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家和夏家联姻的消息,仅在一夜之间轰动全程。不免有对夏芥子的诸多流言。对醇拓来说,流言是飘在眼前的雾,早晚会散。
夏芥子的心那么脆弱,怕那不是雾。
是打在心里的冰锥,冰窟。
可转头一想,阮旸的消失已经让她坠入冰窟了。
不过,太阳来临时,那冰会化为水,流淌在芥子的体内,这样看来,也不算很糟。
砚南坐在酒吧的包间里,指尖抚过酒面,打在醇拓的侧脸上,说:“想什么呢?”
醇拓歪过头,淡然一笑,说:“想味道。”
砚南打趣:“烈酒、果香、还是女人香?”
醇拓摇摇头,说:“都不是,是花香。”
“花香?”砚南不解,“你不是对花粉过敏吗?”
“……”
只是想多了解她一下罢了。
砚南用手指指了指他,无奈地说:“你呀你,陷在她的温柔乡啦?”
“竟然能让你这么投入。不过抛开这些啊,你不要去接触就能保命。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极限救援,浪费时间不说,还累。”
砚南语重心长地说完后,还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醇拓三下五除二地把手打掉,瞪了他一下。
砚南接过酒杯,抿了口,说:“照你未婚妻的意思,我也是朵花。”
“少沾便宜。”
砚南笑,说:“得,我自恋了。”
“夏芥子和别人不一样。”
砚南挑眉,似有它意,说:“这倒是好奇。不如邀来一见?”
话落,砚南抢过醇拓的手机,没等他反应过来,号码已经拨出去,直至对面传来声音,双方陷入寂静。
砚南报了个地址后,随即将电话挂掉。
醇拓没插上话。
“她不会来的。”
醇拓抿了口酒,看着砚南说。
砚南坐在他的身侧,将周围人遣散出去,关掉一切嘈杂的声音,搂过醇拓的脖子,醇拓向外一瞥,看见夏芥子站在那里,他没有一丝犹豫,站起身来开门,迫于惯性,让砚南扑了个空。
醇拓望着她的眼睛,什么也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芥子看懂了此刻的醇拓,他的脸庞刻上红晕,眼尾处还沾了点酒,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砚南伸出手,说道:“你好,我是砚南。”
夏芥子和他握手后,说:“芥子,夏芥子。砚南先生,我们之前认识。”
“不曾吧?”
“砚南先生是否曾记得在一年前,集团和你做过一笔生意,负责生意的是我的丈夫阮旸。”
“是吗?抱歉,记不清了。”
“不过对于他的名字,我早就知晓。他很有头脑,可惜了。”
“既然你和醇拓要结婚,就谈一下现在吧。停留在过去是个很痛苦的事,芥子小姐能和我主动说起来,想必应该释怀了吧。”
夏芥子点头,说:“是啊。醇拓,我要成为你的妻子了。”
醇拓牵住芥子,说:“既然芥子释怀了,那我们在婚礼举办前,再了解一下彼此。”
芥子不解,疑惑看他。
砚南明白醇拓的意思,识趣地没有跟在他们身后。
距离举办婚礼还有十天,不长不断。对于醇拓来说,这无疑可以让他们有独处的空间,他牵着芥子的手,跑到江边,放眼望去,坍塌的房屋之余,只有躲在黑暗的浓情绿意。
他放开了芥子的手,说:“芥子,在一夜之内发生了很多事情。”
“我知道阮旸在你心里是走不掉的,在我面前,你不必逞强。看到你今天的状态,我很开心。今晚爸妈会回到城内,一同商讨结婚的具体细节,既然你来了,那和我一起去吧。”
“去迎接我们的爸妈。”
醇拓靠在栏杆处,风扑在他的脸上,额间的碎发扬起,和风缠绕。
芥子点头,说:“好。”
“醇拓,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慢慢恢复。阮旸说的对,我要好好活着,这才能证明这世间还有一个我,一个能记住他的人。”
走入黑夜,江边路灯散出微暗的光,醇拓的身影盖住了她。芥子也收回视线,一同望着对面。
别墅边繁茂的鲜花,余震来袭时盖上一层尘灰,阮旸离世后连根铲除了。
放眼望去,毫无生机。
醇拓刹住车,停在门口,打开车门,说道:“明天见。”
芥子探出身子,对他颔首,回了句:“再见。”
而后醇拓看看腕表上的时间,他正要开车离开时,手机铃声响起,他垂眸看下,是醇冉。
醇冉是醇拓的姑姑,醇拓父母常年不再城内,家中只有他和醇冉。
他接通电话,那边传来声音。
“拓拓,聊的怎么样呀?听说芥子是个大美女哎!明天约出来给你姑姑瞧一眼。”
醇拓一脚油门,径直驶出,语气带着些无奈,说:“小姑,别叫我小名,没面子。”
醇冉的笑声像是大鹅去屠宰场报道一样,贯穿醇拓的耳朵,吵的很。他扣了扣耳朵,伸手正要把手机挂断,似乎被提前预料到般,被禁止此行为。
醇冉升高音调,说:“你要是敢挂我电话,你结婚那天我把你的那些女朋友凑一桌!”
醇拓:“……”
“大侄子乖乖的,听小姑说完。”
醇拓把手机晾在一边,只好边开车边听她说。
“今晚你爸妈回来,明天你把芥子接过来,咱们一起吃个饭,这不难吧?”
“还有……”
醇冉和他说了十几分钟后才挂断电话,醇拓也松了口气,可以聚精会神开车了。
醇拓本想和芥子交流一下生活,聊些有的没的,在平常中去探索芥子,了解芥子。
可都被自己破坏了。
他的嘴巴被胶水黏住,说不出话。寂静的夜色中,不带一点声音。可他知道,他是有声的,那颗心正如烟花般炸开,怦然心动。
他的眼底深处藏着的雀,飞到天空。他的眼底世界被芥子占有了。
芥子藏在那深处,他在和芥子躲迷藏。
他在明处,芥子在暗处。
可芥子不屑站出来说:“找到你了!”
就连这小游戏,都是醇拓的一厢情愿。
他停下车,点燃一根烟,靠在车窗边,将烟灰弹在外面,雾气缭绕,车内早已模糊不清。
夏芥子进门时,刚好碰上沉嘉。他的眉眼疏淡,自持矜贵。
沉半英拉过芥子,说:“芥子,快过来。”
沉嘉站起身,还是一副疏离之感。
似乎是第一面。
自她有记忆以来,沉嘉便在国外,不久前,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阿姐。”
芥子不语,只是一味地点头。
中途沉半英去处理生意,沉嘉和夏芥子一味地喝茶,喝到凌晨一点,沉嘉还是不语,夏芥子坐不住了,说道:“时间不早了,不如早点回家休息?”
沉嘉抬眸,说:“姐姐说的是。可……”
他张望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人。
“现在不能走。”
“姑姑把我的行李搬到了这里,说是要照顾我。”
夏芥子震惊,沉半英一年到头,皆在忙着生意,要说照顾一个人,无非是扔给保姆。
她的表情被沉嘉捕捉,他的嘴角延伸出笑意,笑出声来,说:“姐姐还是那么天真,逗你玩的。”
“父亲今天要回城内,待会儿去接他,姐姐累了先休息。”
夏芥子也不再多说什么,径直上楼。
他和芥子的样貌很像,性格的话……没有。
临到半夜,沉嘉才接到电话出门,司机行驶到半路时,被对面来的一辆车开启的灯光闪了一下,方向盘拐了个弯,撞在了行道树上。
沉嘉的耳边轰隆不停,面前直冒金光。他拍打司机的肩膀,没有反应。
他推开门,踉跄下车,用手挡着光,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光源地走近,等到眼睛睁开时,他看见沉浊平鲜血直流,浸染到地下。再远处,醇拓站在了他的身后。
芥子知道消息时,醇拓的父母和她的舅舅皆因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又是一夜,剥夺了三条人命。沉嘉受了重伤。夏氏集团股票动荡,沉半英连夜召开新闻发布会。一时间,联姻的消息被漫天的车祸新闻覆盖。无人在意这场双赢的婚姻了。
他们都争先恐后地报道车祸最新消息。
夏芥子看见新闻报道的醇拓不似往日精致,颇有了颓靡。
未刮的胡子更是让人显得精气神不足。
她关掉手机,打开大门时,被父亲一把拦住:“芥子,爸爸知道你要去哪里,不要去了好吗?关于你和醇拓的婚事,爸爸妈妈要重新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