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这么打动你?是他离开,还是回来?”
“都不是。”颜州海淡淡道,“他说,他的人生是一栋只能建造一次的大楼,所以不允许有一厘米的误差。”
顾临摸了摸耳朵:“谁的人生其实都不能来第二回。”
“话不能这么说,有的人不能来第二次,是因为一旦出错就会失去生命,而有的人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就像做实验,要是通通只能做一回的话,那科学进步的速度将会慢到难以置信的地步,人类其实也是这样,在‘只有一次’的游戏里缓慢进步,所以发展到今天才需要这么多年。”
“听起来好像是个数学问题。”
顾临说完这句话,就觉得底下人的胸膛在微微颤动,是他在笑。
最近颜州海笑的次数显著增加,要说他从前是个不会笑的冰山美人,那现在起码是有了一丝人气儿的活美人了。
他一笑,顾临就心痒痒。
但他今天没急着去吻他、扒他的衣服,或者拼命的逗弄他的情潮,而是极促狭的凑近他几分,一边嘴角微微扯了扯,笑得邪肆:“你是不是很久没那个了?神之右手伤成这样,想干也干不了吧?”
颜州海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瞪了他几秒钟,就想把头扭开,同时用手去推他,不料顾临只是笑,笑得他浑身发烫,然后叹了口气:“我说你可真是够能忍的,我都来这么久了,都没撞见你弄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弄的,能不能给我透漏一点消息?就算你不让我弄,让我看着你自己弄总行吧?”
颜州海顿时脸红得彻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想把身上的人掀下去,不料顾临早有准备,居高临下的掐住他的手腕,一条腿压住他的腿,俯瞰着他:“还是你很难有身体反应?哪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是能不沾荤腥的,你要再这样我就该带你去男科医院挂号了。”
“你……”
他真是越说越不堪了。
但他其实说得也不是全不对,虽然颜州海不想承认,但他那方面的确是比较淡漠,从前听人说哲学家都有这方面的苦闷,其实科学家也是一样,要是大脑太强大,身体就会被控制得更加精密,就算是巅峰那一刻都还在想些专业问题,是一种多么无聊的感受?而且要一个男人总是靠自己的手过日子,那只会伤身体,他不喜欢总干这种事,从前如果不是被身体里的难受逼得受不住的时候,他是绝不会这么干的,而且每一次都很难出来,难受得爆炸。
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是刺激不够?
顾临看着他的脸色,忽然低下头,大惊失色:“我靠,你该不会真是不行吧?”
颜州海:“……”
“真的假的?你作息也真是太他妈乱了,连男人早上基本的生理反应不会都没有吧?”
顾临平时要么七八点就上班去了,要么硬生生躺到十点左右也会起床,而这个时间颜州海通常都还在睡觉,他是标准的夜猫子,每天昼伏夜出,长期熬夜会伤害男人对**的渴求,更会伤害那方面的能力,顾临之前不知道,但他最近颇有这方面的感触,因为他亲吻了颜州海那么多次,每次他都已经不行了,但这人居然都没反应。
除了他不行之外还有什么解释?
顾临一脸恍然:“难道这就是你不恋爱的原因?怕拖累别人?”
颜州海:“……”
这人到底是什么毛病,脑补能力真是超一流,越说越离谱了。
但他偏生也起了促狭的心,似笑非笑的抬眸看向身上的人,一脸无辜:“要万一我真是这样呢?一生都这样——冷淡,你打算怎么办?”
顾临:“……”
他本来是开玩笑,但见他表情这么羞赧,又这么怯生生的,还以为被他言中了,只想着应该没有哪个男人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吧?这可是有关男性尊严啊!登时就信了七八分,浑身僵硬的瞪着他瞪了十好几秒,然后做了一个颜州海绝想不到的动作——他几乎是在一刹那就去脱他的裤子,一面咬着牙道:“我不信,你让我试试,我试试就知道了,我不信老天爷他妈的跟我开这种国际玩笑!”
颜州海大惊,赶紧起身想拦住他,不料此人一把将他按倒,三两下就拉住了他的裤子用力往下扯,他已经换了睡衣,裤子本来就松,哪里经得起他拉扯,只得拼命的用左手拽着,脸都涨红了,顾临当然不会让他得逞,趁着他右手有伤使不上劲,只把他左手压住,另一只手就继续他的事业——
万般无奈,颜州海只得投降告饶:“没有没有,我骗你的骗你的,我行的行的,真行的,你相信我,诶,我求你了,你放过我,顾临!顾临!”
顾临刚把裤子扯了一半下来,狐疑的看着他,喘着粗气:“你到底哪句真话哪句假话?”
“真的,真的,我没有病,这么荒谬的事情你也信?你相信我,我求你了,别这样,求求你了。”
颜州海被逼到危险的悬崖边,几乎口不择言,拼命的想翻过身来,把最脆弱的地方护在身下,死都不肯动了。
“你拿什么证明?”顾临理直气壮。
颜州海又是气又是好笑,证明什么?这种事怎么证明?难道要他当面表演一下神之左手吗?!简直岂有此理!
顾临看他吓得不轻,忍不住偷笑了下,面上仍是保持着那副疑惑的表情,低下头去亲他的脖子和耳朵,颜州海把头埋在枕头里,浑身都在发抖,只觉得他的嘴唇在他的耳朵后面暧昧的徘徊,顾临浅笑道:“我又不怕你不行,只要我行可以了,你要不要看看哥哥的,也学习学习,你不是学习能力强么?作业给你抄,没准慢慢的就行了呢?”
颜州海:“……”
他真是服了顾临,这男人永远都能把黄色笑话说得这么一本正经,偏他又这么千依百顺,就像逗猫棒似的,总是能熨帖得恰到好处,不是撩拨得他难以自持,就是温柔得让他暖到五脏六腑里,最后只能全军覆没缴械投降,他真想有个人能来教教他到底怎么办才能改变这种局面,又或者说,到底怎么办才能让他回到从前。
他的心真真是已经裂开了,连补都补不了,隐约是从一股极孤寂荒凉中找到了一口泉眼,就再也不可能离开他,竟让他在长久的绝望中生出一丝模糊的期待来,他有生之年第一次,也是十七岁后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也是有可能会幸福的。
他双眼微微的湿润了,忽然翻过身来,坐起身,看着顾临。
顾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回望着他。
下一刻,颜州海的两只手就冲着他抱了过来——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他双手抱住顾临的腰,紧紧的,狠狠的,抱住了他。
没有人知道,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主动的去拥抱一个人。
顾临也呆住了。
眼前这个比他小三岁的男人,有着浓烈少年感的男人,有着天真赤子心肠又刚强冷漠的男人,总是清冷疏离又总是脸红害羞的男人,居然就这么抱住了他,他才发现他从前的拥抱其实都没有抱到实处,因为只有颜州海主动的这么抱着他,他才感觉到原来他这么瘦,浑身的骨头都是硬的,是那种会硌人的硬,可同时又是这么软,不可思议的柔软和细腻,就像把自己的胸膛剖开了、摊开来对着他,以那么虔诚的的态度捧出自己一颗红彤彤跳动着的心。
莫名的能感觉到,这个抱着他的人其实是在把某种极致的恐惧或者无措全部抛之脑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仅仅只为一个拥抱。
他在微微颤抖。
顾临以前不知道,人还可以对一个拥抱认真到这种程度。
在这个上床就像吃饭一样的年代,这个分手像聊天似的时代,他觉得这是上苍恩赐给他的一份礼物,让他知道原来即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一个拥抱竟然也有如此触动心肠的力量。
大概是因为抱着他的人,有一副极致的、如大海一样深邃的灵魂。
是钢铁铸就的意志,亦有火山喷发式的情深,只是因为沉寂得太久,让世人以为这是一座死火山了,不料一朝爆发,连庞贝古城都可以湮灭覆盖。
他也抱着颜州海,轻轻抚摸他的背,哄小孩似的柔声哄他:“我不欺负你,好不好?要不你欺负我吧,我让你欺负。”
顾临觉得自己也是疯了的,他要是真疯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怀里的人紧紧闭着眼,浓密乌黑的睫毛轻轻颤动,比睫毛更轻盈的是他的声音,涩涩的传过来,却很认真:“我不会欺负你的。”
顾临叹了口气,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熨帖,他们长久的抱在一起,断断续续的接吻,有苹果的酸,也有莫名的甜,而他们的胳膊像是嵌刻进去的某种架子,他支撑着他,他支撑着他,好像如果就这么撑着,一直撑下去,就永远不会有人跌倒在地上,哪怕有一天一齐倒下,也会交缠在一起,以这样的姿态化成灰、永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