏头看向门口,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脑袋,尽量不让身体产生疼痛。
门外的香气越来越近,伴随着“嘎吱”一声,一个棕色头发样貌平凡的中年女人提着保温盒走进了病房。
她把保温盒放在桌子上,然后搬了把凳子坐在早川优人的床前,温和地说:“你醒了,我给你煮了粥,快喝吧。”
早川优人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狼狈,他用手肘撑着床铺,笨拙地坐起身来。他接过保温盒,里面的粥还是温热的,上面撒着点点葱花,香气扑鼻。
一看就是外面卖的,中年女人特意放凉了点才拿过来,营造一种从远处带来的假象。
早川优人只要有吃的就行,不管是自己做的还是外面买的。他用勺子舀起粥来,大口大口地喝着,“谢谢。”
中年女人笑着看着他喝粥,她的头发扎得随意,有些不听话的发丝跑到脸上,她随手将其挽到耳后。
早川优人几口就把粥扒拉完,然后把盖子盖上放回桌子上。他丝毫不担心粥里会被人下毒,既然琴酒没有开枪杀了他,就不至于用下毒这种卑劣的手段。
吃饱喝足后,他身上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几分。他靠在床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中年女人。“您是来考核我的?”
“是。”中年女人憨厚的笑了笑,“我听说你会预言,那就来预测我吧。”
“我先声明一下,预言不是随时都能触发,不然岂不是无敌的存在。”早川优人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你没法预言我?”中年女人的笑容依旧憨厚,但那双眼睛却带上了浅浅的杀意,大有早川优人说不能预言就干掉他的意味。
早川优人在心里叹了口气,酒厂的人还是如剧本里一样不好惹,他脑袋随时都要保不住。“我只是说不能随时触发,没说不能完成考核。在您进门的时候,我就对您进行了部分预测,贝尔摩德小姐。”
贝尔摩德神色如常,仿佛对他的指名没有半分惊讶,只是示意他接着讲下去。
早川优人坦诚道:“您是个足够神秘的角色,我对您的预测很少。除了知道您的代号是苦艾酒,既会易容术,也会变身术,其他的很难预测到。”
“你知道你在这张病床上躺了多久吗?”贝尔摩德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不知道。”他老实地回答。
“整整十天,你是我见过恢复能力最慢的新人。”贝尔摩德用手指轻敲了两下桌子,威胁道,“如果你再说不出什么更有用的话,下次来见你的就不是我,而是琴酒了。”
贝尔摩德对早川优人现在的预测并不满意,这些东西只要调查就能查到,她需要的是更有价值、更独特的信息。
像早川优人这样“废物”的人,如果还看不到他能提供的专属价值,不如让琴酒来一枪崩掉。
真难应付啊,早川优人在心底默默嘀咕着,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没有显露出一丝额外的情绪。
他揉了揉太阳穴,“我刚才说的是预测,我的能力是对未来进行预言,预言需要时间认证。”
“那就给我一个认证时间最短的。”贝尔摩德不打算轻易放过他,提出要求的同时双眼紧紧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线索。
早川优人微微眯了眯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即,他开口道:“那我来预言一下你明天下午的任务。任务的地点是在一艘船上,你的目标则是一个40多岁的男人。”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选择伪装成他的老婆,很可能会被人识破。若是你在被识破伪装之后,再选择伪装成一名叫做千叶智也的酒保,说不定能顺利走掉。”
又给她派新任务?贝尔摩德持一个怀疑的态度,眼神中闪烁着不信任的光。
早川优人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我还没有完全恢复好,所以只能预测到这里。不过,还是要辛苦您了,将性命托付在我的预言上。”
贝尔摩德脸色稍稍一变,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很自信?我不按照你的预言走就会死?”
“凭借您出色的能力,就算您不跟着我的预言行动,也会完成任务。我只是帮您提前解决一点小麻烦,让您的行动更加顺利。”早川优人笑得谄媚,他压低了声音,“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我的考验,还是您的。”
“不劳你费心。”贝尔摩德“噌”的一声站起来,拿着保温壶走到门口,又看了早川一眼。随后关门离开,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贝尔摩德身上装有窃听器,她虽然嘴上一台说辞,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不会开心就是。
送走贝尔摩德后,早川优人的心情大好。只要她顺利完成任务,他就能凭借自己的预言能力混进酒厂,开启他的卧底生涯。
他对自己的预言能力有着十足的把握,只是不知道降谷零那边怎么样了。按照时间估算,零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准备卧底任务了吧。
完了完了!早川优人美好的心情瞬间电闪雷鸣,他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剧本里在降谷零准备卧底的期间,早川优人还会去偶遇几次,但降谷零一直对他避而不见,他才另辟蹊径决定去酒厂卧底。
但现在,他和降谷零已经一起吃了饭,算是朋友了,那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突然消失了几天后在酒厂重逢的尴尬情况呢?
早川优人陷入了沉思,跟踪琴酒有很大的风险,他出门的时候根本就没带手机。就算有,也会被琴酒缴获。
现在他人困在医院,没办法和降谷零传递消息,他贸然行动,还会给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组织派了贝尔摩德对他进行考核,那么在考核结束以前,他都应该由酒厂的人监视着。
但他该怎么解释自己消失的这些天呢?一个更可怕的想法在早川优人的脑海中浮现。
万一,降谷零根本就不知道他消失了,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呢?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早川优人就急忙将它甩出脑海。他不敢深想下去,不敢面对这种可能性,那只会让他难过得要死,比子弹打在身上还要疼。
早川优人从床上掀开被子站起来,他走到窗户旁边,盯着外面看了好半天,发现对面大楼疑似有个人影正在架狙。
……
有必要吗?
就他现在这样打得过谁,没必要架着狙浪费一颗子弹吧。
狙后面的人影显然知道早川优人在观察她,于是她远远地朝着早川优人用手指比成枪的形状。手指上扬,假装开枪,嘴唇无声地发出“boom——”
早川优人只觉得无聊。
他离得太远,又没有设备,只能勉强看见短发女孩的动作,完全看不清她的嘴型。
他拉上了窗帘,没有再去理会她的挑衅。只是因为贝尔摩德进了房间,就对将来有可能成为同伴的自己进行这种无聊的挑衅,看来这个基蒂安也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人。
不过,这样的性格才有拿捏的可能,他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给贝尔摩德制造一些麻烦。
想要当一个好卧底,首先得把水搅浑。
基安蒂目睹了早川优人拉上窗帘的举动,嘴角勾起一抹不屑,随口吐出一口口水。
她听说对方曾经挨了琴酒两枪,本以为会是个有些胆色的角色,没想到也是个怕死的家伙。
她本来就不是奉命来射杀早川优人的,将狙击枪架在这里只是为了射杀这栋楼的另一个目标。
之前对准早川优人的房间,不过看见了贝尔摩德伪装成的人影,才对早川做出了威胁的动作。
对方如此胆小,她有些失望。摇了摇头,重新调转了狙击枪的目标。
“砰——”
一声枪响划破了空气的宁静,基安蒂的狙击枪发射出了致命的子弹,朝着她真正的目标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