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博士恋爱的那些日子 第4章 chapter 4

顾临把章爱接出来，送到“金盏”安置了，歪着头夹着手机给老侯打电话，粗粗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去向，当然不会照实说，一面用毛巾裹着冰块敷高高肿起来的手背。

章爱躺在床上，眼角和鼻腔破裂出血，嘴唇上的口红混着鲜红，强光刺眼，可她还是忍不住想把这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的男人看得更清楚一点——

顾临，原来他就是姜杉嘴里的哥哥。

章爱只是D大艺术系的普通学生，她搞不清楚他是什么来路，她和姜杉其实也不熟，但这男人显然是有来头的——很浓烈纯正的男子气息，打架的时候有种睥睨不屑的气势，生着气，但下手明显又留了余地，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被温柔包裹着的一团烈火，可以被拥入怀中的醇厚刚烈。他的眼角也裂了，有紫红色的痕迹，长腿交叠着靠在酒柜上，用敷着冰块的手倒了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眸光终于锁定她：“这件事是怎么回事，章小姐不给我解释一下吗？”

“我……我不知道，我甚至不认识那个女孩子是谁，他们说我们是‘蕾丝边’，要我们‘表演’给他们看，我不肯，他们就动了手，逼我们……一直逼我们……”

“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或者在姜杉身边见过的？有没有印象？”

章爱想了想，摇头。

顾临扯了扯嘴角，把空酒杯放下，似无意似有意：“最好不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章小姐，你清楚我的意思吗？”

床上的落魄大学生显得很无助，活像一株蔫儿了吧唧的美人蕉，这副场景落在任何人眼里都会产生一种“霸道总裁强迫女学生”的视觉错位，然而真相是曲折的。

“……同样的招数不能用第二次，我既然已经为你出了头，以后除非是冲我来的，恐怕在本市也没什么人敢招你了，既然姜杉可以为你给我打这个电话，我也希望你不要辜负她，可以吗？”

章爱的反应却超出了顾临的预料，‘美人蕉’浑身一颤，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到底是姜杉的哥哥还是什么人？是她男朋友？”

“我是她男朋友？你不是她——”

你不是她女朋友吗？

比起顾临的莫名其妙，章爱更加莫名其妙。

顾临一脑门子无言以对，已经解释不清楚了，搞了半天还是姜杉‘剃头挑子一头热’，一把年纪了还玩暗恋，真够没出息的，顾临捞过外套穿上，似笑非笑的道：“那送你回去吧，都是误会。”

他一面说着，一面试探着去扶‘美人蕉’，果然章爱受伤的脸上浮起一抹楚楚可怜的动人羞涩，顾临暗骂一声，得，这是个直女，姜杉这个瞎了眼的小王八羔子，找人从来找不到一个取向的——这女孩子分明是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的。

那姜杉在这跳什么大神呢，还怂着他出了头。

“误会？”章爱咬了咬牙，脸上浮现一抹狐疑，“他们简直欺人太甚，我也没招谁惹谁，怎么就冲上来硬按着我去亲女孩子？难道跟姜杉有关？”

再说下去就不妙了，顾临拧起眉淡淡道：“可能那群人里头有认识你的，跟她打了电话，你们肯定认识吧，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很正常。”

“我和她其实也没有很熟，”章爱抱着胳膊坐在床沿上，一头卷发蓬松美艳，直勾勾的看着顾临，“不过回头我会好好谢谢她的，多亏了你们救我，还有你，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今天真的多亏了你。”

顾临一哂：“谢她就行了。”

把人送回D大宿舍楼下，顾临成功引起了女生宿舍围观，看着情况不妙，立即踩油门突出重围，一出来就给姜杉挂了一通劈头盖脸的电话：“……你怎么回事，还以为是你小情人出事，害得我和人大打出手，人家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你不知道吗？都9012年了还来暗恋这一套？”

“哥……”

“我今天不想当你哥。”

姜杉在电话那头噗嗤一笑：“早先说的话你考虑好了吗？你还是继续做‘代号K’，我收，按市价买卖，不过你也可以低价给我，我不介意的。”

把占便宜说得冠冕堂皇，也是此妞一大特长。

“占便宜的事儿没见你介意过。”

“那说定了？”

顾临默了默：“先等等吧，看看情况再说，哥哥只是帮你打了一架，你也不用急着以身相许。”

刚说完这句话，老侯的电话就进来了，顾临握着方向盘的手生疼，淡淡道：“回头再聊。”就挂了姜杉，接通老侯：“怎么了？”

“我去，你还问我怎么了，你自己看微信，都他妈炸了窝子了，你大白天跑金盏打得昏天暗地，现在都在问我你怎么想通重出江湖了，还救了个大学生妹妹，可以啊顾总。”

顾临正开上一条林荫道，一脚刹车停住，额角微跳：“误会。”

“嗬——这误会够爆炸的。”

“别急着挤兑，老侯，帮我去查一个名字。”

“谁？跟你这有关系？”

“章爱，文章的章，爱情的爱。”

挂了电话，顾临打开手机扫了一圈，果不其然，有人拍照上传网络，本地新闻眼上很快出了消息：“豪门公子夜总会斗殴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种酸唧唧的过时标题居然还有人写？顾临靠着车窗扶额皱眉，看着新闻眼里自己那张正面高清配图——

不得不说，这看起来很不像是偷拍或者抓拍，照片里的男人西装革履，怀里抱着个纤细美人，正飞起一脚踹开身前挡路的人，领带随之飘起，看起来端正是飒沓风流。

顾临拧起眉把手机抛到副驾座上，不料力气过大，手机弹了起来，掉到了座位下面，顾临瞪着那手机好一会儿，终是不情不愿的弯下腰把它捡了起来。

然后他点开通话记录，往下划了划，按了拨号键。

“……老板？”

颜州的声音从听筒深处传来，有一点沙哑凝滞，顾临一愣，怎么他像是刚哭过似的，又或者……他正在哭？

“你没事吧？”

可怜顾临憋了半天，就憋出了这四个字来。

总不能是因为看见他的花边新闻而哭吧，顾临虽然很想这样脑补，但是他的自恋程度还没到这么变态的地步，不过颜州也没有给他多余的想象空间：“没事，有点感冒了。”

顾临看一眼后视镜里的自己，裂开的眼尾还有血色洇染，他觉得颇有几分特别的风采，于是淡淡道：“你有空吗？现在？”

之前颜州说过自己是单休，每周只有星期天有时间，今天是周四，他肯定是要上班的，车间小工当然不能乱跑，本来就三千块钱一个月，再扣钱都活不下去了。

颜州在那头静默了半分钟，似乎心情是真的不怎么好，声音冷淡：“您是想说，您受伤开不了车，需要我来接您？”

顾临：“……”

他果然是看见新闻了。

他还没说话，颜州便又续道：“但是白天价格翻倍。”

“三百，我翻三倍付钱。”颜州白天过来接他，等于要请半天假，他的损失顾临自然也要一并补上，何况只是一二百块钱的事情。

“看来，您受伤得不轻啊。”

顾临不予置评，淡淡道：“我在金盏，速来。”

颜州来得很快，骑着他的小电驴子，身上还是那件淡灰色的衬衣，挎着一个大大的半旧帆布包，他每次来接他送他差不多都是这副打扮，只是最近头发稍微长长了一点，又瘦了一点，似乎有几分憔悴，他把可折叠的小电驴子装进后备箱，然后才看了一眼坐在消防栓上的顾临。

“佐罗？还是绿林好汉？”

顾临一笑，扯得眼角疼，笑骂道：“胡说八道。”

颜州车开得平稳，很快把他送到了广成大厦地下停车场，一路上没有一句话，车停好，人终于转过头来，淡淡道：“不要现金，转账比较好。”

一路上顾临都在琢磨怎么开口跟他要微信号，不料此时正撞枪口上，立即顺水推舟：“可以，微信上刚好有零钱。”

颜州看了他一眼，掏出手机来。

收钱两讫，颜州自下车取了他的小电驴子走了，顾临捧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却发现这人居然不玩朋友圈，也没有头像，连名字都是简单的一个‘颜’字。

不过也好，总算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刚刚，中国发布重大消息”，或者是“震惊，沙特王储被废黜”，又或者是“突发，美国打压华为，华为连夜研发6G”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没有什么涩情银灰的内容，如同这个人一样，永远清风拂面，连背影都舒缓干净。

又过了大约一周，老侯鞍前马后的忙活着，章爱身上没查出什么来，好在白如盈的事终于搭上了线。

老侯一个一米八五的大老爷们儿，鬼鬼祟祟的来敲他的门，顾临正咬着圆珠笔头敲键盘，扫他一眼，就知道准没好事。

老侯哼哼哈哈的在他的沙发上坐了，左顾右盼好一会，见他实在沉得住气，只得先招了：“老大，你喜欢旋转木马么？就那个……五颜六色的小木头马，骑在上面一上一下，会自己动的那个？”

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