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川平听见自己的门锁在轻微地响动。
奇怪,这里按理来说是地下,又哪里来的风呢?
他看向头顶强烈的白炽灯,不知道现在的时间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在这里呆着不分昼夜,时间也是凝固而难熬的。
更为要命的是他的睡眠,在强光下,所有的动作都无处遁形,他闭上眼,就感觉有人站在他的床前死死盯着他,他这几天都无法入眠,神经已经快承受不住了。
辰川平眼神空洞,却听呛啷一声的金属落地声从门口传来,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清晰。
他没有动身,依旧平躺在床上,眼珠幽幽一转看向门口,原来是装着锁的锁面被人拆下,摔在了地上。
大门被人推开,来人正呆呆地盯着他瞧。
他身着黑色连帽卫衣,带着黑色的口罩和白手套,辰川从他蜜色的皮肤以及散出的几绺金发中辨认出了身份,是安室透。
辰川的反应有些迟缓,两人对视片刻,他方才哗啦一声带着锁链坐了起来。
安室头快步走到他身前,单膝蹲下,皱起眉头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脖颈——那里因为长久地被铁链禁锢,已经被磨出了红肿。
安室的手碰了一下就缩了回去,他几乎是手足无措地把手揣回衣兜,从中翻出开锁工具来。
“把头抬一下,我来带你出去。”他深吸一口气,哑声说道
辰川迟钝地眨眨眼,抬头,露出脏兮兮的脖颈。
安室透拿着开锁的锡纸插片捣入辰川项圈上的锁眼,辰川仰头垂眸看着着他,安室透带着口罩,眼睫毛又长长地遮住了视线,看不清神情。
可明明是寒冷的天气,汗水却在安室的脸侧汇聚成滴,把他的鬓发都打湿成绺了。
只听“咔嚓”一声,锁开了。
安室头把项圈小心地掰开,随手丢在地上。
他没有起身,而是反手把穿在他身上的连帽厚卫衣脱了下来,随着胳膊的上举,露出他里面穿着的衬衣和一截收紧的腰腹,他把卫衣递给辰川。
安室透顺势下拉衬衣的衣摆,道:“外面很冷,你先穿着这个吧。”
辰川接过卫衣,盯着安室,默不作声地套上卫衣。
在等辰川平穿衣服的间隙,安室透问道:“你还能走吗?我可以背你。”
“能走。”辰川平的头被罩在衣服里,因此声音闷闷的,这才说出了两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听此,安室透于心中长出一口气,他差点以为辰川平被关傻了。
“那走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他黑了组织的监控,可是对方也有着不俗的黑客技术,因此安室估摸,他们务必在10分钟之内离开组织的监控范畴,不然就有被发现的隐患。
辰川平被安室透拉着走出了拘禁他的屋子。
辰川感受着牵着他的的手,对方的手汗涔涔的,身上套着的卫衣传来的暖烘烘的余温。
他眼神这才坚定下来,空闲的左手握成拳,抵在嘴边,他狠狠咬了一口自己左手的指关节。
并不是他预想中的绵软与眩晕,辰川感受到了踏踏实实的疼痛,他咬得十分用力,虎牙抵住的位置破了皮,汩汩地淌出鲜血来。
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与惊喜,辰川平发出了“嘶”得一声。
身前的人转头看他,黑色的口罩上方,他紫灰色的眼眸炯炯有神。
辰川压下心中波涛一般的喜悦,他冲安室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居然不是梦!
辰川平于背后悄悄拿卫衣袖口抹了抹眼角。
**
两人搭着安室透借来的车回到了安全所,安室开门,辰川用力搂了他一下,快他一步钻进了房间之中。
辰川坐在沙发上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安室透从门廊的衣架上提出一件毛绒外套穿上,这才有空暇仔细地打量辰川,辰川的白发已经成灰发了,头发一绺绺地板结在一起,上面沾着泥土和杂物,左脸侧有一片褐色划痕,像是在水泥地上的擦伤,已经结了痂,脸也灰扑扑的,只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眨呀眨地看着他。
安室透又扫向辰川的脖子,他闭眼,不忍细看。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地从一侧传来:“一会儿跟你讲,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去给你热水清理一下。”
辰川点头,倾身倒在了安室的沙发中——这可能把安室的新沙发弄脏,不过他真的很累了。
他环顾四周,安室透新公寓很整洁,明显是设计好的,像是样板间,看样子安室是直接搬进这栋公寓的。
情形变化得太快,辰川在喜出望外之余还有点发懵。
对了,辰川平脑袋中灵光一闪,他冲还在浴室接热水的安室透喊道:“松田和萩原有事没有?”
安室透忙从浴室走出,他的袖子捋至肘际,眉头深锁道:“他们两个也在黑衣组织?”
辰川睁大眼睛道:“没有,但……我亲眼见他们被组织里的杀手袭击了。”
安室透低头想了想,道:“倒是没有警察受袭的新闻啊……”
他也很久没有和萩原、松田他们联系过了,因此也不敢对松田他们的状况打包票。
他正视辰川:“我一会就问问去,你过来,我给你的伤口清理下。”
辰川尾随安室进了浴室,似乎是怕他冷,浴室里开着暖灯,明亮而温暖。
辰川平乖乖坐在了浴室中心的马扎上。
安室透从屋外搬出一个高一点的凳子,坐在他的身后,身旁放着一盆刚刚接的温水。
“你先把上衣脱了吧,我好看看你的伤。”
闻言,辰川乖乖脱下卫衣和内里的衬衣,他把衣服放在一旁的洗漱台上,只穿着一条军裤,光着上半身背对安室。
安室透举目打量了辰川的上身,深吸一口气,眸子变得幽深,辰川上身尽是青青紫紫的瘀伤,腰侧还有几块不小的擦伤。
关于这些伤口的来历,他没有多问。把浸在温水中的毛巾捞了出来,从腰侧开始,从上到下轻柔地擦去他伤口上的灰尘,毛巾触上去,辰川一抖。
安室透问:“是疼吗?”
辰川的头抵在安室的膝盖上,闻言,他用黑亮的余光瞥了他一眼,轻轻摆了摆头。
安室透用毛巾细细擦干净了辰川的上身,又换条毛巾给辰川洗了洗头,擦了擦脸,因为身上有伤口的缘故,他没有用洗发水,只是用毛巾塌在辰川头上,避开伤口,小心用温水摆尽了他头上的灰尘和杂物。
安室透起身,换了条毛巾擦拭辰川的头发,他问道:“为什么黑衣组织要把你关在那里?”
辰川心想,这个组织就叫黑衣组织吗?是因为成员都穿黑衣吗?这么随便——但又这么可怕,他心中产生了一丝错位的荒谬感。
思绪回笼,辰川沉吟道:“我也不太确定……其实,我是13岁被松田他爸爸捡回来的,在此之前我是谁经历了什么,都没有记忆。”
他看向一侧,眼神放空:“我隐约感觉,应该是有仇?好像那里那个银发男的很恨我,嘶——”
安室透出了神,手肘不小心磕到了辰川的瘀伤。
“不好意思,”他连忙道,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把自己获得的情报娓娓道来:“那个银发男,名叫琴酒,是组织里很出名的杀手,为人残忍多疑,也是组织的高层,是一个很可怕的角色。”
安室道:“你十三岁的时候,他应该16、17左右,得罪他的概率也是有的。”
安室继续说:“总之,这个组织规模极大,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琴酒的权限又是组织里的顶尖,他很有可能这一段时间都再追查你,你不要再回原来的公寓了。”
辰川点头,听完这长长的一段话,心中对安室透的工作也有了个大概猜测。
像是心有灵犀,安室在他的身后道:“没错,我是奉命潜伏于这个组织中的卧底。”
辰川侧头,安室对上他的目光,清爽地笑了:“嘛,现在还是底层呢。”
辰川平转过头去,不在与安室对视,他的却是满脸苦恼,他刚从黑衣组织处逃出来,深刻知晓这个组织的恐怖之处,现在只希望和安室安稳地呆在一起,让大家都离那个可怕的组织远远的。
但他也知道,这就是降谷零的职责,现在劝他抽身已经迟了。
安室透静静地盯着辰川的神情,沉默片刻,道:“我啊,之前一直都有后悔。”
他翻出医疗箱,扭开了碘伏的盖子,把棉棒伸了进去:“后悔没有和阿平分手。”
“欸?!!”辰川平睁圆了眼睛。
“……”安室透沉默,轻轻把沾透了碘伏的棉签戳在辰川的伤口上。
好一阵子,他方轻声道:“……还有些后悔接下了这个任务。”
“又后悔……又唾弃这样后悔的自己,真是太恶劣了,在情感上耍小聪明吊着对方,在理想上又沉溺私情、做不到全身心的投入。”
辰川:“……”
安室透却笑了,笑声又轻又温柔:“但是,我现在可一点都不后悔了。”
他为了能给坐在他腰侧的辰川上药,弯下身,发丝垂下,轻蹭了辰川的后脖颈。
“幸好我接下了这个任务,这样才能及时救下你。”
辰川平的心又“砰砰砰”地跳动,安室透的头离他的脖子很近,从他鼻尖呼出了温热的气息扫过辰川的脖颈,辰川便从脖颈开始,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了。
买了袋橘子,称的时候被商家加了个坏果子进去,边吃橘子边码字,越嚼越愤怒,码字速度*2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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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不分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