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鸿筝笑问:“是不是可以借机公费旅游?”
卢声故意将五官皱起来:“不是吧,鸿筝姐,你也这样说?我是去出差谈公事的,不是仗剑走天涯,哪里会有那闲情逸致游山玩水!我这个大学老师呀,表面上看起来好,其实就是西天取经之路,只要没有妖怪出现,就得马不停蹄地走,一直向前走。”
顾鸿筝笑道:“行了,不打扰你抓住假期的尾巴。我去面馆了,拜拜。”
阮弦旅游回来,给顾鸿筝和两位做面师傅准备了礼物,都是外地的特产美食,分量样式大差不差,只是顾鸿筝的那一份多放了几种,又额外放了私人情感预备的小礼物。她没有料到店里会多了一个生面孔,一时有些僵。
幸好阮弦不是大大咧咧地性格,要不然一阵咋呼,却是不够分,那才够尴尬的。阮弦借口换工作服,急忙奔上了二楼,将三袋礼物藏在角落里。面馆没有统一的工作服,就是套上一件围裙罢了,那还是顾鸿筝依着卢声送的围裙直接派为用场的。
再下来时,顾鸿筝给她介绍:“这是牟叶,之前有过餐饮方面的经验,还做过店长呢。她是我们的新员工,会在面馆长做,大家以后好好相处。牟叶,这是弦姐,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大姐姐,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问她。”她看向阮弦,笑道,“牟叶做事不错诶,一个星期就给面馆拉了不少回头客,工作能力很好啊!”
阮弦将分发礼物的环节拖到了临近下班时。她的兴奋与期待,在看到牟叶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如若不是她情绪上的呆滞感,她可能会转身就走。她不知道牟叶是自己主动上门毛遂自荐,还是顾鸿筝亲自外出招聘而来的,在她请假之前没有听顾鸿筝说过有请人的打算,但从顾鸿筝与牟叶相视而笑的眼神中,阮弦能感觉到自己的边缘感。
准备的三份礼物不够分了,即使相互匀一匀,外包装袋也不够装。顾鸿筝在阮弦一进面馆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手里的黑色大袋子,料想到阮弦一定会带礼物分享给大家。她等了一上午都不见阮弦将礼物拿出来,想着自己下午又不在面馆,最好是赶紧解决这件事。于是,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准备去讨个嫌弃。
“阮弦,旅游开心吗?”
阮弦正在二楼擦拭桌椅,忙回道:“嗯,挺好的,为了孩子嘛,特地选了人文方面比较多的景点,我也是获益匪浅。”
“当时请了一个周的假,你倒是提前了一天回来上班。”
阮弦讪笑着:“嗯,昨天晚上八点回来的,除了热一些,也没觉得有多累,就想着赶紧回面馆。”她将手中的抹布叠成了正方形。
“牟叶算是毛遂自荐,自己上门问需不需要人手,正好你要外出,面馆里也缺人,所以我就让她试试。她也是之前来面馆吃过饭,喜欢咱这里的环境和布置,所以就来应征看看。人还不错,挺勤快的。”
阮弦勉强笑着:“年轻的女孩子,比较有吸引力。只要对面馆好,人品好,怎么安排都行。”
顾鸿筝听出阮弦语气有些讪讪的,忙满脸堆笑:“面馆生意好了,我的心也放松了不少。看看年底怎么样,若是能将好的业绩继续保持下去,年底大家都有分红。”
阮弦笑了笑,假装想起了什么事,说道:“我带了礼物回来,只是没想到会多了一个人——下班的时候,你和两位师傅先拿回去,牟叶的那一份,我再另准备。”
这话算是步入了正题。
顾鸿筝说:“咱俩的关系,不需要那么客套。我的那一份就给牟叶吧,别误了你的人情。大家都是面馆的人,不要生什么嫌隙。你先紧着他们几个,我就无所谓了。”
她拍了拍阮弦的肩膀,自以为笑得真诚。
阮弦想解释一下特地为顾鸿筝准备的礼物,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心中憋了一口气,只觉呼吸有些困难,便僵笑着点点头。
顾鸿筝又道:“上次和你说食玩本剧本杀的事,我后来想了想,可能确实难为你了,所以我又进行了调整。正好牟叶来了,她对剧本杀的玩法有兴趣,也算是比较了解吧,年轻人嘛,闲来无事就会去玩一玩,上手也快。我决定让她做,这样咱与那边的剧本杀馆在分成方面可以重新谈,利益方面对咱们也比较有利。你的工作内容不会受影响,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阮弦眼眉垂下,僵硬着点点头,重又擦拭起桌椅来。顾鸿筝的眼神正落在左手食指的戒指式表盘上,赶紧找了话:“今天星期三,我一会儿得去口才班做兼职,我会直接去外语学校,晚上就不回来了,这边你照应一下。我走了。”
阮弦没回头,一边用力擦拭着桌子,一边从嗓子眼儿里“嗯”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她疑心自己是要哭出来了,却发现一滴眼泪都没有。趁着下午不忙的时候,她将送给顾鸿筝的那份礼物重新做了调整,取出了特地准备的工艺摆件。那是她与迟祝、儿子特地给顾鸿筝挑选的,寓意着财富与美好,又被售卖者精心包装起来,只待收到礼物的人留有一份惊喜与祝愿。
下班时,阮弦将礼物一一送了出去。牟叶收到礼物时,欣喜万分:“我也有啊?谢谢贤姐。”她以为阮弦的名字是贤惠的贤,阮弦不会对自己的名字做以解释,随便吧!
自从牟叶来到面馆,顾鸿筝每天安排了一个小时的集体会议,通常放在下午两点到三点。这个时间原本是大家休息的时间,现在成了强打精神听聒噪的时间。这是牟叶给顾鸿筝的建议,一开始还说要一天开三次会,上班前的晨间会、午后会、下班后的总结会,要不是顾鸿筝自己否决这个提议,还真就这么做了。牟叶单独找了顾鸿筝:“顾姐,如果你没有时间的话,我可以组织开会,以前我做店长的时候,这些事信手拈来。”
顾鸿筝双手抱臂,盯着牟叶看了好一会儿,慢慢摇头:“没有必要开那么多的会,有开会的时间还不如想办法多卖几碗面。”她不喜欢别人喊自己老板,但也不喜欢牟叶叫自己顾姐。两位做面师傅都叫她小顾,这是她愿意的。
牟叶几乎是一天一个建议,大到面馆的发展,小到垃圾桶的摆放,她都会给顾鸿筝一个说法。最近又有了新的想法,她要将一楼入门处正对的那面墙改成留言板,说是准备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便利贴,让大家写下想说的话,贴在墙上。
这不是十分有新意的想法,但是很多店面会有的做法。
顾鸿筝并没有给予明确的答复,牟叶却已经着手开始做了。为了造势,她自己先写了一部分便条贴在墙上。顾鸿筝看了本想制止,但看到被牟叶带动起来的食客,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随她做吧。
午间会让两位做面师傅感到厌烦,忍无可忍之下就不想忍了。他们找到顾鸿筝,说如果午间会这么开下去的话,两个人真的就要考虑辞职了。
“我们不反对开会,但午间休息本来就是说好的,我们要从早晨九点忙到晚上九点,就指着中午那两个小时休息一会儿。现在面馆讲求多元化,我俩也不是只有做面这一件事要忙。”
“对呀,如果午间会是关于做面的交流,我俩也无话可说,但牟叶的想法与做面没有任何关系,我俩坐那里听她长篇大论,只有哈气连天。”
阮弦言语很是冰冷:“开会是有必要的,但我们不至于天天开会吧?!每周一到两次,也就可以了。自打牟叶来了之后,我们连休息日都没有了,一周七天上班,每天要在面馆待十个小时,这个工作时间不是很合理吧?”
顾鸿筝歪着头思索着:“没有休息日?”
两位做面师傅说:“原本休息的那一天,牟叶说要来培训半天。我们来了,也没做什么培训,还是正常干活儿,一呆就一天。”“阮弦的儿子来,人家就安静地找个角落写作业,不吵不闹,牟叶就不愿意了,非让人家走。”“那小孩子也能给面馆帮上忙,有些时候大人不方便说的话,小孩子倒是可以。牟叶就非要赶人家走!”“那天都哭了,我们三个没哄好,眼睛都哭肿了。”
怪不得呢!顾鸿筝是有好一阵子没有看到阮弦的儿子来了,还以为是放了假有别的去处。即使来了,也不会到面馆里来,而是在马路对面那家神秘兮兮的店铺门口等待妈妈。
顾鸿筝将眼神落在阮弦的脸上,一副严肃的面孔。阮弦本是垂着眼的,上眼皮一抬正与顾鸿筝对视,自感浑身不自在。顾鸿筝的眼神里似是不相信,有些质疑阮弦的意思,仿佛是阮弦做了挑拨离间的人。
“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