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度我 第62章 第 62 章

“我不喜欢这个故事的结局。”

云眠星拜访了厉珩，将之前厉珩借给她看还未送去书局的手稿放在书桌上。

“为什么？”

“这个故事开头，主角是孤身一人，经历江湖种种风雨后，他觅得知己，寻得爱人，还成了天下第一。即使如此风光无两，你的笔，让他结局还是孤身一人。”

“是吗？”厉珩收好手稿放到书架上，“那你觉得，他应该有什么结局？”

云眠星笑道：“书的结局，不是该结在他得到一切的时候吗？”

“嗯，那他的结局呢？”

“他？”云眠星僵了一瞬，“如果说他是现实中的一个人，他临终算结局的话……你写的对，他会一无所有的死去。”

“看来云兄确实有很认真用心看了这个故事。他的知己知他的天下第一，他的爱人爱他的天下第一，他亦抱着天下第一无法撒手，最后烟消云散不过是开头就定好的命局。”

“命局……”云眠星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刀鞘，“或许我不喜欢的就是命定的结局。”

“故事而已，写出来什么算什么了。”厉珩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躺椅上，轻轻笑了一声，“若是云兄不喜欢自己的命局，我肯定就‘逆天改命’了，”

“那可多谢你。”

“你今日来也不只为的这个事吧？”

“被你看出来了。”

“你这都快写脸上了我还能看不出来吗，有什么事开口便是。”

云眠星坐正，“我有一个朋友，他听闻教坊司会在科举放榜前新选些人进去，想进宫献乐。他的琴艺相当不错，我想着和你商量下，能不能找九公主帮忙助他进教坊司。”

厉珩面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说道：“能让你来托关系的，想必是很好的朋友了。你怎么不直接和小如说？她肯定很愿意帮你。”

见云眠星有些犹豫，他明白了什么，“你是知道小如会帮你，但是担心她就算帮不成也想办法去帮，就先来问问我？”

“对……”

厉珩笑了，“小如虽然常常说她如何烦扰宫中的事，可并非真的那么弱呢，且她年后就搬到了郢王府居住，有郢王做靠山，放人进教坊司这种小事你就放心的让她帮忙吧，恐怕不让她帮忙才不乐意。”

闻言云眠星也不再纠结，“那就请你帮忙约下奕如，我届时带我朋友过来给你们先了解下。”

“不要这么客气，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过了几日云眠星带着谢怀梦来了厉珩这，谢怀梦抱着琴，见了柏奕如也没有丝毫拘谨。

听了谢怀梦弹奏一曲后，几人均是赞不绝口。

柏奕如问道：“你这技艺进教坊司有谁会反对，如何要到我这寻求帮助？”

谢怀梦先云眠星一步开口：“在下这手琴艺是家父从小教授，春夏秋冬日夜所习，奈何命运作弄，父母皆去世。家父最大的愿望，便是在下能进去教坊司同大成技艺至高的琴艺大师学习。”

“我也想寻得份差事自给自足，少让云兄操心。但，在下的祖父曾经在朝中为官，后被某案牵连抄家还农，在下是担心这个事情教坊司会……所以托了云兄帮忙，未曾想他找到了公主这。”

云眠星点头，看向柏奕如。

“这样啊，我懂了。”柏奕如示意周落带云眠星和厉珩出去，她要单独和谢怀梦说两句。

谢怀梦惊道：“男女有别，公主单独和在下一个外男……”

“都自己人啥别不别的。”柏奕如坐定，随手拿了两颗核桃盘，“咱打开天窗说亮话，云哥哥也是我很亲近的朋友了，你来的意思我也明白。”

她笑了声，“至于你进宫进教坊司，我呢，也猜到些。你想过事败的后果吗？万一你搞砸了，牵连我倒也无所谓，我皇叔会护着我。那云哥哥呢，他具体在做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也是谨小慎微的……他见我第一面时第一反应就是避开，这样他还是为了你来找我……”

谢怀梦原先温和的脸色也多出些灰败，但他定了定心神：“公主是个聪慧的，不过公主请放心，在下心里，第一重要的仍是云兄，其他都作第二打算。”

“不错，这才对。”柏奕如开了颗核桃吃，“我还怕你说些自己的大志向如何如何重要呢，想来你也还算清醒，分得清轻重，既是这样……那我给你指条更好的路。”

“请公主指教。”谢怀梦行了个礼。

“言重了。教坊司算不得什么好去处，你不如去我皇叔府上，平日也能在些官员面前露一手，有些名气后自由进出教坊司交流琴技什么也不是难事，我也能帮云哥哥多照看你点。不过我们先说好，不要把主意打到我皇叔头上。”

这是谢怀梦没有想到的，他更多的是不解。

“怎么这副表情，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你不想要？”

“想要，那请问公主想要什么呢？除了我的命都可以，我的命已先许给云兄了。”谢怀梦看着眼前的九公主，微展笑颜。

柏奕如向前探身，靠近了些谢怀梦，笑道：“我要你的命作甚，我看中的不过是你的琴艺，推荐给了我皇叔郢王。你日后成为京城最有名气的琴师，被许多官员当座上宾，知晓一些各家龃龉，私下同我当八卦说了乐一乐罢了。”

“我能要你什么呢？”她摊开双手。

“如此，在下需要这个机会，多谢公主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不在言中。

傍晚时分，柏奕如拢了拢桌上的瓜子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今天就到这吧，多谢厉哥的招待，也多谢云哥哥带谢怀梦过来，让我听到了这么好听的琴声。我答应了皇叔晚上陪他吃晚饭，先回去咯。等我的好消息吧！”

云眠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是我谢谢公主殿下才对，下次出来我请你吃饭，逛街。”

“云哥哥还知道陪女孩子逛街呢？”

“那是……”云眠星对上柏奕如身后周落略带警告意味的目光，突然咽下了接下来的话，咳了几声后说道：“是很会提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落也很会，开玩笑啦！要是被看到我和云哥哥一起吃饭逛街云哥哥会有麻烦的吧，心意我先领了，不过得记账上，以后有机会我再向你讨，你不会赖账的我相信你。”柏奕如还真的掏出了随身的本子，要找厉珩拿笔墨来。

云眠星郑重地点了点头：“绝不赖账。”

周落替柏奕如整理好帷帽，走过云眠星身边时又看了她一眼。

她有些无奈地别开周落的视线，她真的没有对公主有什么想法啊！这要怎么和周落解释！

厉珩送几人到大门口，还跟柏奕如说了京城几个好吃的小店。

他边说边开门，完全没有料到有人站在门口，说话的声音都抖了一下：“……就是在……啊！”

周落有些警惕地护在柏奕如身前。

“苏淮秋？”厉珩很快认出了来人，“你……”

云眠星赶忙上前拉住苏淮秋的手腕：“你怎么一个人来了？霜至他们呢？”

见是云眠星和厉珩相熟的人，周落放松了些，“时候不早了，我先带阿如走了，失礼。”

厉珩便又多送了两人几步，留云眠星几人说话。

“是霜至送我过来的，我下午在这附近办完事，就想着过来接你回去，正准备敲门你们就出来了。”苏淮秋轻轻靠在云眠星身上：“有点累。”

“累了先就和霜至回去休息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你接。”她抓着苏淮秋的手揉了揉，“打了一下午算盘？”

“嗯。”他把头靠在她肩上，叹口气在她耳边轻声道：“太想你就过来找你了。”

“差这一会儿么。”云眠星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他才站直了身子。

“我还要送怀梦回去，今天没有骑马出来，要不还是你先……”

苏淮秋看了眼旁边的谢怀梦，微笑道：“都这个时候了，我们送怀梦回去路上一起吃个晚饭吧，我一下午没怎么吃东西。”

“也好。”

几人和厉珩打了招呼，路上又找了个小店解决了晚餐。

待送谢怀梦到家，苏淮秋又坚持和云眠星走路消食回还隐阁。

路边的人家都点上了灯，还时不时飘出些饭菜香。若是路过大户人家，还可闻到各种混合在一起的花香。

是美好温暖的三月春的味道。

苏淮秋抚去一片落在云眠星头上的花瓣，“最近的那个任务，不要跟进了。”

他的声音又轻又小，引得云眠星凑近了他的脸问道：“什么？”

“崔家的委托，有问题。”他揽过云眠星的肩，这样两人的头靠得近些，“我下午查了四小姐的账务，发现有几笔做过手脚的流水，一些去处不明，但是有和贝金生的往来。”

他教出了个好徒弟，要不是对楚丝琳生了警惕心，他也看不出这几笔帐的问题。也有可能是因为最近的帐是秦观在管，她没仔细弄导致露出了些马脚。

楚丝琳和贝金生都有从商，有往来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但一遮掩反而令人怀疑。苏淮秋仔细看过后随口套了楚丝琳几句话，只当不知道账务问题。

心生疑虑的他去找了万枢阁的人，最后推断出楚丝琳已知晓冯行章意外一事，并且她怀疑意外并非意外，暗地有在调查。

如果云眠星继续对施义或者贝金生动手，聪明如她会立刻猜出此事与崔家有关，甚至查到还隐阁这里。

楚丝琳毕竟是朝中重臣之女，以当前情况来看，她会不会站在自家阁主这边还未可知。

更值得让人深究的，她是如何能通过大理寺和都察院的渠道拿到一些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