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水回来了 第85章 醉月阁失火

鬼魂看见金紫菀走过来，就要朝她冲过去，何春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芙蓉，你不要冲动。”

金紫菀仔细地看着何春水用力抓握的手，惊喜地问道：“芙蓉？她在哪儿？她没死？”

“不，芙蓉死了，是她的鬼魂在这里。”何春水的语气充满遗憾。

金紫菀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你是说芙蓉她没有走，她的鬼魂一直在这里？”

“是，但她充满了怨恨，忘记了很多东西。”何春水说。

“她一直在这里，她被困在了这里。”金紫菀想到在这里受苦的芙蓉，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

“不过，她还记得你，也记得你们的约定，她说你答应要带她走。”何春水说。

金紫菀感觉膝盖疼痛难当，跪坐在了地上，痛哭流涕，“对不起，芙蓉，我来晚了，没能救你出去，对不起。”

本在何春水手里剧烈挣扎的鬼魂看见金紫菀的哭泣的脸，突然愣住了，“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芙蓉问你要带她走吗？”何春水说。

“我带你走，芙蓉，跟我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金紫菀流着眼泪，向何春水身边的空气说道。

何春水松开了鬼魂细弱的手腕，鬼魂蹲在金紫菀的面前，血泪变成了清澈的泪水，“紫菀，你回来了，你终于来接我了，我等你等了好久。”

“她说等你等了好久，你终于来接她了。”何春水说着，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芙蓉，我没能救下你，对不起。”金紫菀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没关系，紫菀，你来了就好。”芙蓉笑了笑，向前俯身，想要抱住金紫菀，双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马车里的张宁和小女孩投来关切的目光，“小姐，你们怎么了？”

“没事，你们好好待着，我们一会儿就回去了。”何春水说完，拉过芙蓉，把她摁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金紫菀还在地上痛哭，何春水俯身抱住了她，“紫菀，想不到，我们此生还有再见的时候，我竟然还能这样触碰到你。”

金紫菀愣了一下，“你是，芙蓉？”

“不要哭了，紫菀，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我真的很高兴。”何春水流着泪说道。

金紫菀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何春水，她哭得更伤心了，“芙蓉，对不起。”

何春水轻轻摇了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被怨恨蒙了眼，我想跟你一起走，却走不出这里，我以为是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不肯带我离开。”

“我现在就带你走，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金紫菀起身，拉着何春水往马车的方向走。

“现在还不能走。”何春水说。

“为什么？”金紫菀问道。

“因为我要毁了这个青楼。”何春水语气铿锵，眼神坚定。

“你是春水？芙蓉呢？”金紫菀慌张地向四周查看。

“你别急，芙蓉还在我身体里，我刚刚看到了她的记忆，你走后，她迟迟等不到你，就想偷偷跑出去找你，结果被龟公抓回来，打了个半死，龟公和老鸨看她伤得重，觉得治不好了，又把她丢到一边，活活饿死了，害死她的是龟公和老鸨，我们必须要让这两个人付出代价。”何春水说。

“青楼里死伎女是常事，官差会管吗？”金紫菀担心地问道。

何春水轻笑道：“不用让他们来管，我和芙蓉就能解决。”

看何春水胸有成竹的样子，金紫菀没再说什么，何春水把她扶到了马车上，又折返回去，和芙蓉一起进了醉月阁。

醉月阁里起初静悄悄的，后来传出来一些打骂声，接着开始砸东西，又有人大叫“失火啦！”，窗户渐渐向外冒起烟来。

里面变得愈加吵闹，突然，一楼的大门打开了，一群人慌慌张张地冲了出来，整座楼都燃烧起来，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救火声，叫嚷声，哭喊声充斥着整条街。

见何春水迟迟没有出来，金紫菀和张宁下了马车，想冲进去救人，众人纷纷阻拦，说火势太大，救不了了。

金紫菀正悲伤绝望之际，却去见何春水慢悠悠从火光里走出来，说里面已经没有人了，话音刚落，整座楼在大火中坍塌了。

众人看着醉月阁消失在大火中，都带着茫然不知所措的神色。

何春水站在大火前，拍了拍手，众人纷纷看了过去，“醉月阁没有了，你们的卖身契也都被烧了，你们要是有家可回，有地方可去，现在就走吧。”

“不能走！”几个健硕的男人站了出来，“她们都是卖身进来，你凭什么让她们走？”

何春水走过去，几个男人突然倒地，昏睡不醒。

“有地方可去的就走吧，不用管这些人。”何春水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不定主意，有大胆的，道了声谢，转身就跑走了，见确实没有人拦着，陆续又有十多人也跟着离开了。

“我是何春水，在庆源镇有一处宅院，大家挤一挤，大约能住得下，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可以跟我到庆源镇去，先在我那里暂住，再慢慢考虑以后的事。”何春水扬声道。

众人议论纷纷，不敢相信她会无偿提供住处，怕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张宁走了过去，站在何春水身旁，“我原本是何家的丫鬟，我可以向大家保证，何家是正经人家，绝不会强迫大家继续卖身。”

“你是她家的丫鬟，怎么会被卖到青楼来？”有人问道。

“不是何家卖的我，何家人待我很好，还把我的卖身契还给了我，让我回家看父母，是我父母把我卖掉的。”张宁解释说。

众人想起了自己凉薄的家人，和无处可去的处境，反正去哪，都不会比待在青楼里更糟了，纷纷表示，愿意跟何春水一起走。

看人数太多，何春水让马夫去车行，把所有的马车都租来，先把生病的、体弱的女人送到何家去，又安排剩下的人先去旅店住下，明天再来接她们。

“我认识去庆源镇的路，我可以带大家走着过去。”一人提议道。

其他人听了，纷纷响应，“对，我们可以走路过去。”

“现在就走，我再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走一晚上都可以。”

“这么多人一起走，就不会害怕了。”

“我们不用坐马车，走着就去了。”

何春水想着她们白天在休息，现在出发，走到庆源镇应该不成问题，就点头答应了。

马车陆续赶来，姑娘们齐心协力，把不方便走路的人，都扶上了马车，何家的马车在最前方，金紫菀上了车，和几个小女孩坐在一起，外面又忙活了一阵子，马车队伍向着庆源镇出发了。

何春水让张宁去买了干粮和水，领着剩下的三十多人，慢慢向县外走去。

等救火队发现火情赶过来时，醉月阁前只剩几个男人躺在地上，附近的人都站得远远地看热闹，好在火势虽大，却并未蔓延到旁边的房屋，待大火扑灭，曾经那样繁华的一座楼，就只剩一堆废墟和两具烧焦的尸体。

夜幕降临，圆月升起，银白的光辉洒下人间，驱散了黑暗，张宁在前面带路，何春水殿后，众人默默行走在月光照亮的大路上。

一开始，她们难免有些焦虑不安，走着走着，三三两两说起话来，不知是谁，突然笑出了声，众人听着，也跟着笑了起来，她们的步伐愈加轻快，越走越觉得浑身有力，夜渐渐深了，她们却丝毫不知疲倦。

看到芙蓉的所有记忆后，何春水的心情一直很沉重，芙蓉经历的那些事，让她仍不住想要流泪，此刻听着这些姑娘们的笑声，她的脸上才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意，她感觉到身体里的芙蓉也笑了起来。

何春水这时才真正理解了金紫菀，理解了她为什么不惜拒绝吕子毅，也要坚持挣钱，去醉月阁赎人，理解了这些姑娘的苦痛，理解了金紫菀听说自己自愿留在醉月阁时的愤怒，可惜当时自己陷在仇恨里，完全忽视了这些可怜人。

前方传来了众多马车的声音，马车队伍在张宁面前停下，苏云走了下来，“小姐，阿宁，我来接你们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张宁迎上去问道。

“紫菀跟我说还有很多人在后面，我就把镇上车行的马车也都租了来，让姑娘们都上车吧。”苏云说。

何春水走了过来，“辛苦你了，大家都上车吧。”

众人你搀着我，我扶着你，都上了车，到了何家，天还没亮，苏云又给这些姑娘们安排了住所，分了被褥，让她们先凑合着安歇。

何家热闹了一阵，又安静了下来，何春水和苏云回了小院，苏云上楼睡了，金紫菀在外间榻上等着何春水，何春水进屋看了看楚禾，见他安稳地睡着，就把身体让给了芙蓉，让她跟金紫菀好好说说话。

第二天，何春水在金紫菀的床上醒来，知道她们是聊了许久，才刚睡下，她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回到小院里，谭星已经在等她了，“春水，阿宁都跟我说，真是多谢你和紫菀了。”

何春水笑了笑，“也是凑巧，你的戒指也出了一份力，就不必谢我。”

两人一起进了屋，到外间榻上坐了，苏云还没醒，澄心来上了茶。

谭星叹了口气，满面愁容，“阿宁的事我是很感谢你，可是你弄这么多女人回来，是什么打算？”

“先让她们住着吧。”何春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一下子多了五六十口人，就算何家有家业，你又能养她们到什么时候？”谭星说。

“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放心，暂时不会有问题的。”何春水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来，“这些钱够养她们一阵子了，其余的，到时候再说。”

金紫菀走了进来，惊奇地问道：“这是哪来的这么多钱？”

“我从醉月阁里拿出来的，都是这些姑娘们挣的，也该花在她们身上。”何春水看了看金紫菀的双腿，“你的腿不疼了？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不疼了。”金紫菀走过去抽走了何春水手中的银票，“来了这么多人，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有时间休息了。”

苏云下了楼来，安排澄心去找木工师傅来，多打几张床，吩咐完了事情，苏云也走了西侧外间，笑道：“太太和紫菀来了。”

金紫菀抽出一张银票来递给苏云，“打床，买被子什么的，也需要不少钱，这个你先拿去用。”

“她倒是不见外，像是她自己的钱似的。”谭星笑着说。

“春水也说了，这钱要花在这些姑娘身上，买些日用品，也是应该的。”金紫菀微笑着说。

“那剩下的呢？你打算怎么花？”谭星问道。

“我要去买些织机和绣架回来，再请些织女绣娘，来教她们织布绣花，等她们能做出布匹和绣品来了，就拿到绸缎庄去卖，这样，就不用春水一直养着她们了。”金紫菀说。

豆蔻走了进来，“紫菀姐姐，马车备好了。”

“好，这就走。”金紫菀说着把银票揣进了怀里，向外走去，“我先去把大夫接来给她们看病，剩下的，等晚上回来再说。”

“紫菀。”何春水叫住了她，“芙蓉是不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