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觉,孟甲就是莫厉霄。也可以说明,为什么我当时在京城见到他时,对他的音容难以忘怀。”
云眠星窝在苏淮秋怀里,和他细细掰扯目前得到的信息。
灯芯有些长了,苏淮秋亲了下她的脸颊,起身去拿剪刀剪灯芯。
“原来是这样,我还害怕你见到更好看的男子,不要我了。”苏淮秋边剪边说道:“没想到还真被我说中了,他真是你的仇人。”
“是呢,淮秋说不定有算命的天赋。”
云眠星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被子踢到一旁,“如此说来,求冥楼野心不小,据当时晚娘说他又与楚四小姐有接触……唉,不如我还是去找九公主和谢怀梦问问,楚四小姐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苏淮秋上床抱住她,闷声道:“我和九公主还有谢怀梦见过,如有必要,我去问就好。”
“算了,还是不要把他们扯进来……万枢阁阁主已经许诺他们的情报与我共享,我让小海哥看看有没有那边准确些的消息。”
“嗯。”苏淮秋揉了揉她的头,“困不困?今天也忙了一日,要不现在歇息,旁的事明日再想。”
“还好啦,我觉得你比我劳累许多。”
云眠星叹口气,“也不知道阁主和边望什么时候能回来,听应倾宇说,那边局势很不明朗。”
“估计年前是不可以了,有时候打仗,将军要在边境驻关好几年。不过不必太担心,阁主是很厉害的人。”
“嗯,他那老狐狸自保还是行的。”
除了四月份那次掉链子,平常还是可靠的。
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放松,苏淮秋摩挲她的脸颊,两人依偎着享受当下温存的时光。
云眠星半眯着眼睛,忽然听到了有脚步声靠近。
“阿姐,阿姐……”
是陆吾在敲门。
“怎么了?陆吾。”云眠星撑起身子下床开门,陆吾抱着枕头望着她。
“阿姐,我睡不着。”
“嗯?我不是让苍池陪着你了吗?”
陆吾伸手抱住她的胳膊:“阿姐,我害怕。”
“害怕什么?”苏淮秋从屏风后出来,温柔地问道。他垂着眸子,好像真的是在担心他。
陆吾和他对上眼神,“阿姐,你为什么晚上和他睡一间屋子?”
“不可以吗?”苏淮秋恰到好处的惊讶。
“嗯……苏哥哥晚上也害怕一个人睡觉吗?之前我就怕阿姐丢下我,阿姐就陪着我睡。苏哥哥害怕的话,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就不害怕了。”
陆吾表情恳切,只是面对着苏淮秋流露出些许得意。
苏淮秋用眼神询问云眠星,她点头道:“睡的大通铺,门和风启昭的屋子通着,一人一床被子。”
“是么。不过不好意思啊陆吾,阿云今晚就是睡我这。”
“不可以!”陆吾急道,“阿姐你和他,你是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可以和他睡一间屋子,没名没分不合礼法的。”
“你说错了,我们是睡一张床上,一床被子的。”苏淮秋揽过云眠星,“早点回去睡觉吧,阿云很困了。”
“阿姐!”陆吾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指着苏淮秋,“阿姐,你是不是要他不要陆吾了?”
云眠星不知他哪里来的结论,安抚道:“不要胡思乱想,阿姐不会为了谁不要谁的。你害怕一个人睡,我让岑焱也陪着你好不好?”
看出云眠星确实没有放下苏淮秋陪自己的打算,再吵下去反而落不得好。陆吾乖巧地退后一步道:“好吧,就是要麻烦阿姐和岑焱说一下了。”
“乖,陆吾十五了是大孩子了,要学会面对害怕的事物。”
“嗯,我会的。”
搞定陆吾的事情后,苏淮秋和她一起回到房间。
云眠星见他皱着眉头,便握着他的手道:“你不要生陆吾的气,他经历过那样不好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亲人,在我面前难免小孩子心性一些。”
“我没生气,我理解他。”苏淮秋和她十指相扣,“我也会害怕失去你。”
“不要怕。”
苏淮秋却不接话,下床去到柜子边,打开了一个暗格,从里面翻出一堆东西来。
“在找什么?”
“陆吾说的对,我们两个没名没分的……”他拿了一套嵌红宝石的金头面,蹲在床边捧给云眠星。
“阿云,我想要一个名分。”
残荷垂在水面上,风吹过带起圈圈涟漪,更显萧瑟。
柏奕如捂着荷包里最后一两银子,走出赌坊。
嘈杂的人声消失,外面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不过是一扇赌坊的门,门内门外好像是两个世界。
周袁给她披好外套,温声道:“小姐是现在回去,还是逛一会儿再回?”
“呜呜,我只有一两银子了周袁,要是被哥哥知道了会骂死我的,你说我怎么运气就那么差呢,还有刚才那局本来我可以押对的,为什么要改……”
“小姐不必忧心,运气总有好坏的时候。相信下一次小姐可以都赢回来。”
“对,下次一定可以。”
柏奕如虽是这么说,脚步还是不免有些沉重。
身后传来钱伯的声音:“周袁和你家小姐还没走啊,要不再进来玩两局,老头我请你们,玩两局刚好回去吃饭嘛。”
“真的么,谢谢钱伯。”柏奕如立马转了个方向,踏进赌坊。
不出意外的柏奕如失去了最后一两银子,她垂头丧气地走在路上,叮嘱周袁千万不能把这事透露给柏奕江。
周袁作了保证,又道:“小姐还是不要贪玩,赌坊没有永远的赢家。”
“我知道的,就是想着万一这次运气好嘛。”柏奕如收起空空的荷包,愁眉苦脸地往知州府去。
已近十月,天黑得越来越早,路边都挂起了灯笼。
路过一家馄饨摊,柏奕如放慢了脚步。她想起京城的那家馄饨摊,因为价格便宜又好吃,她常常会在冬日和周落溜出宫后先点上两碗热乎乎的馄饨。
坐在馄饨摊上,她和周落与旁的高兴地吃着馄饨的孩子没有两样。
那是一种不算难得却隐秘滋长的幸福感。
“小姐,想吃馄饨吗?”周袁似是看出柏奕如的心思,询问了一句。
“想吃但是没有银子了……下回吧。”
周袁拉着她的衣袖坐下,“小姐想吃何必一定要下回,属下有银子。小姐素来对我们这些下人好,属下请你一次馄饨当些许报答可好?”
柏奕如没有拒绝。
周袁很快端来两碗馄饨,她的那份明显还要多一些。
馄饨的香气溢满了她的心房,她不住地夸赞馄饨好吃,惹得包馄饨的老奶奶又多下了几个馄饨送她。
吃饱了走在路上,柏奕如的心情好了不少。
“也不知道哥哥回来了没有,前几天白相寺爆炸,他得忙着调查,都好几天没见着他了,唉。”
“小姐这么担心,要过去看看吗?”
“今天他还不回来的话,我明天是该去看看他,给他拿些换洗衣物什么的。你说,好好的白相寺怎么会爆炸,我刚才在摊子上听人议论,说是有人私藏火药……”
“这……想来是些市井流言,白相寺住持看起来不像会做出那等事的人。”
“也对,弘真住持他老人家慈眉善目的,就算真是有人在白相寺私藏火药,他肯定也是不知情的。啧,多事之秋,今年大半年没什么雨水了,仰湖都干了不少。”
“是啊。”
“还好入秋后没有一直热着,不然日子就更难过了。对了对了,我还听那摊子上的人说,那拜月猫妖进江南域来了,不知几时到熠州呢。”
“小姐若是害怕,晚上记得关好门窗。属下会守在门外,小姐可安心休息。”
“周袁你真好。”柏奕如转身望着跟在她身后的周袁,“你愿不愿意一直跟着我?等哥哥忙完白相寺的事情,我让他正式把你的卖身契转到我这,过年还能带你去京城看看。”
周袁眼睛一亮:“谢谢小姐看重,属下受宠若惊。若真能跟在小姐身边,当牛做马周袁也是愿意的。”
“哪有当牛做马那么夸张,周袁你这么好,跟着我可不算有什么前途,在哥哥身边说不定还能混个官家当当。”
“怎么说呢,周袁想着,日后小姐成家了,属下去公主府当差也是一样的有前途。”
“什么嘛,那还早呢。”柏奕如脸上泛起红晕,转过身去走快了几步。
周袁笑着叹口气,跟了上去。
柏奕如听见他跟来,双手背在后面踩着路边的影子,继续道:“那拜月猫妖的事不是派三皇子还有李鹤野去查了嘛,这差不多个把月了,反而传闻猫妖要到熠州了,真是奇也怪也。”
“这属下无法评论,不过有听闻李道长一路为百姓做了好些法事,抓了不少作怪的妖物,想来这猫妖只是更难缠些,没有被李道长碰上。”
柏奕如轻笑一声:“可能是你说的这样吧。”
她让周袁走在她前面一步,低头踏着青砖有规律地向前。
一、二、四、六……
突然周袁停了下来,她猝不及防撞上周袁坚实的后背,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一道光闪过,犹如暴风雨时打雷的前兆,随后是震耳的巨响。
周围有行人吓得跪倒在地,没挂好的几盏灯笼滚到柏奕如脚边,几点星火舔舐着灯笼纸,光亮映在柏奕如惨白的小脸上。
她僵立在原地,只捕捉到不知是谁喊出的一句:“……白相寺又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