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家家主叫闻修远,年轻的时候是江市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娶的妻子是姜家独女,两人也是门当户对。
婚后三年幸福美满,姜小姐怀揣着幸福生下了闻彻。
但姜小姐身体虚弱,生产后身体迟迟没有康复,她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产后抑郁的,她身边有孩子、有爱人,她是一朵堪堪绽放的玫瑰,还有无数个朝阳和晨曦等待着她的观赏。
闻修远的事业一天比一天忙,有时深夜回来,有时彻夜不归。她隐约嗅到了爱情变质的端倪,但是她以为这一切都因为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等到她完全康复,闻修远还会回到她身边,他们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家三口。
直到久卧病床的她被搀扶着走出来透气,一个更健康更明媚的少女站在自家的后花园,摘下她怀孕时精心饲养的红玫瑰,别到了自己的耳边。少女身边是她朝思夜想的丈夫。
那个声称从不会让异性靠近自己半步的男人在满是家仆和侍者的后花园,旁若无人的向少女献上最甜蜜的吻。
这是姜小姐第一次服用抗抑郁药。
姜小姐的母亲从遥远的H市赶来,替女儿擦干了眼泪:“你刚生下孩子,男人靠不住就算了,孩子是无辜的。”
闻修远整个人瘦了一圈,胡子拉渣的跪在她药气萦绕的床前,举着手指头对天发誓:“是我犯浑,你放心,这种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发生了。”
“我事业上升期压力大,没管控好自己,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他真挚的向前爬了爬,紧紧攥着她的手,“你得理解我对不对,我们才是一家人,况且阿彻他还小,离不开爸爸。”
姜小姐最终也没有挣脱开那双大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可是她依旧瘦弱、无神。
外界总有不停的风言风语,说闻家家主的妻子总是病恹恹的,整个老宅都阴森晦气。
闻修远没有出面阻拦过这些谣言,倒是她有一天听说有家媒体造谣闻修远和秘书叶荷不清不楚,闻修远高调召开新闻发布会,怒斥媒体扭曲事实,并强调秘书叶荷和自己只是上下属关系。
又一年过去,闻修远深夜回来时,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口红印记,像揉碎的玫瑰花瓣,散发糜烂气息。
又一年过去,那个少女站回她的后花园,手里牵着一个男孩。
这是姜小姐最后一次服用抗抑郁药。
玫瑰花枯萎在了最好的年华,那年闻彻八岁。
——
像是命运的闭环,闻修远如今也卧病在床。
只是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一言不合就把手中的拐杖敲的震天响。
沈行月和闻彻还没有推门进去,就听见了里面的动静。
沈行月扯了一把闻彻的袖子。
他看了看左右站着的侍从,微微垫脚,声音又轻又小:“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闻彻奇异的僵了一下,然后才配合着身边人微微俯身。
他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后知后觉转头:“你说什么?”
沈行月:……
这什么事不关己的态度,合着就他一个人担心闻彻被家主刁难吗。
他无语的扶了扶卡在鼻梁上的眼睛,轻声重复:“闻总打算怎么应对,我也应该有些知情权吧?”
他之前可是答应过了要配合闻彻逢场作戏的,说话要算话。
而且他上辈子被这个家主坑过不止一次,对这个苟延残喘的老人没有一丝好感。
闻彻反应过来,轻笑一声:“不需要应对。我只会反击。”
沈行月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见闻彻干脆利落的推开闻修远的卧室门。
门虚掩着,闻总身边的总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家主的床头,托着手中的文件夹,一板一眼的念着:“截止11月23日,集团已经认购40%新股,您手中的亿万期权占比从18%稀释至3.2%……”
闻修远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走进卧室的两名青年,只是一个劲的敲着拐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不可能,我可是家主,整个集团老子说了算,他闻彻算个什么东西,啊?”
沈行月没想到进门就看到这幅场景,尽管他知道目前整个集团都被闻彻牢牢握在手掌心,但是他看着身旁面色沉静的男人,还是有一丝不适应。
毕竟这个男人上一秒还在人畜无害的和小狗拔河,下一秒就直截了当稀释了亲生父亲手中的期权……
闻彻时刻注意着青年的神情,眸子一暗,问道:“在想什么?”
或许不该让他陪自己走这一趟,他会不会认为我不近人情?
闻彻心里一紧,还没沉声为自己找补,就听沈行月犹豫开口:“叫个救护车吧。”
“我看家主快喘不上气了,万一晕在这里……或者我们要装作不知道直接走人吗?”
心里的担忧瞬间消散。
闻彻盯着他看了两秒,忍不住偏头闷笑了几声。
他的爱人,好可爱。
“救护车没必要,他的家庭医生就在隔壁,”闻彻眨了眨眼,认真回答着青年的问题,“至于我们,如果你想,我们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我听你的。”
——
闻修远终于发现了身前站着的大儿子,他脸色扭曲,长长的拐杖狠狠向对面掷去,反而被对方轻描淡写的抓在掌心。
“当啷——”
闻彻干脆利落的把拐杖甩在角落,冷脸掏出手帕反复擦拭手掌。
闻修远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恶心。
昂贵的丝绸手帕被轻飘飘的丢在地上。
没有人搀扶根本动弹不得的闻修远一瞬间像是老了十余岁,他来来回回死盯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青年,最终定格在沈行月身上。
他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发黄的牙上下开合:“把你的亲生父亲逼上绝路,把你未出生的弟第杀害掉,现在还想把唯一活下来的亲弟弟置于死地,小沈,你真的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什么样子的吗?”
一阵长久的静默。
总助早已经退至角落,常年昏暗腐朽的卧室只急促的回荡着老人自得的喘气声。
闻彻已经彻底冷来了脸,他在这一刻闪过无数思绪,下颚绷紧,脊背僵硬。
明知道这些是谎言,他却还是会害怕沈行月当真。
他伸手去拉沈行月的手腕,却被对方轻轻避开,指尖擦着对方细腻的肌肤一晃而过,周身血液瞬间冻结。
沈行月站着没动,他垂眸看着床畔的老人,忽然走上前去。
“逼上绝路?”他轻声重复着刚才老人发表的言论,“你理解错了吧。”
他手里不知何时捡起来了闻彻丢在地上的手帕。
闻彻神情一僵。
他看着沈行月干脆利落的拿手帕塞进老人的嘴里,连半点气音都发不出来,后退一步嫌弃的甩了甩腕子,
“这才叫逼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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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