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故遮月 第6章 白梅香

冷水一冰，林殊渐渐转醒，睁眼就见暗卫抱着道月飞身落下。

她心急如焚，一时间忘了自己也是腿脚酸软使不上力，一个踉跄，又跌倒在地，林殊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爬到了道月身边。

林殊轻声呼唤，温柔的拍拍她的脸，见道月并未转醒，气愤地抬眼看向自家暗卫，怒声叫喊：“温绯卿！你就是这么保护我们的！道月若出了什么差池，你以死谢罪！”

她怒不可遏，心里清楚温绯卿去得已经很及时，她恨自己，没能力就算了，还总拖道月的后腿。

二人同屋而眠，既然她在外面，定是道月将她救了出来，此时在屋内晕倒，肯定也是为了去救凌春迟。

“傻姑娘，你娘说的对，是个实心眼，怎么不知道先想着自己呢……”

林殊泪水涟涟，用帕子一点点把道月被烟熏黑的面庞擦干净，搂她的头在怀里痛哭。

“咳咳——林殊，喘不过气了……”

道月早已脱力，强撑着用手抚上林殊颤抖的肩膀，以示安慰。

“别哭……不美了……”

林殊自知失态，随便摸了把眼泪，“还有空开玩笑呢，你怎么样了。”

“没事，还好他来得及时，记得替我道谢。”道月稍稍伸展腿脚，飞速起身，拍拍绯红袍子上的尘土，心道可不能再弄坏了，春迟近日要专注绣品，没闲工夫帮她补袍子。

“他不就在……”林殊抬眼暗示，却发现温绯卿早已隐匿于黑暗中，消失不见。

客栈掌柜也招呼着邻里街坊，共同灭火，道月几人也加入其中，一桶桶水运来，火势渐小。

道月来回乱看的模样被林殊收进眼底，“找他干嘛，那家伙说不定早跑了，还害你进去救他，差点伤了自己。”

道月摇头，“他不会这样的，定是有急事来不及告知。”

林殊气不过，愤愤道：“这江南可是凌氏的地盘，他一个嫡出的长公子能有什么难处。”

道月本想向林殊解释，却见方才照顾林殊的青衣正怯生生地望着这边。

“你没事吧，是不是方才吓坏了？”

道月挂着温柔的笑，缓步向青衣走去。

林殊见状，白了她一眼，阴阳道：“你那收不住的善心，能不能分我一些？”

道月：“不行，你本就无心。”

林殊再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是认命地跟了过去，毕竟是托了青衣的福，她才苏醒。

“二位小姐好，小女梅香。”青衣朝二人行礼，动作颇具程式，且神情有些扭捏的怪异。

道月看了眼林殊，对方也会心点头：这人怎么一举一动都像活在戏里一般，世人皆知梅香是戏文里丫鬟的称呼，没有人家会愿给女儿取这样一个低贱的名字。

梅香不察二人生疑，仍缓缓道：“小女昨夜正在戏台上排演新戏，不知怎么忽然火光冲天，瞬间失神，还好有位公子路过搭救，不然小女就要被困在戏台里被活活烧死了。”

道月闻言，转头看了眼客栈内的陈设，可惜火势太大，到处焦黑一片，已看不出何处才是火源。

只能等春迟回来，再详细问个清楚。

道月：“是位公子？”道月猜测春迟会穿着男装出门，毕竟此处是凌氏地界，他穿男装再合适不过。

梅香点头：“虽媚眼如丝，犹如当家花旦，可长衣长衫身形高挑，声音清俊，定是位公子。”

梅香语毕，双手奉上一纸条，“这是公子托我转交给您的。”

道月猜是春迟留信，挑眉问道：“他怎么说的？”

青衣：“交给那位英明神武的小姐。”

道月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她十分受用。

林殊见状默默翻了个白眼，意思再明显不过：太傻了。

纸条内容：家姐唤我，人在凌府，勿念

话语简单明了，笔锋潇洒凌厉，不是春迟素来留下的外形处事那般，清新俊逸，让人如沐春风，倒是颇有野心。

梅香完成任务便想告退，可道月却突然叫住她，从袖口掏出帕子，“给你擦擦，都成小花猫了。”

林殊看着梅香脸上逐渐漾起一片红，冷哼一声：“我说道月，你生怕好妹妹们不够，是吧？”

林殊素来觉得上官府有股奇怪的风气——对丫鬟们太好了，好得像自家人，不打、不罚、不骂，犯了错只是一味安慰。处处向着丫鬟，这如何立威成事，可偏偏上官府是仆人最忠心犯案最少的。

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了，她的好友上官道月在其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怪不得小夏同她聊天时，常常蹦出几句“我们小姐……”

小夏虽是上官府总管，可到底也是个家仆。虽说她能力出众，一个半大的姑娘便能掌管整个上官府的内务。

可她没事跟着上官道月出去乱转时，也没一个家仆样子，倒像是长姐，时不时教育道月几句，把她拉回正轨。

林殊反思了一下自己，心道不好，方才是不是对温绯卿太过凶狠？他分明救了人，理应得到赞扬，却反遭责骂，更气人的是，他丝毫不为自己辩驳，让林殊心里更加不安。

林殊撇撇嘴：谁能想到有一天，她林殊会从上官道月身上学到东西。

见道月和梅香依旧你一言我一语，一副温柔体贴的姐姐模样，林殊自知此处不适合再待下去，否则她白眼能翻得飞起。

便转身进了条昏暗的小巷。

“咳咳——”林殊清清嗓子，“温绯卿，我知道你在，方才是我不好，火没处撒，冤枉你了。”

林殊未得温绯卿回应，不知道他是否原谅自己，便扭捏着替自己开脱，“我不是有意的，你功高盖世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怪我吧。”

无人应声。

林殊突然觉得方才自己是在自言自语，十分羞耻，便红着脸转身要离开巷子，嘴里还嘟囔着：“讨厌鬼。”

结果迎面撞上一堵坚实的墙，是温绯卿宽阔的胸膛。林殊第一声呼唤时，他就已现身，一直立在她身后，只是不知如何回答便默不作声。

林殊揉揉额角，愤愤道：“嘶——疼死了，原来你在啊，为何不出声，一个两个的，就不爱跟我说话，跟外人倒是聊得蛮欢喜。”

温绯卿知道她家小姐是在说上官小姐，莫不是吃醋了？可他不知小姐心思，若是说错了话又要被指责一番，仍是沉默不语。

“哈，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回一句有那么难吗？”

林殊气愤地抬眼看他，温绯卿身高八尺，此刻背光而立，本就高大强壮，脸上白到反光的面具，更显几分狰狞。

“嗯。”

温绯卿听话地回应，却惹得林殊更加不快。

她捂着耳朵跑了出去，口中喊着：“哎呀，闭嘴吧你。”

温绯卿有些无措的摸摸面具，他是说错什么了吗？算了，小姐这么做，总有她的道理。

林殊远远的便瞧见凌春池已经回来，她忍不住移开视线。林殊素来不喜欢容貌过于出众的人，非是妒忌，只因与这些人同行，会过分引人侧目，而她只想躲在角落，不被任何人注意到才好。

譬如此刻，凌春迟站在道月和梅香身旁，三人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林殊最爱的自是道月，但此刻她眼里也只看得见凌春迟。

道月和梅香经历了走水，浑身泥土混杂，衣衫凌乱，反观凌春迟一袭光洁的月白长衫，宛若月中仙降临人间。

两相对比，更显他清新脱俗。

林殊加快脚步来到几人身边，低声道：“你们在吵什么？现已后半夜，方才帮忙的人都睡下了，当心吵醒人家。”

见凌春迟狐疑的看着自己，林殊撇撇嘴：“一早便认出你了，凌大少爷。”

春迟微笑不语，心中自知，但戏还是要演足的。

道月打断二人，转身站到林殊旁边，拍拍她，耸肩无奈道：“我是没辙，你来评。”

林殊疑惑：“何事？”

梅香摇头，边用衣角拭去并不存在的泪花，似乎被定下了某种必须完成的命令般，僵硬的有些诡异。

她率先开口，却不疾不徐，缓声道：“先前已同二位小姐讲过，小女本在排演新戏，却突然火光冲天，被这位公子路过所救，才幸免于难，刚给小姐的纸条可以作证，本以为公子是盖世英雄，怎想公子倒打一耙，反怪罪到我头上。”

林殊点头，看向凌春迟，“你呢？”

春迟：“我是出手搭救不假，纸条也是我所赠。”他仍旧挂着温柔的笑，只是话锋突转。

“突然火光冲天？她就是这么跟你们说的，拙劣的谎言。”

见道月和林殊双双点头，凌春迟唇角笑意更甚，可眼眸却暗了几分，“这火分明是她自己所放。”

道月知晓凌春迟从不开玩笑，便抬眼看向梅香，见她不语且低着头浑身颤抖，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左手拉春迟，右手挽林殊飞速向后撤。

可梅香却左摇右晃，脚步沉沉地向他们一步步走近。

道月速来听力甚佳，梅香此刻嘴里嘟囔着——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

让我们一起说：林殊你个死傲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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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白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