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声音很轻的缘故,所以在陈安白听起来,元岁时的话语发软,带着点难以察觉的责怪和轻嗔。
陈安白的呼吸都放缓了,眉心微微蹙起,一贯从容冷淡的人被元岁时突如其来的请求打得措手不及。
下意识地,陈安白想起几个小时前,元岁时赖在自己门口不走的模样。
彼时的元岁时还醉醺醺地,被问到为什么要和自己一起睡,他歪着头,认真思考一会儿,认真说:“因为喜欢吧。”
记忆中的微醺的元岁时和如今双目微红的元岁时重合,陈安白敛起眸子,指尖幅度很轻地动了一下。
礼尚往来,是人际交往的传统美德。
“嗯。”陈安白说,“我……会的。”
元岁时的眼睛一瞬不眨,见面前人确实没有潦草答应的意思,心里才好受许多。
“那睡觉吧。”元岁时揉揉眼,精神轻松下来,感觉出深夜的瞌睡来。
“嗯。”陈安白按亮手机屏幕,看见时间是凌晨三点两分,于是起身关了床头灯,房间再度陷入阴暗。
——
后半夜无话,两人再也没有折腾的精力历,双双默契地睡过头了。
元岁时犹在梦中时,感觉胳膊被人小幅度地晃动了一下,他甩开手,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晃他的人无奈地吐出口气,指腹拧上了他脸颊上的软肉,逐渐加重力道。
“嗯……”元岁时因为美梦被打扰皱起眉,爪子去扒拉拧自己的小臂,却怎么也推不开,对方力气比他大好多。
元岁时别无他法,只能睁开惺忪睡眼,看世间。
陈安白意犹未尽地收回手,凉凉道:“九点了,起来吃饭。”
元岁时揉了下被捏得粉红的小脸,一听才九点,当即不干,无赖地闭上眼睛说:“才九点,不起!昨天都没睡好,我再睡会儿。”
说完,立即闭上眼睛,美梦进度10%。
陈安白一只膝盖抵在柔软的床垫上,俯下身去看元岁时,禁不住吐槽道:“睡别人的房间,你还挺理直气壮。”
“哼哼,谁叫你让我进来的。”元岁时闭着眼,全身上下只有嘴在动。
真是嚣张。
陈安白神色沉了几分,经过将近一个月的相处,他发现元岁时是个记吃不记打,还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必须给点颜色看看。
于是再度安然入睡的元岁时,忽然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隔着真丝被子抄到了自己的身下。
元岁时:?
什么情况?
还不等他睁眼有反应,他整个裹着被子的身子便一下被人抱了起来,对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费力,就像拎起一只布偶娃娃。
“我去!”元岁时没忍住脏话,蓦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件一尘不染的白色卫衣,再往上,是陈安白棱角分明的锋利下颌。
元岁时看到他喉结滚了滚,眉眼中看不出太多情绪,说道:“下来吃饭。”
因为忽然被抱起,元岁时吓得指腹抓紧了面前人的卫衣,力道引出难平的褶皱。元岁时没想到陈安白会做出如此举动,当即红了脸,磕磕巴巴说:“知、知道了!你先放我下来!”
“不信。”陈安白收紧力道将人贴得更紧,颇具威胁意味,明显对元岁时的信誉度持有浓重的怀疑。
元岁时急得捶他,说:“我不赖床了,我起来还不行吗?你先放开我!”
“好。”感觉怀中的人如同小鱼一般开始扑腾,陈安白给了他个台阶,把人稳稳放在了床垫上。
惊魂未定的元岁时捂着胸口,羞臊地瞪了陈安白一眼:“吓我一跳,你下次好好叫我,不要忽然把我抱起来!”
“谁叫你不听话?”陈安白单手抄兜,眉骨微抬,一张俊得令人发疯的脸上写满了“你自找的”四个大字。
元岁时真是理说不过,贫也说不过,一时间只好气笑。为了给自己找回面子,他说:“那你先出去,我身子还是光的,我先换衣服。”
陈安白没说话,转去沙发站着。元岁时被子捂着胸口,不断摸索自己昨天穿的衣物。他喝醉酒把衣服扔在哪儿来着?
正在找寻间,陈安白抬起手,抛了几件衣服过来。元岁时刚想说不穿他的,但定睛一看,夹克衫和牛仔裤,以及黑白卫衣都是自己的衣服。
“你怎么会有我衣服?”元岁时颇感惊奇。
陈安白:“叫你起床之前,去你房间拿的。”
元岁时刚想问怎么找到的钥匙,但看陈安白的样子应该是翻了自己的裤子,便没再说话。
正好他也不想穿昨天沾满酒气的衣服,于是挑了一件黑卫衣牛仔裤套上,起了床。
元岁时随手抓了下头发,问:“陈安白,我昨天的上衣裤子呢?”
陈安白坐在沙发上翻那本《死神永生》,顺便等元岁时收拾好一起去吃饭,闻言淡淡说:“给你洗了,还没晾干。”
“哦……”元岁时心虚地摸了下鼻子,咬唇偷觑了陈安白一眼。
自从他记事以来,除非特别难洗的衣服给家长处理外,其余基本上都是元岁时亲力亲为去洗,已经很久没人碰过他衣服了。
陈安白双肘搭在膝盖上,脊背微弯,眼眸仍旧落在书本上,平静从容。
可元岁时却心绪翻涌,胸口莫名浮现一丝异样感。
“你为什么帮我洗衣服啊?”元岁时问。
陈安白乌黑的目光看过来,将问句抛了回去:“不是你叫我多喜欢你一点?”
居然是这个理由么?陈安白还记得?
和他不同,元岁时一大早醒来,倒没将昨晚的话放在心上。他当惯了少爷,昨天说出那句话多半是为了自己的面子,真心嘛,现在想来倒也不超过三四分。
他自然是想不到陈安白会记住,还付出了实际行动……
陈安白见元岁时已经将衣服穿好,夹上书签合上书本,走到门边说:“去吃饭,不然晚了。”
“哦,来了!”元岁时轻轻甩头,暂时先不去考虑昨晚的事情。不论自己出于何种目的,总之陈安白能越来越喜欢自己是好事,对营业也有很大助益。
——
日头明亮,杨树枝叶繁密,光线透过交错的黑树枝,落在地上像散落的黄玛瑙。
周年庆舞台后,元岁时全身心放松下来,享受着不可多得的闲暇。
某天下午,元岁时受到林柳的微信消息。
林柳:【你和陈安白是不是跟朋友去吃烧烤了?】
元岁时捏着手机侧面,不禁狐疑,林柳怎么知道,而且他问这个干什么?
他回复:【对,怎么了?】
林柳似乎难言,微信界面“正在输入中”好半天,才说:【去看微博热搜。】
微博热搜又怎么了?
元岁时并不是很想看。网络平台鱼龙混杂,真假难辨,更何况稍不小心瞅见糟心评论,又要难受好半天。
但林柳是他经纪人,元岁时将信将疑地听从打开了黄色大眼。
热搜映入眼帘,第三条赫然挂着“元岁时醉酒”和“元岁时调戏陈安白”两个词条,后面还跟了个“爆”。
不是?这年头明星干点事儿都能被扒出来啊!
词条还说自己调戏陈安白,哪里调戏了?元岁时自己都没一点印象,必定是在胡诌。
元岁时绷起嘴,脸上一副“让我看看什么鸟热搜”的表情,点开词条。
靠前的词条倒没多大戏剧性,狗仔只简单拍了几张向明、猴子、陈安白和自己吃饭的照片,照片模糊,富有颗粒感,拍得角度还算不错。
元岁时想了想,长按屏幕把照片保存了下来。
第二个词条比第一个要重磅,元岁时刚点进去,一张路灯下自己和陈安白的接吻图便显现出来。
照片过于有冲击性,元岁时吓得手都抖了抖。
昨晚把陈安白亲了不错,但事情发生在半夜,地点在陈安白卧室,不可能在大街上啊。
这照片哪儿来的?
正主脑子都没转过来弯,下面的评论区已然疯魔。
666:【粉陈元,做幸福女人。】
小时守护者:【不是吧?你们哥俩刚表演完就放重磅炸弹?不装了是吧?】
cp狂魔:【我擦我看见了什么?啊啊啊啊,你们俩当街亲啊,胆子这么大!】
知名演艺家:【陈安白掐着元岁时的腰是怕他滑倒吗?好甜……嗑死我了,呼吸机,给老娘上呼吸机!!】
小雨伞:【元岁时你个心机男,趁着醉酒索吻……真不怕被草丝。】
当代网络力度传播之快,仅仅半天时间,各大平台都已经刊登了陈元二人接吻的照片。
元岁时脑子发蒙,给陈安白发消息。
元岁时:【我昨天喝醉亲你了吗?】
陈安白在房间,耳朵中正塞着白色耳机听歌,手机屏幕亮起,他解锁看了看,指尖点击回复:【昨晚在床上?】
【不是。】元岁时耳尖发红。
【我们吃完烧烤,等车的路上。】
陈安白默了默,想起橙色路灯下,元岁时轻点他的唇珠,鼻尖凑上来的醉态,回复:【嗯。】
元岁时的表情冻结,嘴巴微张,又惊又疑。
他吃惊于自己喝醉之后居然想吻陈安白,还对陈安白展现出如此强烈的信任感和亲昵感,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他喝醉都还没吻过猴子呢!
他酒醒了,但脑子却仍旧蒙着。
片刻,似乎怕手机对面的人多想,陈安白解释了下:【没吻上,我偏过头了。】
可元岁时看到新信息却没能更加轻松,热搜里的照片明晃晃是他俩在亲嘴,而且即便照片是假的,他俩也是真亲了,在昨晚陈安白的床上。
辟谣都无从下手。
他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一颗心又悬了回去,思量片刻,决定还是问一下另一个当事人陈安白怎么解决。
他刚拿起手机,提示音叮叮响起,是陈安白发来消息。
元岁时如蒙大赦,陈安白脑子灵,又稳重,说不定有辟谣的好办法。他心怀期待点开看,只见陈安白发道——
【热搜恋情,别在意。】
【我们只是官宣早晚的问题。】
元岁时:???
什么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