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隐阁有在除夕前一天过生辰的传统,很多捡来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生辰,或者是不想过原有的生辰,便可选择这一日。
云眠星早早起来洗漱,换上了前几日买的新衣服。
岑焱从厨房端了碗长寿面出来,上面卧了一个鸡蛋一个鸭蛋,再是几片羊肉,牛肉,鱼腹肉,没有葱花。
“苏哥儿的那碗,刚才霜至已经端过去了。”他递过去一双金包银的筷子。
岑焱的生辰在夏初,霜至和雪至的生辰在夏末,裴渊随了陈凌蓉的生辰日子,都不是今天。
“很好吃。”云眠星大口吃着面条。
“吃慢些别呛着,厨房还有。”岑焱撑着脸看她,“不知道苍池和阁里的其他人这会儿在干嘛,出来这么久还有点想他们了。”
“他们肯定也想我们了,等下月办好这边的事就能回去,到时候给你休假,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云眠星将汤也喝到底,满足地揉了揉肚子。
门口探出个脑袋,裴渊打着哈欠走进来:“好香。小星,生辰快乐,喏,这是我和阿蓉送你的。”他递过来一个红色的锦盒,里面是金制的一个小葫芦和一把平安锁。
“谢谢裴哥,也替我向蓉姐姐道谢!”
“客气了不是,这几天阿蓉那边庄田铺子还有镖局的队长们都要来年前对账,不能陪你过生辰啦,我也要过去帮忙,你能理解裴哥我的吧?”
“这是自然。”云眠星拉他坐下,岑焱端了撒了葱花的面条过来给裴渊。
吃完面条的裴渊感觉神清气爽,精神饱满:“岑焱做的这面条真是吃不腻味,我先过去阿蓉那边了。”走了两步又听他疑惑道:“诶我先前去小秋那他已经起了,怎么这会儿还没过来。”
“今天他也要对些账,说不定已经开始了。”
裴渊点头:“还好当年我进的潜堂,润堂真够劳碌的。”
送走裴渊后,云眠星和岑焱去了苏淮秋的院子。
霜至正在院中练剑,见云眠星过来一反常态并未停手,而是邀请她切磋。
怎么说自己也是潜堂副堂主,教导弟子的义务还是有的。云眠星抽刀欣然应战,开场留了几手,渐渐热身起来后霜至感到难以招架,躲闪间颇有几分狼狈。
云眠星体会到了风启昭和她切磋时的感觉,一招一式都收放自如,霜至的动作被她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他的下一步动作都能猜到。
霜至喘着粗气:“副堂主武艺又精进不少。”
云眠星手腕一转,将他的剑挑飞插到了树干上,结束了切磋。她笑着过去拔剑:“你还是要勤勉练功,不然回去季叔他们看了生气,转头说我没好好管你呢。”
她将剑收进霜至的剑鞘给他,霜至却是小声叫道:“苏哥儿!”
几人目光便都朝开门的苏淮秋看去。
只见他披了件浅色毛绒斗篷,穿着豆绿单衣,露出雪白脖颈和一点锁骨处的肌肤,黑瀑般的长发随意散在肩膀和背上,唇红齿白,眉眼如画,只微微一笑便让人沉醉。
云眠星一时呆愣在原地,直到苏淮秋走到她面前才回神。
“你今天,怎么打扮得跟……天仙一样。”云眠星不自觉伸手抚上他披着的黑发,“头发跟缎子一样滑诶……”
“好看吗?”苏淮秋看着她的眼睛。
“好看,你本来就很好看,穿的这一身更好看了。”云眠星围着他转了几圈,“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我们家淮秋是天仙下凡来了。”
苏淮秋听着那句“我们家淮秋”很是愉悦,“小仙可入得了您的法眼?”
云眠星伸手替他拢好披风,遮住了露出的肌肤,“不但入得,在下的眼珠子都要粘你身上了。快进屋去别冻着了我们的天仙。”
岑焱跟在两人身后,进屋前回头看了眼旁边的霜至,手捏成拳挥了几下。
霜至心虚地别开了眼。
屋内暖洋洋的,还有未散去的面条香气。
云眠星面前摆着的是个金边红锻稍扁的锦盒,苏淮秋面前则是稍方些的。
两人交换盒子后又同时打开。
苏淮秋送云眠星的,是一座巴掌大小的摆件,由哑金做成一朵并蒂莲,莲花底座是蓝色湖面样的琉璃,莲花花瓣烧的粉彩珐琅,纹路清晰可见。莲蓬很是饱满,里面的莲子用无暇珍珠镶嵌,反射着花瓣的金色光泽。
云眠星送他的,则是一套天青瓷茶具。天青瓷虽然比不上莺红瓷昂贵珍稀,但也算一种绝色。上好的天青瓷,颜色犹如细雨时的湖面,是有缘才得见的景色。
一套里有十个茶杯,纪念着两人十年情谊,上面是由一位小有名气的师傅绘制的熠州仰湖十景,中间还放着一个栩栩如生的鹦鹉茶宠。
云眠星对这精致好看的摆件爱不释手,苏淮秋则直接让霜至将桌上茶具换成天青瓷。
“这花就代表咱俩是吧?”
“对。”
“双生花,不错不错,回去我要将它放在我百宝阁第一层。”她捧起来,“还挺沉,金子就是有分量!”
苏淮秋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把解释这是并蒂莲的话憋在胸口,点了点头。
岑焱和霜至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情绪。
早上苏淮秋得看账核算,岑焱在一旁帮忙,云眠星就在屋外认真给霜至喂招。
几人又合力做了一大桌子好菜,酒足饭饱后就一边包饺子,一边聊些小时候的趣事。待到外面下起小雪,云眠星坐不住,跑到外面堆起雪人来。
看着在雪中无忧无虑肆意撒欢的云眠星,苏淮秋忽而觉得,特殊的日子不一定要过得多么特别才值得被记住,每个生辰都如今日一般平凡安定才也不错。
很快到了大年初一,云眠星在鞭炮声中醒来,她犹记得昨晚守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会儿却是盖了被子躺在床上。
掀开帘帐,几个脑袋转过来看着她,她不好意思笑笑:“我醒了,几时了?”
“刚到辰时,饺子快煮好了,要现在洗漱吗,我去给你端水来。”岑焱起身问道。
“要的。”云眠星下床穿了鞋,伸了个懒腰。
且缘一身常服,戴了个毛皮兜帽给自己光秃秃的头保暖,一套下来根本看不出是个和尚,意外和岑焱还有霜至很聊得来,但并非是佛理而是菜理。
苏淮秋伸手探向云眠星的额头:“昨夜你喝了那么多酒还趴在桌上睡了,现在可有不适,没有着凉吧?”
“哪有很多,小酌几杯……我没有那么弱啦。”云眠星推他到桌边坐下便洗漱去了。
且缘道:“你们俩兄弟感情真好。”
“那是自然,我们云哥儿和苏哥儿就差穿一条裤子长大了。”岑焱端了饺子进来,“一会儿我们出去拜年,且缘大师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晚点我回白相寺……”
“哪儿的话。”云眠星走到他身边,“在这住着便是,怎么,我们这的菜也不好吃?”
“好吃,只是太打扰你们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客气,安心待着吧,我们出去拜年咯。”
且缘没再推辞,目送几人出门后,呆坐在桌边不知在想什么。
来熠州成家的弟子好几个已有了孩子,百里隐早让两人带了些金豆子来发红包。
一天下来云眠星感觉脸都要笑僵,那些弟子们曾经少年意气转换成了家长里短,不着痕迹向他们散发着小家的幸福,云眠星也跟着笑。
只是吵闹的小孩不免让她头脑发晕,她并没有几岁时的记忆,阁里也没有几岁大的孩子,便也没有跟这么小孩子相处的经验,若能选择,她是宁愿被风启昭盯着每日练功五个时辰连续三天,也不要单独和这些孩子呆一天。
“过年真是累啊。”云眠星揉了揉手腕,坐在马车上长叹口气。
苏淮秋见状让她靠着自己休息,顺便给云眠星捏手缓解疲惫。
“那些珠子们什么时候到来着?初七还是初八?”
“东珠初二就开市,我们排到初四看货。金珠要初五开市,我们排到初六,海螺珠也是初五,但是排到初八往后了。”
“能排这么早多亏蓉姐姐替我们打点找关系了,选珠子我算半个行家,你坐旁边讲价就行。到时候我选几颗送给蓉姐姐,选大点的,镶她凤冠上嘿嘿。”
“好,选大的。”
“我肯定也忍不住买几颗私藏,不知道钱带够没,不够你可得借我。”
“够的,我这么了解你,当然也帮你带够了银子。”
“那就好。”云眠星换了个姿势靠着,“蓉姐姐也不得闲,不知道一会儿我们几个吃完晚饭可不可以一起去仰湖那玩,听说那新奇玩意儿可多了。”
两人闲聊几句,不一会就到了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