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又是这副求人的姿态
谢重眉峰上挑,冷峻的视线扫过气鼓鼓的阿雅一眼,黑眸中带着积压的郁气,脸庞寡沉凛冽。
阿雅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收回了质问的语气,双手缠在一起,夹着嗓子问:“你们干什么去了,我忙完就没看到你身影,还以为你回来了。”
阿雅双眸含着无辜的雾气盯着谢重看,语气柔和似水,但定在徐知节身上的视线却夹杂着不甘和愤懑。
谢重没理她,半弯下腰来,徐知节慢慢从他背上滑落下来,受伤的一只脚轻点在地面。
被忽略的阿雅面上有些挂不住,她干笑看着徐知节问道:“我听人说你跟你妹妹回来了,妹妹看起来还很小啊。”
徐知节撑着瘸腿立在原地,她看了满脸戾气的谢重一眼,视线转过来对上了阿雅含笑中满是戒备的眼神,想到她可能就是给谢重下药的人,语气平和寡淡:“我今年十八,高三还有一年没读完,他是我哥,之前我们两家有过交际。”
阿雅觉得她这话像是受了谁的指使,有些刻意向自己解释,脸上的阴霾消减不少,眼神也柔和许多:“妹妹你好,我是你哥的朋友,我叫阿雅,你直接叫我阿雅姐就好。”
“徐知节。”
徐知节介绍完自己,又戳了戳沉寂已久的谢重一下,问道:“你说要给我介绍工作的。”
谢重面色幽戾,唇边紧绷着抿成一条线,一脸烦躁:“行了,行了,麻烦精。”
他喊了正在不远处看热闹的鸽子:“鸽子!”
鸽子走过来,分别看了看围在谢重身侧的女人,嬉笑着说:“重哥,有什么吩咐。”
“江霓不是辞职了吗,店里正好缺一位收银员,就她了,”谢重侧头掠了徐知节一眼,语气散漫问,“会算数吗?”
徐知节一脸自信,话语间轻快不少:“以前高中数学考过满分,120。”
谢重还以为她是在撒谎,眼垂下来,轻笑问:“120?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满分不是100。”
徐知节睨了他一眼,幽幽开口道:“高中满分的确是120。”
“哦。”谢重漫不经心地点了点额头,他之前上高中时成绩不好,对分数的事记得不太清。
谢重轻咳了一声,指了指收银那边的前台说:“以后你就在那里干了,以前干过吗?”
徐知节沉默,不知道开口答什么,以前她面试过几个收银员,那些人都嫌她没经验。
“算了,没干过也没事,连鸽子这种只会背乘法表的人都能上手,你应该也没问题。”
鸽子嘟囔了一声:“重哥,咱两都差不多,你不只会乘法表…”
谢重冷冽的视线扫过,鸽子后半段话卡在了口中。
“早八晚六,每周有两天的休息时间,至于薪资,就跟江霓的一样,一个月两千五。”
“可以。”
徐知节盘算着工资不算低,虽然环境不好,但也算是有个停脚的地方,便点头答应了。
鸽子带着徐知节去前台熟悉操作,淋了一身雨的谢重则准备去后面的小房间洗澡。
一直像是处在空气中的阿雅见他理都不理自己,尬笑一声后自顾自说:“你妹妹真可爱,怎么现在突然来投靠你了。”
谢重想到她给自己下药的事,冷峻的眼神更蒙上了一层寒意,但因为她是舞厅的台柱子,要查清舞厅后那些肮脏的拐卖说不定还需要她出手,也没打算直接跟她撕破脸,瓮声瓮气回:“她啊,一个不懂事总爱炸毛的小姑娘,家里出事了,就来找我,谁知道去家里没找到我,就直接到舞厅来了。”
阿雅见他并未生气,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悄一步靠近他,柔情的眼神直勾着他看:“我今天见你喝醉了,就让人把你扶到了床上,还想着好好照顾你,你怎么还背着你妹妹提前走了呢。”
谢重抬起的眼眸中闪出一丝烦躁,他双手插着兜,目光沉静低郁,嗓音暗哑:“我见到她时她脚崴得严重,便想着背她回来看看。”
“我在床上翻到的头发丝?”
“她舟车劳顿来这里,我让她在床上睡了一会,自己抽了口烟。”
阿雅确实在房间里发现了半截烟头,她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去洗澡了。”
阿雅摇了摇头,盯着谢重健硕的背影又喊道,“重哥,下次我们再聚。”
谢重没回话,掀开帘子去后面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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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银没有徐知节想象中的那样复杂,在机器上收钱点单,核对游戏币无误。
鸽子只教了徐知节两遍,她就可以简单地上手。
谢重洗完澡,发现沈冲发来了消息,说是明晚上找他出来有事要谈,谢重回了信息说可以,嘴边咬着烟出来时发现鸽子正在闲谈嗑瓜子。
鸽子摆摆手让他过去,谢重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剥开龙眼肉放进口中。
鸽子看了眼正在认真工作的徐知节,压低了声音问:“重哥,她真是你妹啊!”
“不是我妹,难道还是你妹啊!”
甜腻的果肉在谢重唇边化开,他身子仰靠在沙发上,两条长腿懒散地敞开,幽暗的眼神缓缓合上。
鸽子从小跟谢重一块长大,从来没听说过他身边有什么妹妹,而且谢重跟他爸关系那么遭,要真是他爸的好友,谢重还能背她回来,而且他上次还在谢重家门口看到她,那个时候谢重死活不让她进门,怎么现在还主动给她找工作。
鸽子总觉得里面有猫腻,一脸不信:“重哥,我们两个都是多年的好兄弟了,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妞了。”
谢重拿起苹果就向鸽子砸去,眼皮掀起,喉间上下滚动后漠然从嘴边吐出一句:“你他妈的胡说什么。”
鸽子扭过了他砸向自己的苹果,没脸没皮说道:“只是感觉你难得背一个女孩回来,难免会想入非非。”
谢重眯上了眼,长腿翘起,手里捏着纸烟,散漫的语气中带着警告:“多干点活,不该问的别问。”
鸽子笑过一身后没说话。
被谢重拿起砸人的苹果滑碌碌滚到了徐知节脚下,徐知节撑起身子,发现脚肿得愈发高了,要先敷点药,还有住宿的事情还没解决,谢重是不会让自己住进他家里。
现在身上要先有点钱,才能解决以后吃饭住宿的问题。
徐知节皱眉忍着疼,弯下腰来捡起了地上的苹果,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沙发侧边。
鸽子知道她有话要对谢重说,拍掉了身上的瓜子皮起身离开了。
徐知节脚步移得很慢,弯下腰来把苹果放在了果盘上,又从中挑选了一个皮相好的苹果,拿起了旁边的削皮刀。
谢重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在沙发边缘上规律性地点动。
徐知节哑着嗓子轻声问:“你要吃苹果吗?”
看看,看看,又是这种求人的态度。
谢重不屑笑了一声后,缓慢抬起眼,面色晦暗幽沉,他仍旧是保持着这副姿态,倨傲地轻抬下巴:“有事?”
徐知节低着头一点点削开了皮,低语:“只是有点小事。”
“哦?”
“我光是来到这里已经身无分为,身上一点钱也没有。”
“所以你是觉得我救了你好几次,觉得我像个慈善家,向我要钱?”
“也不是要,”苹果皮被徐知节削断了一截,她继续手上的动作,眼神始终低垂着:“我希望你能提前预支给我一个月的工资。”
一个完整被削好皮的苹果摆在了谢重面前。
徐知节放下削皮刀继续说:“你不用担心我会跑,我那边的家已经没了,我不会回去。”
谢重指尖停顿,一副打量的姿态盯着她:“你要钱干什么?”
“吃饭,住宿,买衣服,上学,还有我的脚很疼,要买点药。”
谢重掠了一眼她红肿的脚,身子撑起后横坐在沙发上,幽沉的黑眸中情绪未明。
他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
徐知节盯着他高俊的面容看。
“不用拿着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我,”谢重长腿迈开,语气清冽,“也别白费功夫了,我不爱吃苹果,也不喜欢你削的苹果。”
徐知节泄气,头垂下来觉得预支工资这件事无望。
谢重抬脚离开时,掠过她幽怨的神色,他微仰着头喉结滚动,眼神又深又亮,绷紧的唇角向上微扬了一点弧度。
徐知节转身离开,只听到他在末尾又补充道:“我不管工资,等会你去找鸽子提前预支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