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伤沉沉入睡,在很不容易向它道歉后。
或许,它是一只爱美的猫。临睡前,我脑子里再次划过那双苍蓝色的眼睛。
…
"莎绘,"
我在回忆里看见,离别前我叹着气摸了摸她的头发。
纱绘的头发不是和愁一样的冷茶发色,是和我一样更偏蓝的黑色。我只摸摸她的头给她安慰,即使在梦里,我的潜意识也在认定,无论拥抱、额头吻、陪伴,所有需要父亲这一角色担任的责任,愁都担负了,所以我也只能摸摸她的头。
只是莎绘固执的抓着我的袖口,这件事本身很罕见的......
透过洗漱台上的大镜子,我看见了自己紧皱不放的眉头。这可真是,要长抬头纹了。
“任务者,藤原绪,早上好,今天是9月18日,天气晴,体感温度为28度......”游戏助理一号播报当日天气情况。
从那天开始,我就把这只白猫带回了家。它告诉我,它名字是“一号”。
从此,这个公寓就多了一只懒惰的只会充当闹钟报时的白猫,此时它正躺在与它身形其大的小布袋熊娃娃身旁。
真惬意啊,说实话,我有些嫉妒。
我不爱工作的基因是根植于灵魂的,虽然我没有完全拥有我前世的记忆,但凭借着灵魂的感触我知道,我不爱上班。
上班=狗屎。
所以任凭它再怎么说,我打算就一个“好好好”敷衍过去。这世界说大不大,多我一个,不会爆炸,说小不小,少我一个,照常运转。我只要耐心等待,青山总会画出结尾,又何必掺和一脚。
但是,如果说,这世界不只是名柯世界呢……资料里出现的那位医生实在太刻意了。
我盛了把水朝脸上泼,调查世界背景不可听信它的一面之词,同样不能着急。
今日是“礼拜日”,西方的祷告日,日本的“日耀日”,全世界工作人的休息日。
一号汇报昨天毛利一家的行动轨迹和案件详情。
昨日下午,毛利父女和那个自称侦探的假小孩抵达冲绳,一日过去,果不其然发生了案件——度假酒店情杀案件。案件中死去的男人国籍隶属美国,其背景与CIA有一定关联。案犯凶手为其已订婚的日本女友,其父为防卫厅官员。二者背景皆不简单,案件牵扯太多,冲绳当地警署显然无法解决,已经移交日本公安。
CIA以及美对外相关人员同日本外交、公安正处交涉,毛利一家作为涉案侦探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抽身回东京。
CIA行事和FBI果然是一个德行。前有诸星大,后又一脚有样学样,看来宫野明美让她们所有人都尝到了好处。我心里盘算着,一口热咖啡下肚却是没有提起我的精神,反倒是更加无力。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看了眼正在餐台那里忙碌的安室透,你们是同类吧。
之所以说人心难测,便是因为诸多砝码加在人心这杆天平上,随着与之相关的人、事、情感,越累越多,随时都得做好往任一方向倾斜的准备,这是无法预测的。信念之坚定,无可比拟的人,才能被预测行动轨迹。
安室透,你之信念无可比拟,所以你耳边戴着的白色蓝牙耳机的那一头,是正在负责安保的风间裕也吗?
*
风间裕也布置好会场外的安保工作。他看了眼另一边CIA的人,隔着一条两米宽铺上红色地毯的走廊,两边人各司其职各自守卫着自己的人。被征用了第十三层的度假酒店,警卫肃立,仿佛战场,而这一条地毯就是日本与美国的国界,他势必用生命捍卫国家尊严。
风间裕也同自己的同事交换了个警惕的眼神,走至角落,将后背留给同事后,按了一下左侧耳边的耳机:“降谷先生,一切准备就绪。”
耳机这边,真名为降谷零的安室透挂断电话。他有充分理由怀疑这是那群CIA的计谋,同当时赤井秀一伪装成诸星大接近宫野明美,骗取其情感进入黑衣组织有异曲同工相似处。
*
只是这次死的是“赤井秀一”。
我看着安室透面不改色的继续切三明治边、煮咖喱,似乎和平常的每一天并无区别。只是现在网络流通很快,政|界同新闻界貌合神离之下,舆论发酵的速度更是此前的好几倍。
看着电视里播报的新闻,我忍不住觉得,此情此景应了那句国土不大,创造神话。真的没有官方坐实江户川柯南“死神小学生”之名吗?他走到哪儿,人死在哪儿,真的没有人怀疑吗?
光是这名号就能单独开创一个版目吧。
我装若无所事事,其实时刻在关注着安室透的状态。这个号称“无所不能”、一天打四份工的男人,还真是沉稳。我还蛮想看到他神经紧绷的样子。
说实话,一个厌恶工作的人,真的很难想一个热爱工作的人究竟会有多爱自己的工作。在完全丧失自己私人时间、私人空间的情况下,戴上不同种类的面具 ,无缝衔接、游走于这些人之间,只为国家。
此种大义,令人叹服!我默默又在心里给此人贴上一个“需得警惕”的标签。
我喝光最后一口牛奶预备离开,却不想一号突然窜进了安室透工作的桌台间。
波罗咖啡厅是不允许宠物进内的。我皱了皱眉,却不打算上前阻止一号,一是时间上根本来不及阻止,二是理论上除了能源耗尽,任何事都不能阻挡一号完成任务。
毕竟,对于任务的执念,它比我这个任务者还勤快。
一号很麻利的完成了任务。
——它今天的任务是【和安室透完成贴贴】。
见一号这么顺利,我心里有点不爽,这家伙的每日任务太过简单了。
我突然萌生一计。
“zero,”我朝一号喊道。安室透逮住猫咪的动作一顿。
不愧是四个身份可以随时切换的男人,他面色不变,很是冷静的逮住猫的后颈将它托在自己怀里,送了过来。
“是藤原君你的猫吗?”安室透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即使是我违背了咖啡厅规定,却也并未让我感到丝毫不是。
我点点头,从他怀里接过分量不轻的一号。说实话,即使作为流浪猫浪迹过好长一段时间,一号也被养的油光水亮。毛色蓬松柔软,混迹在住宅区,性情温顺,绝不缺失投喂者。
“它叫zero。”
我挠了挠白猫的下巴,示意它安分一些。安室的臂力很强健,我才接过来一会儿就感觉到我的胳膊有些酸胀了。
我同他表示歉意,实在是波罗咖啡厅的早餐很不错,猫咪zero也很喜欢。
我问安室透猜为什么它叫zero,安室透为了维持温柔大哥哥的人设,很上道的问出了为什么。
我突然改变语调,配着那种似乎被风迷了眼的表情漫不经心道:
“因为5-4=0啊,这孩子一母同胞的其他兄弟都离开了。”
我放下鱼钩,抛入鱼饵,就看他是不是上钩了,听见猫咪为什么名叫zero,安室透你或许能感同身受?
我摸着一号细软的皮毛,指腹上不知为何感觉到它背脊上的皮肤震颤了好几秒。
我捏了捏它的背脊,它朝我喵了一声。单纯的“喵”,不论是在我听来还是旁人听到。
我心情很好的抱着一号要走出咖啡厅,榎本小姐突然叫住了我,她放下托盘:“藤原君你的猫真的很可爱,”她爱怜的扫视过趴在我怀里的一号。
“银渐层是活泼,温顺的猫咪,我的哥哥也养了一只,”
“zero是很少见的喜欢贴近人的猫咪呢。”她语意亲切的凑上前,摸了摸一号的头,看着这温柔轻抚的模样,一瞬间我汗毛倒竖。
很难去形容这种错乱感,我眼神扫视不自觉投向那位金发zero的身上,不看不知道,他是不是浑身僵硬着啊,看上去手脚有些不知应该放在何处的微妙不适。
原来你也会不适啊。
我看这那片起起伏伏错落在白衬衫下的肩胛骨,松松懒懒惰的和榎本梓来回了几句话后,我更加坚信她是个温柔女子。最初离开故土,来到东京,只是为了寻找多年不同家人联系的哥哥榎本杉人的讯息,最后母亲的去世让她选择定居东京同唯一仅存的亲人互相照顾,由于不愿打扰哥哥的生活,一直很独立的解决事情。即使由于剧情的不可抗力多次卷入案件中,也绝不轻易放弃,积极寻找破解之法,,内心独立又坚强。
我突然想起,再过不久她的哥哥就会因为某些事情而突然消失,再见之时就要被卷入谋杀,或许我能有幸亲眼见证她的抗争?
走出咖啡厅的转角时,我在想要不最近就去看看她哥哥的公司,总觉得一切不会如此顺利发展下去。
三叉路口前,我正准备朝左上的方向走去,却不想见到一个人,一个本该死去多年,却异常鲜活的活于此的人。
——松田阵平!?!
我确认我没有花了眼,是他,常年戴着黑色墨镜,一身黑色全套西服,这是他加入搜查一课后的打扮。衬衫最上面的那一层扣子也是打开的,我再次确认。
是他,他怎么会还活着。我意识到我的认知出了错,这个世界,或许......我将一号拎起高举,紧盯着它苍蓝色的双眼。
我触碰它的一瞬间,脑内传来一阵微弱的麻意,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的声音。女声轻却极富挑衅意味,她说:“这次,是不是有趣了,绪大人。”
我从一只猫的脸上看到了恶作剧成功实施后、恶搞者幸灾乐祸的摸样。
真不愧是时空警局一把手啊,居然成功复制了自己的意识,还把它放进了“世界”。
我仔细端详了把它的模样。我怎么就忘记了,我的上司是个白猫控。
“你怎么就屈尊降贵陪我玩这个游戏?”这只白猫,是上司她的精神复制体。
白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喵喵叫:“你是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它的话,让我有些莫名其妙。我不是死于叛乱吗?难不成还有隐情?
“你还记得自己死于叛乱,看来投放时并没有让你记忆错乱。”一号死死盯着我,故友见面,不应该是一场久别重逢,二人抱头痛哭的戏码嘛,我怎么左看右看,就是没看出她的想念。
这眼神,怎么像看仇家?
*
白猫看着一脸茫然的黑发人类,他似乎真的对自己的恶行一无所知。白猫无力的挠了挠前爪,示意他放开自己。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阿绪,你要想起你自己干的事。”
“?”
白猫无法叹气,它只能摇头。
“这不只是游戏,你要利用这个世界找到回去的路。”
黑发人类更加莫名其妙了。
“你被通缉着,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它突然无力的垂下了头,“我从任务中脱离后,就只得知你死了,满星际都在庆祝你死了。这很难让人相信,但是我也信了,毕竟有一段时间你总在想辞职。我找到过你的碎片,我把碎片放进来这个世界里了,我没指望一块小小的破碎的没什么意义的东西能干出什么,但是某一天,你突然登上了星际通缉榜。”
白猫突然又抬起头,瞪大眼睛盯着他,试图从这个身体里看见其内的灵魂,试图审视这个少年是否与从前一般无二,是否是真实原装的那个人。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你能死后复活在这里。你知道的,星际通缉榜只通缉活着的生物。你还在被通缉,你就是活着的,你就是绪。整个星际都知道绪还活着,还没死!”
听着猫神经质的话,藤原绪却有一种明明他们脚下的土地是同一块,却仿佛相隔千万里的感觉。
“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啊。”藤原绪幽怨了两句。他很难共情从前好友的情绪,或许说他对从前的记忆都隔着一层薄膜,看得见碰不到,自然也就觉得前世无所谓,当下才是最重要。
只要等到主线剧情结束,不管最后过程怎,无论光明和黑暗哪一方笼罩了这个世界,剧情一旦结束,他就可以回到家人身边。
见藤原绪油盐不进,白猫又挠了他一脸。这昨天的伤痕才结痂,今天又增加了几道。
“我重生是来体验生活的,又不是来上班的。”藤原绪有些不满,野猫的爪子无人打理十分锋利,一爪子下去,火辣辣的疼是实心还是的。
可是任藤原绪再如何不满,它也不会管,只一通叫:“松田、诸伏、伊达都活下来了,接下来只需要确保江户川柯南战胜酒厂把他们送到国际法庭接受审判。”
它话还没说完就被藤原绪打断,藤原绪知道,它又要开始了,又要开始给他画大饼。
“如果我不呢。”
藤原绪嘴上这么说,心下却在估量,藤原祖宅就在长野,被圈进剧情杀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见猫咪没有继续攻击自己的钱倾向,学着记忆里后期冲矢昴的样子,眯着眼掀起唇瓣:“你设计这个世界的初衷,是为了复活死去的人,萩原研二是死是活你没说,那他肯定还是死了,你都救不了他,我能有什么办法?”说到最后一句时,他掀开眼皮,瞳孔里无机质的黑色好像牢牢锁定手上的猫咪,又好像不屑于与它对视,致使眼中空无一物。
藤原绪承认是他能力不行,存在问题——他不具备能够抵抗剧情杀的能力。
白猫在他的注视下后,一点点松垮了整个身子、无力垂下四肢,就像蓄力拉满的弓弦,使用者力道不足,只能卸去力道、无奈任它的力道慢慢撤去。
藤原绪理智上理解一号难以接受,感情上却很难认可。人与人之间的隔膜,不会随相处时间的加深渐渐消散,相反会越演越烈。
“松田预备拆弹之前,只要提前写封投诉信,举报那个商场的消防存在问题,炸弹就能很轻易被查出来,他也顺利活下来了。诸伏景光,则只用将他的个人信息交易给CIA,效仿后面发生的诸星大逃离,借贝尔摩德的手协助他死遁,等他成功逃离后,将他的手机抛进大海......你看就是这么简单,伊达航只需要注意来往车辆,死劫自然也就逃离了。明明该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萩原...无论是提前抓捕住罪犯,提前拆除炸弹还是费尽口舌让他穿上防护服,那场爆炸永远如影随形,他次次都死在11月7日那天的爆炸里......”
“他,活不下来。”
白猫喵喵的声音微弱,它蓝色的眼睛难以聚焦,虚虚的望着不知何处。藤原绪抱着它,皮毛相触,他对难以共情深表遗憾。
“拉你入局,非我本意。是我毁约在先,我把你遗留下的几篇碎片顺手投入就当是我当时中了病毒,我也搞不清我怎么做出这种举动。我昏了头......”漂亮的蓝色双眼里充斥了懊恼。
“没想到你在这个世界萌生了意识......”
藤原绪看见角落那处窝藏的警官,又看了看自己手上这只深陷自己情绪的电子猫咪,心想,你这情绪来得快,重死了。
看松田阵平那个样子,应当是在执行任务。不,也或许是在等好友下班?只是这个点,他不去警视厅打卡,在这里等安室透,实在是很闲,警视厅有这么闲吗?
“你死之后,时空警局陷入资金流短缺,顶替你职位的部员,敛财手段是没学到位。起了些贪念。虽然察觉的早,但是借由你所在弦音世界的底色,开始二创的名柯有些难以控制。”
“如果放任下去,取景在长野地区的弦音世界,势必会受到黑衣组织的影响。”
“阿绪你得加紧推进剧情进入主线,顺利完结。只有确保这个世界的底色归属红色,不然很多很多...会乱作一团。”
*
这是在威胁我?
一号最后看向我的那个眼神很像她精神正常做出来的举动。我或许应该相信她。